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已去》葡荷

9、山川风景好

　　第一卷 青玉案 第九章 山川风景好
　　“天下之大，何以为家。”这似是肯定，又似是疑问的饱满沧桑感的话语，本应该是一位历经沧海桑田的失望者的一句无奈感叹。王孟英此时不知如何去回答，或者说安慰眼前这个小小身量的稚女。
　　只见一玄色束衣的中年大汉扑跪在眼前，一个身材魁梧三十多岁的壮汉结结实实恭敬跪在一孩童面前的场景着世友些违和滑稽，却是结结实实吓了王孟英一大跳。
　　“温柔乡即英雄冢啊。”也不知是说的是什么，只是这不容置疑的语气从丹田而出，铿锵有力的很。
　　回过神来的王孟英依着规矩行礼，“神爵大人。”
　　“七小姐。”虽然神爵话语恳切，那人却并未回答一声。静谧的时刻被一声悔悟的——“主人。”打破。
　　洛羽却不像那个刚刚还在神坛的上位者，一派天真可爱的模样颠颠跑过来拉住神爵的衣角，“仪凤姐姐呢？”一副说不尽的委屈和小心。
　　神爵弓腰起身，双手向前抱合，恭敬的样子逼的洛羽不得不松开手向后退步。
　　此时的王孟英倒是一副戏谑不怕得罪上司的，“神爵大人还是如此顽固呐。”
　　神爵此人多少是有些自负的。多年在外经营着各类商铺、暗桩生意，探听着各种情报消息。虽不似紫魅武功高强又日日守护洛羽与之的情分，也不似传递消息的仪凤医术卓越，俏皮可爱惹人喜欢，神爵自有一番威严，各类都会一些，加上上面从不在意收支，完全托付给了他，羽的命脉都在他手里牢牢把握，他是羽里面实力最强，家底最厚实的。
　　“哼！”袖风一甩便把“弱不禁风”的医者王孟英甩出去了好远，“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无耻宵小在我面前还想狗仗人势吗！我在淮阴苦心经营多年的暗桩接连暴露，这更甚牵连羽整个关系网，你就是死十回都不为过！”这话刚说出口神爵便有些后悔。
　　“是我下的命令，神爵大人。”洛羽不再说话，搭着眼看不出神色，只是摆弄着珊瑚手钏，只是这手钏有多好玩儿？能让一个人出神，“哦，还有什么问题吗？”
　　虽是袖风却让王孟英受了内伤，只是这摆谱好笑的场面让他憋出更大的内伤了。
　　神爵尴尬，不知是被这小孩子训斥还是怎的，“神爵只是一时心痛，不敢质问主子。”只见洛羽仍是好玩，并不抬眼，复又道，“但凭主子调遣。”
　　一声微不可闻的，“嗯。”糯糯消失在风中，“动动土让雨水冲刷冲刷也好，虽是保密安全却也过于冗杂了。还有啊，我可不如神爵大人这般好心，养着一堆闲人做好事积福。”
　　神爵面色更为僵硬，七尺男儿堪堪跪地，“属下知错。只是请您勿回虎穴狼窝啊。”
　　“那便设计绑了我，害我差点丧命？这是救我还是……”洛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孟英艰难幽幽的声音抢了去，“挟天子以令诸侯尔尔。”
　　这般帽子扣下来，神爵只得急忙澄清，“七小姐，勿信奸佞挑拨之言，神爵兢兢业业多年，实在冤枉！”
　　洛羽缓过神来，自己确实刚刚差点跟神爵撕破了脸，有些话说出来，即使心里并不这么想，也会让心中扎了根刺，产生芥蒂，“我知道神爵劳苦功高，王孟英孟浪想必是跟您开了一个玩笑罢了。看在他救了我一命的份儿上，您就原谅他吧。”洛羽轻移到了王孟英身边，握住他的一根手指头，牵到神爵跟前儿，“羽儿想出去玩儿几天，都说淮阴这地方山川风景好。王大夫即对淮阴熟悉定能为我详细讲解风土人情、护我周全；另一方面，也是让我监督他将功折罪，把这暗桩一个个打好。七天，王孟英，你可能完成？”洛羽一本正经。
　　王孟英心下明了洛羽想干什么，干脆利落答道，“遵命。”似又犹豫不决，“淮阴城现下乱的很，还请神爵大人派二位高手保证小姐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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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半吊子的江湖郎中正带着他调皮的女儿赶路，想在天黑之前赶到淮阴城，然而这调皮小儿只知留恋路边花草，根本不在乎晚上是否要风餐露宿。
