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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   人们常说,雨是情人的眼泪。
      七夕节的前一天,天空果然如感应到节日气氛般下起雨来。
      不过,雨势不大,淅淅沥沥,从早晨下到中午,空气被雨雾笼罩,没有萧瑟之意,雾蒙蒙的,倒无形中增加了些浪漫气息。
      芝兰咖啡馆里,琴音轻扬,馆外的雨意没有打扰到这里一分一毫,浪漫却仿佛穿过大大的玻璃窗,散进馆里或出双入对,或三五成群的客人们中去,将气氛烘托得诗意曼妙,暖意融融。
      身处在这盎然温馨里,芝兰的两个店员,却多少有些煞风景。
      阿德和文政杵在吧台前,无暇享受,正在低头核对订单。
      七夕马上即到,从今晚开始之后的四十八小时,正是黄金期。除了散客,其中一些位置,也被团体预定。两人各自拿着两张单据,正是在做最后的复核安排。
      “五号桌。”文政指了指厅堂中间其中一张条案位置,说:“今晚有学生预定的小型聚会,七点开始。”
      阿德顺着她的示意瞧了一眼,点了点头,在手中的本子上划了一道,写了个七点,写完前面又打了个星号,才说:“我六点半前会把新鲜点心摆出来,你就要累一点,又要收拾,又要顾着前台和点单。”
      文政不以为然摇摇头:“累什么,要说累,你也不轻松。”
      阿德按按额头不由叹一口气。
      “一到节日就像打仗似的,这几天我在里面做点心得空还能坐坐,你在外面却是整个厅全包,我明白你这是在照应我。我会记在心里。”
      文政眉毛一扬:“我还能照应你?那以后颠倒过来,你叫我师傅好啦!”
      被阿德轻拍一下头。
      阿德瞪她:“正抒发情感呢,打什么岔!”
      文政不禁扑哧一笑。
      她看向阿德,歪歪头道:“这位同志,不想我打岔那就不要在这里大放情怀,时间宝贵,现在请听下一个事项。”
      阿德真是拿她没办法。她心里暖暖的,不由抬手摸了一下文政的头,被文政故作嫌弃地瞥了两眼,才笑着收回心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工作上。
      两人接下来仔细安排好了第二天也就是七夕当天的活动安排和座椅配置,由于第二天订位较多,两人商量了下,如果当晚散客也多,厅堂里坐不下的话,就把后院开放出来。
      芝兰是前门沿街,后门靠巷的走位。所以,除了前厅之外,其实后面还有个非常袖珍的院子。
      日常里,芝兰客流不旺,前厅已经足足够用,这个院子几乎没有开放过,只在春暖花开之时,为了应应景,曾经开了一阵子。
      前几天,怕节日来临位置紧张,文政找了个空将院子草草收拾了下预备着,原计划今天就将收入后厢的桌椅散凳尽数搬出去投入使用,不妨却碰上雨天。
      见外面小雨蒙蒙没有停止的架势,文政看了看,摇摇头说:“只能算了,桌椅还暂且收着吧。”
      阿德那里也是略有遗憾,不过按今天的客流量,院子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也就丢开手不再关心。她现在只想抓住这一时半会儿的空闲时间休憩一番。打了个呵欠,将复核完毕的订单收据等一推,她就窝在前台懒得动了,同时命令文政趁着这会儿无事也去后厢眯一会儿。
      看了看大厅,又看看眼皮渐重的阿德,文政哪能放心去后厢,只将单据收拾了,从简易柜里拿出吃饭间隙没有看完的力学课本,坐在吧台前边照应着厅堂边静静翻了起来。
      所以,苏静邵文许兴然一行三人从后门来馆的时候,阿德和文政两人都不知晓。
      等苏静穿过后厢来到前厅,见厅里顾客满座,一派安闲时光,正欲慢步去往吧台给她的两个店员惊吓时,文政才第六感警觉,猛然回头发现了她。
      苏静的出现,对于文政来说,惊喜多于惊吓,她不慌不忙笑着站了起来:“苏静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苏静见难得兴起的恶作剧没有得逞,无奈笑了笑。走了过去,才发现阿德正趴在桌前打瞌睡,不过不同于平时,这次她并没有试图叫醒阿德,而是体谅地看了一眼,压低声线对文政耸了耸肩:“刚站在那里,就被你发现了。”
      文政噗地笑了一声,拉苏静坐下,苏静顺势挽住她的手臂,却说:“先不坐了,院子里还有两个人呢!”
