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已去》葡荷

12、疏雨滴梧桐2

　　第一卷 青玉案
　　第十二章 疏雨滴梧桐2

　　院中梧桐叶因被一阵风的推送，恋恋不舍的摇落下一滴积攒的雨水。
　　昏睡了两夜一天的洛羽渐渐有了些知觉，眼皮与意识挣扎着抬不开，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水……”
　　只听有人起身，接着是倒水的声音，走过来的脚步声。被人温柔抱起，一杯温热的水缓缓被送入口中，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只是被药汁的苦臭味之中似有清爽的兰香飘忽拂动，心道不妙，拼了力气睁开双眼，那人的团团白影渐渐清晰，王孟英却在不远处的地上趴着。
　　洛羽咬唇低下头，不敢问白无衣任何。
　　头顶却传来低低的声音，“他只是睡过去了。小丫头既然如此关心别人，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
　　洛羽靠着白无衣的胸膛，感受着心脏缓慢规律的跳动，还有干燥温热的气息，却是僵硬的不敢动弹，“羽儿知道错了，哥哥。”
　　“看来小羽儿还不愿意跟我回家。”白无衣的手掌轻拍着洛羽的后背，哄到“乖，闭上眼。”又轻轻叹道，“皇家的事多是复杂，小羽儿不该插手的，你可知那十一皇子千勇一直被疑非皇家血脉，千琰、千玟即使再厉害，皇家子嗣岂容如此，此番之事也多半是皇上促成，默许的……”
　　洛羽真的是太虚弱了，不多时便又睡着了。虽听得零零散散，却更加明白这得宠的丽嫔之子，为何不受皇帝待见。洛羽知道青薇对皇宫的事一向不在意，知道的事也少之又少，可是这探听的内容竟不如皋兰也是该好好整顿一番了。
　　今夜，洛羽做了噩梦，惊得一身汗，醒来却什么也记不得了，却是浑身轻松。而白无衣早已经走的没了身影，王孟英支着脑袋坐在床边看守。
　　白无衣聪慧，肯定知晓自己已知道一切，不再是红鸾以命换来的白纸一张。还让自己回家，装傻还是装失忆？就算青薇之事不是他所为，只怕也在惦记那座巨大的宝藏。
　　一阵心痛。
　　王孟英醒的时候发现洛羽正捂着心口，赶忙探看，“这……”
　　“白无衣来过。”洛羽看其一眼，低声说出。
　　王孟英后怕不已，“那就应是白宗主以内力度之，虽……虽已护住心脉大好，却还是产生了一些副作用，喝两服药休息休息便好。只是本就凶险，这好的太快难免惹人怀疑，你还是再装病两天为好。”
　　“我知道。”洛羽立刻怏怏的躺回去，“那边怎么样。”
　　王孟英哀叹，该来的总是要面对的，“我暴露了，但是你放心没人怀疑你的身份的。”然后一五一十的讲给洛羽。
　　洛羽对那个讨厌的主持起了杀意，却囿于如今武力值不如人，只能调养生息，静观其变。
　　傍晚的时候竟然又下起了雨，狂风呼啸，树叶飒飒作响，连烛光都是忽隐忽亮的。
　　咚咚咚的敲门声，“不知两位施主可否方便一叙？”
　　洛羽示意王孟英请人进来。
　　“小妎，这是主持一灯大师。这次你能捡回一条命可多亏了方丈了，快谢谢方丈。”王孟英迎着方丈进来，甚是感激，热络客气。
　　洛羽正要装作虚弱从床上起来拜谢主持，却被主持抢了先，“不必，是老衲该来见过七小姐，羽卫的当家人，青薇未来唯一的家主。”
　　洛羽端坐在床边，摸着藏于袖中的红珊瑚手钏，“一灯大师是聪明人，尔等愚资本就不适合跟您藏着掖着。只是恕小羽年幼愚钝，有些不太明白。”
　　“老衲与这佛寺都是青薇当年插的一根钉，知道的人此时已经都没有了。老衲的师弟一空当时窥到了小姐戴的手钏也就猜出了您的身份。医圣之名近两年如雷贯耳，加上是在淮阴附近，探听方便，根据旁人对其相貌的描述等等得以肯定。”主持一灯大师缓缓说道，“本该助小姐一臂之力，但恕难从命，今日特地来向七小姐请罪。”
　　洛羽不屑这番说辞，“出家人不打诳语。主持若真是之后才猜到我二人的身份！那为何拖沓到最后时刻才愿意开门让我们这佛寺，杀死我的罪名难道就担待得起了。”
