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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凌宜同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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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该就寝了。”
“先下去罢,本宫还不想睡。”宜修挥退了剪秋,旋即又想起了什么,关切地询问道:“涵儿、泓儿和长乐可睡了么?”
“回娘娘,四皇子和灵犀帝姬很早就安寝了。大皇子之前都在看书,方才刚刚睡下。奴婢先告退了。”
宜修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自怜自伤?还是吃醋?她素来厌恶矫情之人,没想到自己也有幸矫情了一回。明明已经是大周开国以来地位最稳、名声最好也最受宠的皇后,又何必为了一个小小的美人而起了醋意。她是六宫之首的皇后,本就该贤惠大度,劝皇上雨露均沾,就是受宠也要把君恩往外推,可是她心甘情愿,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名正言顺地站在那个名叫周玄凌的男子身边,同他一起,俯视芸芸众生。回想起来,他对自己的宠爱永远都是理智的,足以让自己成为后宫第一人却不会因此而难做,太后也从未因此而敲打自己,想必他也经常从中周旋吧。为了他,自己付出什么都值得。
可是,为什么今晚,她会如此反常?是因为甄嬛吗?那个像极了当年朱柔则的女人。一样的年轻貌美、一样的懂诗书通才艺、一样的喜欢用表面的清高来掩饰内心的欲望。但也许她比当年的朱柔则更危险,因为当年初入宫闱的朱柔则还是一个养尊处优了十数年的弱质女流、千金小姐,满脑子都是那些不切实际的情情爱爱,可甄嬛显然不同。看得出来清贫的家境磨练了她的成熟心智,她很现实,深知只有牢牢抓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真实的,凡事都要将自身利益最大化,即使伤害了身边之人也在所不惜,这种人是最适合宫廷斗争的。而且她的野心太可怕,比起当年的武曌也不遑多让,她最想要的根本就不只是君王的宠爱,而是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利,如果有可能的话,她根本不介意夺取这江山。
“启禀娘娘,柳裕公公来了。”
宜修微愣了一下,仪元殿的掌事、四郎身边最得力的太监,为何夜晚来这凤仪宫中?
“快宣他进来。”收回思绪,整衣敛容,等到柳裕进来时,看到的已是一个矜持优雅、一身家常装束却仍不掩高华贵气的皇后娘娘。
“奴才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金安。”柳裕虽然是宫里很有地位的人,不少宠妃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但他很有些宠辱不惊的风范,平日里最是守礼,特别是对于宜修,那可叫一个恭恭敬敬。
“公公请起。不知公公夜间来此,可有何事么?”宜修端庄地开了口,雍容沉静的样子叫人自行惭秽,不自觉地卑躬屈膝起来。
“回皇后娘娘,皇上命奴才来送一样东西。”
柳裕唤来一个模样清秀伶俐的小内监,朝宜修行礼道:“这是奴才新收的徒弟——小君子。”只见小君子手里捧着一只精致奢华的正红色描金凤纹锦盒,锦盒上镶嵌着的几粒彩色宝石浮动着莹美璀璨的明丽光芒。小君子小心翼翼地捧着锦盒行了跪拜大礼,瞧那谨小慎微的样子,生怕不小心将锦盒掉在了地上。
宜修淡淡道了声“平身”,心中却也不禁有些好奇。
柳裕上前几步,轻轻打开了锦盒,刹那间一道盈润清凝的碧色光晕荡漾而出,散发着柔和而耀眼的光芒,醉人心神。小君子恭恭敬敬地将打开的华贵锦盒捧到了宜修面前,宜修在贵妃椅上坐直了身子,向锦盒中瞧去,原来是一枚极为精致美丽的玉佩。
这是一枚晶莹剔透的心形玉佩,色泽翠绿如碧水潋滟、波光流转间莹莹碧色流光溢彩,煞是好看;玉质温润而细腻,清透如冰,正面雕琢着简洁雍容的牡丹纹样,雕工极是精湛,堪称是巧夺天工。玉佩正中央刻着“凌宜同心”四个大字,笔势温润清隽,锋芒内敛,却又直透出一股灼灼高华的帝王之气,贵气凛然,很明显出自玄凌之手,但比起平日的锋芒隐露、霸气侧漏,已是多了几分柔和温润之意。
“娘娘请看反面。”小君子垂首恭敬道。
宜修伸出保养得宜、莹白细腻如瓷如脂的纤纤素手触上玉佩,指尖刚刚触碰到玉佩,便立刻觉得指尖传来一阵温暖,带到整只右手都抚上玉佩,那股温暖之感似乎已顺着右手传遍了四肢百骸,浑身上下都格外舒畅。
“启禀娘娘:这玉佩是西域琅邪国新进贡的一件稀世珍宝,名唤‘冷暖心玉’(笔者杜撰)。乃是天然生成了这好看形状,并且通灵性,能根据周围的温度调节玉佩自身的冷暖,冬日温暖,夏日清凉,若长久佩戴,可滋阴补阳,延年益寿。”一旁的柳裕缓缓道来。
宜修闻言,用素指轻轻抚摸玉佩的边缘,的确光滑如鉴、浑然天成,毫无人工打磨的痕迹。