      两个人?
      文政听出话音,回头向后厢看了一眼:“老板大人也来了?怎么不进来,难道……”苏静抿嘴笑了一下,拉过她的手臂,带她去后厢。果然,刚穿过过道,就见雨中的屋檐下,除了邵文,还有张言笑晏晏的脸。
      “老板。”
      “许先生。”
      打招呼的同时,文政不觉微微睁大眼。
      因为今天的许兴然不同于前两次所见,又是一番新的装束。身穿兜帽卫衣,眼戴墨镜,年轻朝气,星味斐然,乍一看,总觉得不像他,但又没有违和感。
      屋檐下,许兴然正边看雨边和邵文闲聊。听见脚步声顺势回头,见文政和苏静联袂而来,将墨镜摘了下来,露出他那张干净光华的脸。
      文政尊敬问候后,他眼睛弯弯地回打招呼:“阿政,今天忙吗。”一派娴熟语气。
      一不小心将邵文惊讶了。
      “兴然,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和我们阿政认识几十年了。”他大叫。
      许兴然微微一笑,微抬下巴道:“怎么,羡慕吗?”
      邵文顿时被他的故作姿态逗得哈哈大笑。
      文政莞尔,也倍感稀罕。
      苏静却摇摇头,提醒道:“都小声点吧,一路隐蔽的来,别到芝兰了倒让人认出来。”
      听话听音儿,文政这才意识到许兴然今天再次莅临芝兰,是避人的。一念至此,她不由有些紧张,生怕又出现上次围堵之事,但随即想到这是后院,又稍微淡定下来。
      既然在后院,总不能这样一直站着,文政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落雨,对苏静道:“这会儿雨势不大,不如将庭院伞撑起来,好歹有个可以坐的地方。”
      于是,苏静便和她一起去后厢小库房扒拉庭院伞,张开直径足有三米长的遮阳伞不是一般的重,两人抬着出去,刚走到门口,就被许兴然率先发现,赶忙迎过来。
      “这种事情,应该让我们来。”
      身影如风,许兴然从后面二话不说接过文政手中的伞架,文政刚觉背后有气息传来,低头便看到一双修长无暇的手,连忙推脱:“许先生,我自己来就行,你---”手臂已经被人轻轻推开。
      许兴然弯眉一笑:“女孩子要学会让人帮忙。”
      文政不好意思收回手,道:“许先生的手,毕竟要小心些。这样的事情,还是---”
      许兴然回头轻轻看她一眼,已经摇摇头:“不要这样想。我和大家没有什么不同。”说着,手臂微微一用力,搬过伞架已经出了后厢。
      苏静也早已经脱开了手,这会儿正站在檐下看热闹,文政沉默着走到她身后望过去,见许兴然和邵文搭伴将宽大无比的庭院伞撑开,两人高大的身影同样英挺有力,似乎确实没有什么不同。
      但文政瞧了一眼,随即回身自去库房搬桌椅去了。桌椅是适合室外的铁艺实木椅,之前她已经全部擦拭过,就等摆出来使用,这会儿倒是正好。返回的途中,许兴然和邵文又一起赶到,三人你搬桌子我搬凳子,不一会儿就在后院一隅安营扎寨完毕。
      一番忙碌后,邵文和苏静、许兴然三人围坐在伞下休息,文政便过去问喝什么,她好去拿,被苏静一把扯住,一把按在椅子上坐下。
      “不急,你也歇一会儿。”
      文政笑说:“不累。”又说:“前厅不能长久离人,我得去看看。”
      苏静没办法,只好放她走。
      许兴然等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不觉摇摇头微微一笑。
      邵文察觉了,问:“笑什么。”
      许兴然摇摇头没有回答。
      苏静却深有体会道:“兴然怕是在笑阿政。”
      邵文不解其意,苏静便又道:“阿政这孩子见外又胆小,自从知道兴然的身份后啊,每次都离得远远的,说她也不听。”
      邵文真是才听说这个见闻,不由指着许兴然大笑起来。
      “瞧你把我们阿政吓得!”
