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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众矢之的(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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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未侍寝便越级晋封一事一夜间传遍了后宫,其中自然少不了朱柔则的推波助澜,于是乎六宫醋意浓厚,一夜间也不知有多少宫里头的瓷器茶盏遭了殃,多少妃嫔一提起“甄嬛”二字便恨得咬牙切齿,什么“迷惑圣上的狐媚子” “尽耍下作手段的贱人” “不知廉耻的下贱东西” “狐狸精投胎转世生出来的贱货” “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不要脸皮”等恶毒语言不要钱似的直往外吐。当然,这其中也有玄凌私底下的一份重要功劳。我们的黄桑陛下那天晚上被膈应的不轻,这具身体里原主残留的怨气也一直阴魂不散,自然要找个机会发泄一下怨气了。
次日清晨,甄嬛起得倒挺早,沉思了一会却找了本书打发起时间来,并没有准备去凤仪宫给皇后请安,毕竟她还在称病期间,遇见皇上只是个“意外”,要是真去了可不就承认自己之前是在装病么?这个罪名她可担不起。
可威武霸气滴皇后娘娘可不是软柿子,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她呢?
没过多久,凤仪宫的一个执事内监便来传话了,他先给甄嬛行了个礼,礼数倒是周到,脸上却无半分恭敬之色,眉眼间还颇有几分不屑。
甄嬛看着心中不悦,却仍是客气地含笑问道:“皇后娘娘有什么事么?臣妾洗耳恭听。”
那执事内监带着些讥诮地说道:“请安时辰已经过了,六宫的小主娘娘们都已经在凤仪宫等着了,只剩下甄美人您还没去,皇后娘娘便遣奴才来传您前去。只是没想到甄美人倒闲得很,居然读起了书来。”
甄嬛笑意略凝,心道这奴才好生胆大,却不知道这执事内监原是仪元殿的得力内监,后来玄凌见他差事当得不错便把他派去了昭阳殿当差(其实也就是给自个儿媳妇帮忙),他作为仪元殿里出来的得力人物,受玄凌的影响一向瞧不上朱柔则甄嬛这类矫情做作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给她。
流朱一心护主,不由怒道:“这位公公怎么说话如此偏激,我们小主身体抱恙,皇后娘娘早就同意我家小主闭门休养,不用去请安。今日我家小主精气神稍微恢复了些,便起了雅兴看看闲书,怎么又是我家小主的不是了呢?”
“流朱!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怎可如此无礼!”甄嬛恨铁不成钢地喝止了流朱,心中暗自恼怒流朱的莽撞。
流碧瞟见甄嬛不悦的神情与流朱委屈的神色,暗自心凉,替流朱感到不值。
甄嬛强自耐着性子与那执事内监说了几句,那执事内监可是仪元殿里出来的,又在宫中浸淫多年,宫规制度什么的简直倒背如流,甄嬛再怎么伶俐也是个新人,被那执事内监几顶大帽子扣下来也顶不住了,最后只得简单的梳洗更衣一番,又整了妆容撑出好气色,自然不能让病态流露在众妃面前半分,以她的心高气傲,又怎肯在人前示弱呢?
这样去了,自然是更迟了。
凤仪宫身为历代皇后所居之宫,自然是雍容富丽,玄凌又对宜修百般宠爱,将这昭阳殿修建得更加奢华大气,殿中刻画雕彩,居香涂壁,锦幔珠帘,随便一件物品都是稀世珍奇。
凤仪宫中照例是从不焚香的。价值连城的青金瑞兽雕漆凤椅边有一架精致淡雅的海口青瓷大缸,里头湃着新鲜的香橼,甜丝丝的果香沁人心脾,说不出的舒服。
甄嬛在流碧的搀扶下拾阶而上,依礼跪拜在皇后宜修的面前。抬头时隐约瞧见了一重重金色的兽脊,梁柱皆绘成凤翔九天的吉庆图案,那凤凰绘制得栩栩如生,鎏金溢彩,尽显皇家贵气。瞧得甄嬛一阵热血沸腾:“这才是我甄嬛该住的地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宜修威严地开口道:“甄美人,你来得太迟了。莫非是恃宠而骄,目无本宫不成?”