　　主持却是扑通跪下恳求，“确实是早已知晓七小姐身份。只是丽妃曾于我有恩，恕属下不能不护十一皇子周全。还请七小姐成全。另外家主之事跟十一皇子无关啊！”
　　“下毒的人不是我们。毒害得宠皇子的罪名岂是我一山野村姑承受的起的。”洛羽无奈方丈竟觉得是自己愚蠢到毒害皇子。
　　“还请七小姐放下仇恨。”一灯大师坚持到。
　　如此顽固便不想再多说。即是青薇安下的，洛羽伸出右手，亮出手钏，“见此物如见家主。我命令你即刻带王孟英救治十一皇子千勇，不准暴露我们的身份，协助其完成使命，不得有误。违令者，杀。”
　　见仍旧如此顽固不化的七小姐，心灰意冷的主持在王孟英的牵扶之下刚出了这厢房就要自尽，却被王孟英及时拦下，“此举，怕是在家主面前更好用些。”
　　“七小姐该当放下仇恨，好好生活才是啊，怎可如此狠辣任性，青薇只怕，亡已。”一灯大师是得道的大师，此时却泣不成声。
　　王孟英劝道，“大师此时怎么糊涂了。”王孟英把主持扶远了一些，“皇家子嗣向来谨慎，此番之事若无天子之意谁敢毒害皇子。家主这是看在主持的面子上在保一条人命。若主持想把十一皇子推进龙潭虎穴，我们自然没必要再趟这滩浑水湿了自己的鞋。”
　　王孟英笑吟吟的推开门，学着一灯大师的做派，捏着嗓子，“那老秃驴已经走远了。”
　　洛羽被逗得没忍住笑出了声，“佛家清静之地岂容你污蔑神坛上的人。”
　　王孟英准备好了笔墨示意洛羽可以了。
　　“像这样父亲布的暗钉可能还有，好好查一查用着就不用我们再布了，三天后神爵来要结果，你的任务也算是能交差的。”洛羽提笔迟迟不写一字，一滴墨滴到了丝帛上不得不换一块新的，“你考虑也培养一批自己的势力吗？封你为右护法怎么样和紫魅这个左护法是一样的。”
　　紫魅、仪凤、神爵都是洛羽给的号，当时年纪小觉得三位元老的名字喊出来怎么可以不特别，霸气一些，乡野气息的名字普通又掉价。现在想来都封了护法，左使右使，叫这儿好像更高端一些。
　　“七小姐还是放过我吧，我暂时还不想改名字。而且我不仅不能服众，况且我出自左使神爵门下，只怕他日神爵大人反了，我做护法您只会更危险。”王孟英吊儿郎当的语气中带了一些紧张，因为他不明白这突然冒出来的话是在试探还是怎样别的用意。
　　“不做就算了。”洛羽知道王孟英在担心，没有再多谈此事，“替我查一查一灯和丽嫔，当年的事。”
　　“你是不相信主持的话吗？”王孟英感觉到有一些不对。
　　“嗯。还是小心一些好。”奋笔疾书的洛羽，微不可闻的说了句，“你不觉得一灯大师对十一皇子的关心太过了吗。”
　　封好信令，洛羽突然想起一事，问到，“行医之中，你可曾得罪了那一灯大师？”
　　“未曾……”王孟英有些奇怪洛羽问这个，转念一想，“出家人慈悲为怀，医者也是如此……只是，近几年行医……多以青、羽利益为重，神爵大人常下命令，我也只有遵从的份儿。那许多人……许多人因医圣都说药石无医，一些心灰意冷不再求医问药，更多……更多是因医者听说医圣已说无望不敢再救治……许多的人……也就在无医无药……病痛的折磨下，死了。佛门清静之地，自是不欢迎我这种人的。”
　　这些是王孟英不曾说过，洛羽也不曾听过的。神爵为了铲除异己虽……却也太过了。怪不得之前看过的那些报告觉得有些事太过恰巧，但她还是想相信神爵的，或许有迫不得已的隐情，这些背地的阴鸷手法像极了洛青青与王姨娘的一贯作风。
　　“王孟英。”洛羽无奈叹息。
　　听到洛羽在叫自己，“嗯？”
　　“你受委屈了。以前的事，我很抱歉。”洛羽站起来，一本正经的说到，“不管你做不做我的右护法，你以后可以好好当你的大夫，没有人会再逼你做一些违背你良心却有益青薇的事。放心，相信我。”
　　虽然瓢泼大雨一直撞击着院里的梧桐叶，但它何时真正的低下头，都是立刻挺胸抬头，那些软弱的、脆弱的、不堪一击的都只配在侵袭之后零落成泥，不能继续在枝头骄傲的迎风等着凤凰栖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