      许兴然没有反驳,只有苦笑。
      三人说着好笑事,正说到兴头上,忽听过道里踏踏踏传来快速脚步声,还以为是怎么了,扭头一看,就见视线里风风火火跑来一女孩,不是文政,却是刚才还在困觉的阿德!
      “唉阿德,醒了?”苏静乍一看到,冲她招呼。
      可谁知,阿德那里对她的招呼毫无察觉,视线和行动兴冲冲都径直向许兴然而去,嘴里还惊呼着:“天哪,真的是许兴然!许先生,我终于见到您了!”
      邵文打趣:“我说阿德,你眼里还有没有老板!”
      可阿德依然是毫无反应,只激动非常两眼冒星的盯着许兴然看。
      最后还是苏静看她只顾花痴,身在雨中也没发觉,站起来拉她在伞下坐了,她才稍稍回过神来。
      但这一回神,注意力仍是在许兴然身上,只见她手捧心口,仰慕道:“许先生,你真人比照片还要好看一百倍!”
      “嘿!”邵文一拍桌子,实在憋不住了:“这丫头完了。”
      “噗~”
      苏静和许兴然却是同时忍俊不禁。
      许兴然虽然第一次见到阿德,却知道她是芝兰里除了文政之外的另一个元老员工。
      这么活泼有趣的姑娘,而且对他如此热衷,他心怀谢意地冲阿德微微一笑:“你好,阿德。我是许兴然。”
      殊不知,这简单的一言一语可要了阿德亲命了。只见阿德如受了刺激般,猛然抓住身侧苏静的手臂尖叫道:“天哪,苏静姐,看到没有,许先生同我笑了,他同我说话了!”
      苏静哀叹一声,连忙稳住她,邵文则单手夸张地捂了捂眼睛,作出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于是,这个下午,文政呆在前厅,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再次见到阿德。那时候,邵文已经陪同许兴然一起从后门离开,苏静则留在芝兰帮文政和阿德的忙。晚上忙碌时刻,文政几次三番瞄到阿德一个人对着空气傻笑,心怀疑问之际戳戳苏静,苏静扑哧一笑才告诉她,原来阿德一整个下午都在后院攀着许兴然崇拜地问东问西,完全无心他事,这会儿怕是还没从幻境里走出来。文政脑补着阿德惯常的花痴举动,好笑非常,要不是忙的头晕脑胀,一准要上前打趣她。等到十一点快要关门的时候,三人才将将闲下来,拄着灌铅般的双腿,文政正想赶快收拾完桌椅,做好闭店准备,苏静却突然叫住了她。
      灯光下,苏静从口袋里翻出个纸封递给文政:“阿德的已经给过,你一直没去后院,兴然走前让转交给你的。”
      “许先生给的?是什么?”
      文政满脸疑惑地接过,打开纸封,才发现里面居然躺着两张音乐会VIP门票。
      抽出门票来看,一纸素白,泛着荧光,设计简洁大方,但上书的:《十年,我们共同走过》A埃建交十周年音乐会,既官方又正式,却诉说着它的分量。文政稍稍睁大双眼,心里明白这就是传说中的内部票,当下应该没有多少人能拿到,她心里很意外,正要抬头和苏静说,无意中翻过票据背面,却发现另一番光景。
      背面印着一幅画。
      旷野般的舞台,一灯独照,光影里许兴然身穿白色燕尾服,沉浸在黑白琴键之间,如谪仙出尘。
      文政垂着头久久凝视着这个空灵的画面,眼睛和心神都几乎被吸入其中,还是苏静见她沉迷良久,碰了碰她,问:“怎么了?”又笑说:“难道也像阿德一样被兴然吸引了?”
