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之乾元大帝》莞尔倾澜

47、泉露池浴

　　玄凌一直晾了甄嬛三个月，在甄嬛被宫中艰难的生活折腾得快要失去希望之时，前来传旨的内监瞬间给予了甄嬛一道明媚的曙光。
　　“皇上旨意，赐甄美人泉露池浴。棠梨宫流碧随侍。”循例接旨谢恩，甄嬛早已掩饰不住唇角的笑意，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兴奋的红晕。她知道，这是侍寝的前兆。传旨的内监客客气气的对流碧道：“请流碧姑娘赶快为小主收拾一下，车轿已经在宫门外等候。”
　　流碧连声应下，清秀的面庞也染上了喜悦之色，匆忙帮甄嬛收拾了一下仪容，换了件妃色绣蝴蝶兰纹样的罗缎宫装，这件衣服还是新人入宫时皇后例行公事赏赐下来的，比起甄嬛其它的衣服要精致大方不少；娇艳的妃色，倒为此时苍白荏弱的甄嬛扯出几分明美俏丽来。流碧虽早已对甄嬛心存不满，却仍不由暗叹一声甄嬛果然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甄嬛数月来憔悴不少，一副仪容瘦损的可怜样儿，下巴尖的就跟刀削过似的，人也瘦了一圈，早没有了当初神采奕奕。若是寻常伴驾，甄嬛还能以妆容遮盖，偏偏这是去沐浴，一沾水什么妆都完了，可若是以这副憔悴凄楚的样子去，难保皇上不会心生不喜。
　　看可甄嬛毕竟是甄嬛，蛾眉微蹙便想到了法子，也不刻意去遮盖憔容，只是吩咐流碧用沈眉庄所赠的眉黛描了远山眉（沈眉庄毕竟是大家闺秀，她的馈赠甄嬛还愿意接受，至于安陵容和甄玉姗的那是宁死也不用），甄嬛眉形很好，细细描画之后更是恍若远山含黛，很是好看。
　　“走罢，流碧记得拿上那件素罗浴衣，莲花暗纹，很宽松轻盈的那件。”那件浴衣，穿在身上给人以弱柳扶风的柔弱飘逸之感，只会使她的憔悴更加楚楚动人。

