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已去》葡荷

11、 疏雨滴梧桐

　　第一卷 青玉案
　　第十一章疏雨滴梧桐

　　木叶萧萧，挡不住佛寺繁盛的香火。那些络绎不绝虔诚的人群，他们又在祈祷些什么呢？
　　一场秋雨一场凉，只是这次的雨是誓把这天给凉透了。
　　暮色时分，这场雨刚袭来不久，势头正盛。一位父亲抱着他不停抽搐的孩子，跌跌撞撞艰难爬驶在被雨水冲的泞泥的山间路上。因为雨的介入破坏之前的计划，此时的他虔诚万分的在心中祈祷，“佛祖啊，请你保佑她，保佑她吧。”唤着怀里痛苦的人儿，“小妎，坚持一下，在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马上啊……”
　　王孟英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敲这佛寺的后门，“开门呐，开门呐，有没有人啊，我的女儿快死了，出家人慈悲为怀，求求你们开开门啊，有没有人啊，开开门呐……”
　　本来都是调查好的，谁知又出了岔子，这好说话的却迟迟不来开门。王孟英现在是真的声嘶力竭的哀求来人开门，也不知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他怕洛羽会撑不住了，这毒入了心脉就麻烦了……
　　“开门啊，求求你们，开开门啊，来个人开开门救救我的女儿吧，求求你们了……”王孟英现在是声嘶力竭，还是不忘为洛羽挡掉大部分的雨水。若洛羽此时醒着，会觉得一个父亲也不过如此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了吧。
　　突然，门被打开，出来一个小沙弥，“施主，快进来。这是怎么了？”
　　“求求你给我一个房间，我的女儿被蕲蛇咬了，我得抓紧时间救她。”王孟英跪在小沙弥面前。
　　“施主不必这样，请随我来。”不知何时一空大师出现，扶起王孟英，抱起洛羽便往最近的厢房。
　　把洛羽放在床上，检查脚腕上的伤口，已经红肿的不像样了，还有出血的情况。赶忙吩咐，“黄独配八角莲、七叶一枝花、飞来鹤、仙茅煎水内服，治疗百步蛇咬甚为有效，还请您替我准备。”说完便在伤口处一下一下吮血。
　　打开背篓，里面是一只金钱白花的行动缓慢，看似温驯的蛇。气头上的王孟英上去便要拿刀砍了这条蛇。一空大师急忙伸手拦下，“施主，出家人慈悲为怀，还请您为您的女儿积一些福。”
　　王孟英执意一意孤行，却是敌不过一空大师的。只得解释，“这金钱白花的是蕲蛇里最毒的，虽然毒腺小，但毒性剧烈。我行医多年，发现唯有抓住这施毒的毒蛇，以毒攻毒才能清治这严重的蛇毒，我女儿已中毒太深，我不能……我不能不救她。”
　　王孟英扑通跪下，抓着一空大师的脚腕，清泪涌出潺潺两行。一空大师也是动容，试问，“只是，非取了这蛇的性命吗？”
　　王孟英一看有回旋的余地，赶忙抹了把眼泪，“也不一定杀了这畜生，只是我要它上颌骨前端的一对沟牙。”
　　“也罢，没了这毒牙以后也少害人。”一空大师叹了一口气，帮王孟英取下毒牙。
　　待王孟英一切处理完，小沙弥的药汁也端来了，喂洛羽喝下，喂下的能吐一半，虽然洛羽还是依旧昏迷，还是轻柔哄到，“乖，睡一觉就好了，没事了，别怕，别怕。”
　　正给洛羽拧湿巾的王孟英，突然看到房门被推开，接着两个魁梧的大汉跨步而入，架住王孟英便往外脱。“别……别伤害我女儿，其他什么我都答应你们。”
　　“只要你配合，自然不会有人伤她性命。”这答案带着一丝焦急
　　王孟英被带到不远处的厢房，一空大师和主持却在屋内守在床边。王孟英质问道，“一空大师，您怎么在这里！这是什么意思？”
　　主持发了话，“还请您救一救十……这位公子，他也中了蛇毒，比你女儿早了一刻送到寺中。”