      文政猛然醒过神来。
      “呃,不是。”她摇摇头,收敛了眼中的情绪,微微镇定了下,才抬头,笑说:“我只是在想这票太珍贵了。”她又迟迟看了一眼手中的票据,将它翻过来又仔细看了一遍音乐会举办的时间和地点,惋惜说:“可惜去不了,时间是明天下午,我们还要在店里忙。”
      不想苏静笑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不在后院不知道,你邵大哥已经发话了,为了圆他的一颗拳拳撑友心,明天下午我们关店三小时,不营业也要去市音乐厅支持兴然,也不枉兴然难得回A城一次。”
      “这怎么行?”文政稍一惊讶,摇摇头道:“明天晚上有包场订座,会来不及的。”
      不想苏静又冲她摆摆手,说:“没关系,我刚才抽空看预约了,时间赶得来。”
      “那也。。。”
      既然老板都发话了,文政只能偃旗息鼓将未出口的话咽下去,正好阿德从后厢做完清洁出来,也恰巧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啊!苏静姐,阿政,你们是不是在聊许先生!”一眼瞧到文政手里的纸封,阿德花痴心又起。
      苏静无语地瞧着她的激动劲儿,连说三个“是是是!”
      阿德顿时郑重表白:“我已经想好了,从今天起,许先生就是我的男神!”又强调道:“你们谁都不要和我抢啊!男神只能属于我!”
      苏静难得没有自持身份地翻了个白眼过去。
      文政却被她的模样逗乐了。她看了看手中的票,忽然递出去:“诺诺诺,把我的门票借给你,你多带几个朋友去支持你的男神!我刚才突然想到我去不了。”
      “真的?”阿德猛一惊喜,哇哇大叫:“阿政你太好了!我正想向姬友们炫耀我有门票呢!”正要伸手去接,苏静眼疾手快中途截住她,对她说了句:“不行,门票是有定向的,不能随便给。”又转头问文政:“突然有什么事?不要担心营业。”
      文政正在将票据放回纸封里,没有抬头,说:“不关芝兰的事,是刚才突然想到有别的事,去不成了。”说完,抬头露出一抹遗憾的笑意道:“总不能浪费许先生的票,阿德懂点音乐,给她不算暴殄天物。”
      阿德忙点头:“对对对!”
      苏静横她一眼:“对你个头!”又冲文政严肃道:“兴然今天来芝兰,一是为了躲开围堵在他酒店前的记者,二是为了来给我们送票。为的就是我们都可以去,你这不去,他若知道了该多不好!”
      文政不由抿嘴低低一笑,她上前一步一把攀住苏静肩膀,无奈道:“放松点,苏静姐,不会的!你想啊,明天许先生那么忙,哪会顾及到我这个无关紧要小人物啊,再说,我和阿德能拿到票也是因为你和邵大哥的关系,只要你们俩去了,对许先生来说已经是支持,我去不去真的是无所谓的!而且,我明天真的有事,并不是故意不去的——”她趴到苏静耳朵旁说了一句话,苏静扭头疑问地看她一眼,只好无奈摇摇头:“好吧!你呀!”苏静点了点文政的脑袋。
      文政将头歪倒在她肩头上眯眯眼笑,阿德大跨一步过去也要一同腻歪,文政趁机将票据塞给她。阿德兴奋不已,双手握成拳作加油状叫道:“太棒了,明天我要告诉许先生,我是他的后援团团长!”苏静和文政顿时被她逗得笑成一团。三人歪在一起闹了好一会儿才下班,阿德走前依然精神奕奕,并不知第二天,她的膜拜男神之旅并未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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