甄嬛微微垂头,保持谦逊的姿势,语气却不卑不亢:“臣妾抱恙在身,实非故意来迟,更无冒犯皇后娘娘之心,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哦?这么说来倒是本宫的不是了?”宜修微微挑眉,声音提高几分,自有一股凌人的威严气势,“你自入宫起便一直缠绵病榻,这一点本宫是知道的,是以一直免了你的请安,昨日的阖宫夜宴你也称病未去。可本宫很想知道,昨日夜宴散后你为何会出现在倚梅园,还正巧遇见了皇上?不要跟本宫说是巧合,你莫非不知私自窥伺帝踪乃是大罪!”
甄嬛脸色微变,却仍强作镇定道:“臣妾不敢,昨日臣妾只是依家乡习俗前往倚梅园祈福,绝无窥伺帝踪之心,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甄美人没听见皇后娘娘的话么?竟敢一口咬定自个儿遇见皇上是个巧合!真当别人这般好糊弄不成?!”丽贵嫔美目微挑,眸光凌厉,口中讥讽道。
“嫔妾不敢,只是皇上并未斥责嫔妾窥伺帝踪,丽贵嫔娘娘也不必如此越俎代庖。”甄嬛姿势不变,犀利还击道。
宜修轻笑一声,冷然道:“你这话是说给丽贵嫔听的,还是说给本宫听的?难不成想拿皇上来要挟本宫么?!”
甄嬛一咬牙,重重磕下,声音平静中隐隐带着几分倔强:“臣妾不敢,皇后娘娘身为六宫之首,定能辨明是非,臣妾又何必多此一举。”
“好,那本宫问你,既然你抱恙在身,又为何能顶着风雪去倚梅园祈福?既然能大冷天地一个人出去,为何不能去参加阖宫夜宴?!莫非是心怀怨对,故意称病不去参加么?!”宜修语气严厉,不怒自威,其他嫔妃都坐的端端正正的,别说小声交谈,连用眼神交流都不敢了。
甄嬛知道自己招了皇后忌讳,解释只会越描越黑,何况自己本就是故意装病,是以也不辩解,只是跪伏在地上,声音平稳道:“臣妾不敢。”
“好一个胆大包天的甄美人!你这副不卑不亢的傲气样子做给谁看呢?倒是嘴硬的很,得了几分宠爱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么!果真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贱坯子,进了宫就成了惑乱后宫的妖孽祸水,当真是晦气得很!”景妃苗氏冷笑一声,随即又起身朝宜修微微福身道:“皇后娘娘,这等下贱坯子又何必劳烦您纡尊降贵呢?依臣妾之见,直接让内监上来掌嘴,教教她该懂的规矩,省得她总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在昭阳殿里聒噪!”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难听,满宫上下也只有景妃苗氏敢当着所有妃嫔的面这样骂人。她本就是轻狂跋扈的性子,这几年来收敛了些,也懂了些礼数,但也仅限于比她位分高的嫔妃罢了,对于她厌恶的人自然是怎么恶毒怎么来。何况她入宫很早,膝下的恭裕帝姬玉颜也七岁了,平时挺得玄凌喜爱,自己更是位至正二品妃,自然没什么好怕的。再加上她说话时起身向皇后行礼,算是给足了皇后尊敬。皇后娘娘素来宽和大气,自该不会太追究自己。
“景妃妹妹还是那样夏火般爽利的性子,坐下吧。”宜修淡淡瞟了景妃一眼,隐隐释放出几分威压,景妃赶紧谢恩坐下,礼数很是周全,眼中却压抑着一股畅快之意(骂人能不畅快吗)。随后宜修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几个人高马大的健壮内监,挑眉道:“你们没听见景妃的话么,还不好好教教恃宠而骄的甄美人该懂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