　　泉露池，和阗白玉砌就。引宫苑近侧嵋山温泉入池，加以清晨露水。汉武帝为求长生不老，曾筑仙人玉盘承接天上露水服用，谓之“仙露”。故名“泉露池”，意比神仙境界。赐浴泉露池于嫔妃而言是极大的荣宠。
　　泉露池分三汤，分别是帝、后、妃嫔沐浴之处。皇帝所用的“莲花汤”进水处为白玉龙首，池底雕琢万叶莲花图案；皇后所用的“牡丹汤”处为碧玉凤凰半身，池底雕琢千叶牡丹图案；妃嫔所用的“海棠汤”进水之处是三尊青玉鸾鸟半身。
　　整个泉露宫焚着大把宁神的香，白烟如雾。一宫的静香细细，默然无声，只能闻得水波晃动的柔软声音。白玉池雕琢满无穷无尽的海棠连枝图案，池水清澈如月光，烛光荧荧一闪，却闪出无数七色星芒璀璨，如天际灿然的虹彩，映着池底漾出硕大无际的轻晃的海棠花瓣。
　　甄嬛微笑着踏入池中，水温软舒和，似乎瞬间扫去了她多日来的疲惫，又变得精神旺盛起来。她暗暗告诫自己，今晚一定要提起精神，让皇上对自己一见钟情！
　　转眼瞥见一道阴影映在垂垂的软帷外，不是侍立在帷外低首的宫女内监，帷内只有流碧在侧，谁能这样无声无息的进来？甄嬛毕竟是个深闺少女，若是要她这般赤裸着身子见皇上定是万万不能的，何况也会让皇上觉得它轻浮。过了片刻，甄嬛见玄凌并不进来，稍微放心，起身一扬脸，流碧立即将那件莲纹素罗浴衣裹在她身上，瞬息间又变得严实。甄嬛这才轻轻一笑，扬声道：“皇上要学汉成帝么？臣妾可万万不敢做赵合德。”
　　听她出声，帷幕外侍浴的宫人齐刷刷钩起软帷，跪伏于地，只玄凌一人负手而立，“嗤”一声笑，随即绷起脸道：“好大胆子，竟敢将朕比做汉成帝。”
　　他语气本是颇为严厉，可落在甄嬛耳里却成了“佯怒”，于是并不害怕，只屈膝软软道：“皇上英明睿智，才纵四海，岂是汉成帝可比分毫？只怕成帝见了皇上您也要五体投地的。”
　　玄凌脸色晦暗不明，叫人瞧不出喜怒来：“虽是奉承的话，朕听着却舒服。只是你身在后宫怎知朕在前朝的英明？不许妄议朕的朝政。”
　　甄嬛垂首道：“臣妾不出宫门怎知前朝之事。只是一样，皇上坐拥天下，后妃美貌固在飞燕合德之上，更重要的是贤德胜于班婕妤，成帝福泽远远不及皇上，由此可见一斑。”
　　玄凌轻轻一笑，仍然是高深莫测的感觉，喜怒难辨：“甄美人果然伶牙俐齿！”他抬手示意甄嬛起身，伸出手指勾起甄嬛下巴，另一手在她颊上似是无意般地划过，并不言语指尖微微用力，划得甄嬛皮肤生疼。
　　玉枝宫的确是个适合她的“好”地方，瞧瞧，人都瘦了一圈呢，虽然这浴衣宽松，穿上也显得体态婀娜轻盈，可这和现代“锥子脸”没什么区别的尖下巴可是暴露了一切呢！甄嬛现在哪有一点原著里所认为的“大家闺秀”模样？标准的狐狸精相！在这古代，可是短命福薄的象征呢！
　　“皇上这是要做什么？若是不喜欢臣妾，直说便是，又何必如此羞辱臣妾。”甄嬛抬起眸，眼里折射出气愤之色，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
　　玄凌轻笑一声，猛然撤了手，甄嬛一时站立不稳，加上体弱身虚，一下子摔在地上。玄凌也不伸手扶她，只是站在那儿，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羞辱？朕何时羞辱你了？嗯？”
　　甄嬛挣扎着却爬不起来，流碧以及其他宫人早已退下，也没人来扶她，却仍然倔强地抬起头道：“臣妾虽是一介女流之辈，却也是个活生生的人，皇上怎能将臣妾当作货物一般折辱。”
　　玄凌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么多年来，甄嬛还是第一个把自己给气笑了的人呢！
　　甄嬛愣了一下，皇上怎么笑了？什么意思？莫不是被自己的清傲气节所打动？对，一定是这样！我就说嘛，后宫里哪那些奴颜婢骨的妃嫔们又怎会有我甄嬛的傲骨？！
　　玄凌看到甄嬛眼里的洋洋自得之色，简直无语了。这叫什么人啊？像她这样自以为是的世上找得出第二个吗？！
　　“罢了，甄美人生得如此一副好皮相，朕怎么忍心责罚呢？”玄凌似笑非笑地说完这句话，等待着甄嬛的屈辱与愤怒。
　　果不其然，甄嬛眼中划过屈辱的神色，声音倔强里带上了几分凄然，很是惹人怜爱：“原来在皇上眼中，臣妾只不过是空有一副好皮囊的浅薄女子，既然如此，臣妾宁可不要这恩宠。”她抬起头，静静等待着玄凌的欣赏与敬重。
　　只是，远远超乎她的意料，玄凌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轻轻扯了下唇，勾出一抹极浅极淡的笑容，莫测高深：“你不后悔么？”
　　甄嬛一愣，随即一咬牙：“臣妾虽是女子，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玄凌意味不明地点了下头：“好。”说完转身便走。
　　甄嬛一下子就懵了，急急喊道：“皇上！”
　　玄凌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你不是不要这恩宠么？那好，朕成全你。”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浅动听，极有质感，语气淡漠，却仿佛是一只巨大的铁锤一般猛地迎头砸下，砸的她手足冰冷，头晕眼花。
　　“臣妾谢皇上成全。”
　　事已至此，玄凌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女人有病吧，都什么时候了还死撑着耍矫情，装上瘾了？还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那好，便跪在这儿好好思过罢。”
　　甄嬛怔了怔，似是不相信一般地抬起头，眼中浮现出伤心欲绝之色，但仍是撑着一口傲气勉强支撑起身子，缓缓跪下：“是，臣妾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