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
山中的宁静阻绝了潜伏着的危机，阿蕈对危险的警觉已经钝化，杜鹃泣血的鸣噪，山脚下野兔獐子的慌乱逃窜只让他感到惊奇。如果不是妈妈察觉到鸟兽的异样带他逃跑，他们可能就要被活捉回家——那座小岛上的庄园。
行踪早在事发的半个月前就已经暴露。这半个月期间为了能让准备在这偏僻的小山区上演一出开年好戏，导演齐修做足了准备。远处村子的爆竹声不绝于耳地贺岁，就快压抑不住自己的狂喜了。
花费十一年才研制出的成果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挥霍完一点都不可惜，整个村子的人都成了他这出戏的演员。没有自来水场的水源供给，村子里一直都是用井水或是顶楼的蓄水池中净化过的雨水，神不知鬼不觉地投药对他手下那批人来说轻而易举。村子不大，带来的药绰绰有余。
大年初二的深夜，刚睡下的村名们不由自主地站立起来开始朝一个目标走动。村子四周早就安插好了发射特定声波的发生器，里面的指令催动他们往山上走。耷拉着的眼皮显示他们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与村子毗邻的动物察觉到充斥在空气中的危险气息，潜藏的生灵制造出动静打乱了特殊频率的乐章缓慢流淌的序曲，尽管只是细碎的悉索声也会让敏感的探索者烦躁不已。
一只惊惶的野兔从芹菜地里蹦出来，一声枪响让它偏离了自己的轨道向一旁跌去，一股股的血液从野兔抽动的身体中流出。
脸色苍白的探索者身边的男人很满意。他知道老板烦恼的原因，他知道如果自己做得好，所能收获的报酬有时是超出想象的。毕竟只是一个常常出人意料并慷慨大方的雇主，世间难求。
□□声音并不大，却让齐修皱起了眉头，脸色仍旧是苍白。那个多事的手下立即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开枪的男人没有看到自己老板表情的变化，杂乱的逃窜并没有因为那一枪停止，树丛照样摆动着，头顶上空盘旋了一大群被迫离巢的鸟。“会不会有鸟粪？”男人这样想着觉得自己的举动实在是好笑，太久没出任务导致脑子都生锈了，居然会向动物发出警告。
早有人为齐修撑起一把伞，他欣赏着已经游走上山的人们，目送他们走进树林里。他们的动作一点也不迟钝，看起来很自然，杰作！看得他都有些陶醉了。
远道而来的客人跟在村民身后向某个地方前进。齐修走在最前，佯装焦急地向一个根本不可能回答他的村民说：“我家的的宠物在山里走丢了，麻烦你们帮我找到他们好吗？”
“……”
“麻烦你们了，是两只老虎，一只母老虎和她的幼崽。”说完他好像突然疯了一样，哼唱起《两只老虎》来，部下中好像起了些骚动，没办法，最近换了一批新人上来，更多的老手则是麻木不仁。
齐修开始观察到有趣的现象，“实验体”们开始排队，像是狼群一样，他们选出了“头狼”领导这支队伍，是个外表普通的庄稼汉。
难道他们要准备狩猎？齐修打开录音笔口述这队傀儡的表现，这将作为他的实验结果。
阿蕈的母亲拉起儿子往感觉安全的地方奔逃。其实她也不知道要怎么逃了，危险来自四面八方，她似乎还听到了直升机螺旋桨搅动时发出的噪音。那些人靠近得并不快却俨然封锁了他们的去路，包围圈坚定地缩小再缩小。
她以为他们彻底逃脱了，多年的安宁给了她一种能松懈下来的错觉。忌惮人，躲避人，等待同类的营救几乎是她这些年来的全部，再次身陷囹圄的未来让她简直就想就此一了百了。
这次不能硬拼，手中没有任何武器，身体也因为在上次逃亡中受到重创不能在恢复如前。她最多只能依靠对熟知地形的利用暂时躲藏起来，尽管知道无济于事，她怎么也不敢直面敌人。
她紧攥住胸前的晶石，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这块从她故乡带来的小石头常跟她说故乡的事。那个世界比这里野蛮，但她却很向往。她把那个给她叙述故乡的人当做了母亲。
她的希望就像是沙漠探险中水壶中的水，喝去一点就是消失一点又不能不喝。现在就只剩下紧贴壶底的一层水膜，凝集了，滑到壶口，能成为支撑到她寻到绿洲的最后一滴希望吗？
她抬头想对孩子笑一笑，夜里特别黑她却因为有着过高的视力看到了那孩子的一脸怜悯。连他都在可怜我！女人有些清楚自己狼狈到什么地步，而且这表情太刺眼……她伸出颤抖不已是手在儿子脸上结结实实地抽了一耳光。这时几片黑亮的鳞片刺出，生长着把原来人类的皮肤覆盖掉。
感到危险不可阻挡地迫近，女人反而冷静下来。她的眼眶中滴出几颗冷冷的眼泪，划过开始在脸上蔓延的细鳞。她轻轻按摩着儿子被打得红肿的脸颊，取下胸前的晶石挂在他脖子上，里面游动的光线游动得依旧是毫无秩序，没有被同族人找到的希望。
她拉紧孩子的手从浓密的树丛走出，看到不只有全副武装的部队，还有的是些要平平安安过日子的老百姓。
齐修站在一群已呈备战之势的士兵中间，没有血色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么找到我们的？”女人问。
“如果你不带上这个拖油瓶，找个隐秘无人的地方休眠，或许我还真的找不见。”齐修盯着长大的阿蕈，像是要用目光把他穿透一样，“小孩子喜欢到处乱跑，容易被人发现，我觉得你应该清楚我找人的能力才对。”
“你以为我会丢下他？！”
“不不，你当然不会！但是你这么说让我有点伤心，好像我会怎么他一样，他毕竟是我的儿子啊。”说完他微笑地又将目光从女人愤怒的双眼移到阿蕈身上。
女人极力避免这个现实而转移话题，指着呆滞的村民们说：“你做了什么？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哦，这些事我进行研究时分心产生的一个小小成果。还没想好名字……是你‘母体’身上的一种寄生物，我稍微改变了它们的生活习性。”男人此时的神情很容易让人想起表演浮夸的歌剧演员，此起彼伏的语调就像是在唱一首欢快的小曲。“看上去似乎很成功，‘母体’就是我们一系列成功的起源啊！你也是她的杰作。”
阿蕈没怎么听，甚至不完全懂大人们的谈话。他一直用只有水川能察觉到的幻音试图唤醒他，可是空气中飘荡的绵长旋律掩盖了他发出的暗示。水川这时没有正常的视觉，耳朵也被奇怪的音律堵塞。
“别啰嗦个不停了，我跟你回去，因为我是没有选择的了。但是我希望……真的希望你不要伤害孩子。”她对敌人竟然露出诚恳的表情。
他是我尚待攻克的难题。可是齐修并不打算与她交心，苍白的脸挂着干巴巴的慈爱，说：“你放心，他毕竟是我儿子。”说罢，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请他们母子到拥军部队中。母亲冷冷地说：“抬举了，您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被牵着走进枪械组成的围墙中，离玩伴也越来越远，这时水川还是没有清醒的征兆。突然母亲的脚步停了下来，周围响起一片整齐的上膛声，只听妈妈镇定地说：“我走，他留下。”
“为什么？跟着我们走他能受到最好的教育，得到更优越的生活……”
“齐修，”女人说，“你是他父亲，请对他好一些，让他留在外面。”
也许真的被什么说不明的感情触动了，五官在那张许久未见过阳光的苍白的脸上变化出一个诡秘的表情，“好。”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