　　扎着螺髻的小女儿倒是娇憨的紧，拉着郎中的手晃个不停，“爹爹，爹爹，你看那朵红色的，好看么？”待要跑去辣手摧花之际，被处在极限的郎中从后面一手提了起来，抱在怀里仍不忘一手在其巴掌大的臀部亲密友好接触。
　　只是这小女着实可爱，现在又是双眼充满泪花，摇摇欲坠的珠花似乎一个不小心便会汹涌喷薄，王孟英仰天无奈，“小妎呐，是那朵大一点的么？”
　　娇妍的花儿到手，洛羽才欢快起来，抱着王孟英的脖子玩他新粘的美髯，“干嘛急着赶路，到了淮阴城才算开始，而且我有承诺完不成惩罚你吗？”
　　王孟英小心抢过粘的并不是多么牢靠的仙风道骨的长胡须，“怎么没人杀了你这小恶魔。”
　　洛羽的笑意泛上眼角，“我也好奇，按说我这无父无母的小儿应该任人宰割的。只是你这挑拨也太明显了，不怕神爵一个袖风便震碎了你的心脉？”
　　“小姐。”王孟英艾艾。
　　“有洛羽才有羽卫，三位大人开创羽卫，不会毁了它，我相信他们。”
　　“我有一个问题。”王孟英顿了一顿，“是否真的有那座宝藏？”
　　洛羽愣了一下，“信则有，不信则无。告诉你一个秘密，按说恭王的母家与青薇是有些联系的。我们赶路吧，不然今儿要睡野外了。”
　　紫魅忠心耿耿，仪凤单纯，神爵野心太大虽不在意名声，却也承受不起后果。青薇的根基太过深厚，家主虽亡，洛羽却是可能唯一幸存的正正经经的嫡系血脉……如果可以，洛羽此时真想沉沉睡去，什么都不再想，只是不能，不可以。如果可以，没有这些人逼着，她真想什么都想不起来，做一个被人哄骗的傻子。在她小小，如此短暂的人生里，她，第一次是如此讨厌如果可以这四个字，也是如此痛恨这个世界强加给她的不公命运。大仇得报，或许是唯一能令她开心的事。是的，仇恨，是她唯一支撑下去的念头。
　　只是，这仇，该找谁报呢？洛羽此时想到一个好地方——听雪楼。
　　淮阴这地界儿倒是空气好得很。作为水运交织的一座城，漕运的地位自不必多说，因此也极为富庶了，建的这古城都在历史感中带着些贵气。
　　这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自然只见进城的，出城的自然少一些。只是不知出了多大的事，竟有军队的人驻守盘查。
　　王孟英牵着洛羽的手，弯下腰笑嘻嘻的说，“我猜，一定是因为你办的好事。”
　　洛羽一个白眼翻出了天际。此时她的心里是极为忐忑的，手上不觉出了汗，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和她一个会两下三脚猫功夫的小女孩在这些人面前，若是被发现破绽只有死路一条的份。若是神爵害他们，在文牒上做手脚……
　　还好，虽然盘查的严格，一个个也是凶神恶煞的，但他们好像是在找什么人，一切也都还算顺利的进了城。跟着王孟英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家很不起眼的客栈。
　　掌柜的正在柜台上一起一伏的打盹儿。王孟英敲敲桌面，见掌柜转醒，“可还有二等的客房？”
　　圆滚滚的掌柜睁眼便眉开眼笑的迎客，“有的有的，一天五铢，不知您住多久？”
　　只见一个娇小的手举着银子过了柜台，还有一个糯糯的声音，“七天。”还略带不满的说道，“我们家是我管钱哦，娘说爹爹只会乱花冤枉钱。”
　　王孟英尴尬笑笑，跟着掌柜的上了楼，还顺便打探消息。原来，最近这几天盘查的紧，是因为皇帝宠爱的小儿子本就身体不好，却偷跑出皇宫来玩，却受了伤，消息说是到了这一带。皇帝发了怒，已经惩治了一批人，下令要把小皇子“押解”回宫。
　　只是，这么大的阵仗，又明确说这皇帝宠爱的小皇子受了伤到了哪里，也不怕仇家、草寇惦记，这也不知是天子的宠爱还是老皇帝给的考验。
　　几天前千璟在不远的皋兰山，不知其中是否跟这位不大受宠的七皇子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