　　王孟英往前跨了一步，看见了躺在床上的那个面色青黑的小公子“医者父母心，我尽力。”说完便上去探脉，却是忍不住皱眉，这都是什么苦差事，也不说容易些。
　　“都已侵入心脉了，怎么不早一些救治！也是蕲蛇咬的？”打开缠在少年大腿上的布，连连摇头，“替我准备一把锋利些的刀，还有银针，干净的布，热水。这块肉，必须切掉。”顿了顿，“一切也只能听天由命，看他的造化了。”
　　带王孟英来的那二人看起来十分不满这种治疗方式，却被一空大师拦住，带到门外。
　　不擅长外科的王孟英也是被逼上梁山，豁出去。一个时辰过去，王孟英已经累到虚脱，幸而那位小公子挺了过去，躲过一劫。
　　那两人说话这才算客气，对着王孟英恭敬一拜，“谢谢先生不计前嫌救我家公子性命，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一个行走乡野的赤脚大仙罢了，不足挂齿。”王孟英摆手，也是真的累了，想去看看洛羽的情况赶紧休息，走了两步又回来，底气不足的说道，“你们两个……那个以后求人的时候，还请客气一点，客气一点。”
　　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下着，但差不多该停了。此时洛羽的呼吸已渐趋平缓，嘴唇却没恢复正常的颜色，依旧黑紫着，还冒着虚汗，看着虚弱难受极了。
　　王孟英在心里叹息，何必小小年纪对自己这么狠，受这些苦楚。万一出点差错，这命便没了，却转念一想，她自己活的这么累，大概她的心底深处是想死的，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才会毫无顾忌的冒这次风险。
　　咚咚咚。有人敲门。
　　打开了门，发现是主持。王孟英双手合十恭敬，“主持。”
　　主持递过来一似是宫制的白色玉颈瓶，“这药，会让她恢复的快些，收下吧。”
　　虽然迟疑，还是收下了，“谢谢您。”送过药主持转身便离开，王孟英咬了一下下嘴唇，舒了口气，“主持，请您留步。”关了屋门请主持一同到院中。
　　只是站着，犹豫的不发一言。一阵冷风吹过，激的人打了一个喷嚏，先开了口，“主持，那位小公子身份也许非同寻常吧。”
　　主持淡淡一笑，“医圣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女儿。”
　　“被您识破了，那我不问那位小公子的身份便好。”王孟英此时也只能坦然，“只是不要伤害她，她没什么特别，只是我捡到的一个孤女，见着机灵收做义女，也想百年之后后继有人。”
　　“出家人慈悲为怀，医圣多虑了。”主持不免有几分无奈。
　　“请您提醒那位小公子多加小心。想必您也知道这百步蛇又叫蕲蛇，只因是蕲春特有，与此处相隔数百余里。昼伏夜出，较为温驯，不主动攻击人，却接连攻击那位公子和小女实为异常。还有，此蛇头呈三角形，背黑褐色，头腹及喉部白色，散布有少数黑褐色斑点，称“念珠斑”。尾部侧扁，尾尖一枚鳞片尖长，称角质刺，俗称“佛指甲”。蕲蛇若被逼捕得它无路可走时，就调转“尾利钩”，破腹自杀，‘死而眼光不陷’很是难抓啊。”王孟英一股脑吐露心中的话。
　　“老衲定会转告那位小公子。只是奉劝医圣一句，万事万物皆有定律，却也没有定数，一切不可强求，善哉善哉。”说完，念着佛珠转身离去。
　　王孟英看着主持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却是恐惧至极，主持那些话若是细细想来，总觉得他已知道了一切。
　　院中梧桐叶因被一阵风的推送，恋恋不舍的摇落下一滴积攒的雨水。就这小小的一滴却是让王孟英寒颤了半天，背后时不时的发凉。只求一切能快些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