“这玉佩正面的花纹与字样是皇上命能工巧匠精心雕刻上去的,反面的凤凰花纹则是天然生成,兆头自是极好的。这普天之下,也只有皇后娘娘才有资格佩戴。”
宜修依言将玉佩翻转过来,只见那一只只纤毫毕现的凤凰姿态各异、神采飞扬,栩栩如生的如同要从玉佩上跃然而出、翱翔于九天一般,身上精致繁复的羽毛隐隐流转着五彩流丽的华美光泽,显得雍容典雅、华贵端方,美得出神入化,并且与玉佩浑然一体,毫无雕凿纹痕,的确不似是人力所能制造出。
忽然间,她的眸光凝住了。这玉佩下面,没有像一般玉佩那样系着穗子,而是系着一条繁复精美的同心结,以上等的金线编绾而成,熠熠闪耀着璀璨灼灼的亮金色光华,极是夺人眼目。
纯净高贵的蓝钻、金黄圆润的蜜蜡石、娇嫩晶莹的芙蓉粉水晶、艳丽莹透的牡丹状西瓜碧玺,这几样名贵的珠宝配以华贵银线,制成了精致之极的一串串流苏悬于同心结之下,使得玉佩更加华丽典雅,光彩照人。
宜修用白皙无暇的双手轻轻捧起玉佩,神态间竟有几分虔诚之色,她亲手将玉佩贴身系于腰间,又命剪秋重赏了柳裕和小君子,二人便识趣地告退,乐呵呵地回仪元殿复命去了。而宜修,在挥退了剪秋之后,又捧起那枚缀着许多饰物却并无繁琐之感的碧色玉佩,十指轻抚,感受着指尖传递着的暖意,笑意荡漾间,竟蓦然有泪光隐隐。
她的四郎,即使是临幸他人,心中也时刻都记挂着她。这“冷暖心玉”如此难得,他竟舍得轻易赠予自己,而且光是加工也的确是费了一番心思,牡丹本是她最爱之花,何况又雕的那般纤毫毕现、精致雍容,教她如何不爱不释手?“凌宜同心”四个字,是他给自己的承诺吧。金色的同心结,寓意情比金坚。蓝钻本就稀罕,即使是皇家也没有多少可以挥霍;蜜蜡象征着永恒的爱侣;粉水晶象征甜蜜的爱情;西瓜碧玺千金难求,更难得的是雕琢成了牡丹的形状。四郎啊四郎,这些你都曾提起过,说是在些古书上见过,宜儿可都清清楚楚地记在心中。你的心意,我都懂得。
玄凌本该是高高在上、傲视苍生的天子,他只顾自己开心就够了,如今却为自己花费如此多的心思?这叫宜修如何不感动?如何不幸福?她是幸运的,为一个男人贸贸然压上了所有的爱,却也收获了这个男人全身心的真情相待。
夜上三更,凉如水,紫禁城中格外寂静。
凤仪宫里,昭阳殿前精致的荷花池在皎洁如练的月华下熠熠生辉,清澈宁静的碧水波倒映着斑斓绚丽的翡翠琉璃宫灯,一片璀璨,倒射一江明。
清风拂来,缱绻出涟漪卷卷,浪卷光难掩,月亮如白莲花一般恬静地倚着苍穹夜幕,星光点点,流云飞卷,云流影自清。波光潋滟间,美不胜收,天水共晶莹。
剪秋细细察看了宫中各处事务,正准备收拾睡下,却猛然间听见了廊前守夜宫女惊异无措的声音:“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剪秋一时怔愣住了,脑中一片混沌,却条件反射般跪下行礼:“奴婢拜见皇上万安!”
淡淡的声音隐隐透出威严气势:“平身。宜修可睡下了?”
“回皇上,娘娘已睡下良久了。”剪秋垂首恭敬道。
“那便不必惊扰她了,夫妻之间不必讲究那么多。”玄凌说着,好看的薄唇溢出几分温柔的笑意,月光映在他清俊的脸上,俊逸飘渺恍若谪仙一般。
都说薄唇的人最是薄情,可皇上,的确是个长情的人,世间难得的温柔重情。剪秋如是暗忖,心中为宜修感到高兴。
玄凌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进了寝殿之中,他是习武之人,身手轻捷,落地无声,是以并未惊醒宜修。他走到榻前,撩起刺绣繁复的锦缎床帷,目光温柔如水,深情注视着眼前静美如玉的女子,只见她肌肤如瓷,眉目如画,很是年轻美丽,且眉眼舒展,神情柔和,有一股珍珠般婉约凝润的成熟风韵,铅华洗尽,淡然娴静。
玄凌缓缓褪下身上的海水绿团蝠便服,只留下内里宜修亲手为他做的祥云纹丝绸寝衣,轻轻躺到榻上,放下床帷,伸手揽宜修入怀,在她额上轻落下羽毛般轻柔的一吻,却又那样郑重其事,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宜修也很自然地倚在他怀里,红润的樱唇似是有所感应般微微勾起,浮现出甜美清丽的微笑,梨涡轻陷,仿佛化开了两颗蜜糖,一番小女儿家的娇俏情态,哪里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又哪里像是母仪天下、威慑六宫的皇后娘娘?
翌日清晨,淡青色的天边微透出一抹瑰丽的晨曦,玄凌便起身更衣,准备去用早膳,虽已动作极轻,但宜修仍是醒了。
玄凌神色间颇为懊恼,在宜修白嫩如脂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歉然道:“是朕不好,不该吵醒宜儿的。”
宜修展颜一笑,柔美如玉:“哪里关四郎的事呢?宜儿平日里这时候也该起来梳洗更衣了,宫里的妹妹们还要来请安呢。”说话间,眼波流转,说不尽的柔情娇媚。
玄凌挑眉笑道:“哦?宜儿这话,可是怨朕选了太多妃嫔么?”
“宜儿可不敢。”
玄凌忽然间敛去笑意,郑重道:“宜儿,你永远都是朕的妻子。记住,凌宜同心,此生不变。”炽热的吻,染上她轻软的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