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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授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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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壬打开那带着些灰黑色的布包,入眼便是一块黑色,状如石头的东西静静地躺在布上,还泛着一层光亮,正是今早他向玉娘询问的石墨,却没想到不过半日便被她寻来。
陆壬抬首向玉娘展颜一笑,然后步入凉亭,拿起那块石墨,用稍尖的一端在桌上剩余的纱布上便写道:“在下陆壬,多谢姑娘。没有这石墨,我还真不知如何与人沟通。”
昨夜东方副教主没有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又因陆壬无法出音说话,玉娘此刻才知道这个从未在黑木崖上见到过的俊秀公子叫什么,她说道:“陆公子客气了,这里向来只有东方副教主一人住着,可如今公子既入了庭院,定是副教主看重之人,但有吩咐,玉娘莫敢不依。”
闻言,陆壬淡淡一笑,他不觉得方认识了一夜的东方不败能有多看重自己,只知道自己如今便像一只捆于笼中的雕,被关了不过一日,就想要飞出去。
蓦地,琴音停了,一曲<凤求凰>只被弹至一半,且是止在了曲中最为旖旎绵邈之处,陆壬好奇地在纱布上写道:“不知姑娘可否告知陆壬,方才在庭外弹琴的乃是何人?”
玉娘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道:“那是大小姐,副教主的庭院临得一处水榭较近,因大小姐好乐,便时常到那水榭弹琴。”
大小姐?
陆壬疑惑地摇头,他只知道日月神教中闻名江湖的两人,一个是名字起得十分嚣张的东方不败,另一个就是日月神教现任教主任我行,至于那什么大小姐,压根就没听说过......
玉娘耐心地解释道:“大小姐就是任大小姐,她是任教主的女儿,教中人平日里都习惯把她唤作大小姐。”
任大小姐?她爹是教主,而东方不败却只是副教主......
陆壬双眸一闪,手中石墨又轻转了起来,“原来是任小姐...我于这庭院中甚是无聊,若有瑶琴一具,起弦亭中,也不失为一件风雅妙事。”
玉娘深知世间有一些人对琴乐有种偏执的热爱,教中长老曲洋便是一例,她以为陆壬也是那种好乐成痴的淡雅文人,心中顿生亲近之意,没有多想便笑道:“这倒不是什么难事,玉娘这几日便为公子四处搜罗一下。”
陆壬微笑颔首,算是道谢,而玉娘口中的搜罗,他可没空管到底是怎样的搜罗法。瑶琴抚乐,不仅风雅,还能以弦为线,垂钓水中,又岂是一妙字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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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夜,陆壬于暮寝之时,总是不自觉地把目光游向那扇竹窗,然而那间精致内室的灯依旧没有被点起,那个以药威胁自己,并且自己还生平第一次被威胁成功的人居然数夜都未归。
他问玉娘,玉娘也只是淡淡地回他,副教主教务繁忙,不常回庭院.....
又过了几日,陆壬的右臂终于好了,他拆下了那些纱布和木板,可庭院中还是不见那人的身影,弄得陆壬一边忙着用刀片把石墨块削成短笔,一边心绪不宁,带着淡淡的怅然。
所谓良药苦口,而江湖中的毒药多是甜的。陆壬本身就是一个医师,自是知道那日东方不败给自己吃下的甜药只会周期性地毒发,而且毒性应属猛烈霸道一类,可是什么时候会毒发,陆壬就无从得知了,困于这庭院中,他又如何为自己研制解药呢?
东方不败忘了还有他这个存在自然是好的,但至少也要给了解药先,那个副教主再不来,他就真的要悲剧了,陆壬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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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晌午刚过,便下起了阴雨,天色渐转昏暗。
之前一直于日暮时分便徘徊在庭院的<凤求凰>变为了哀曲,然后就不再闻有琴音,那个任大小姐不知怎地不在水榭弹琴了,而连玉娘也沉默了许多,目色时忧时喜,早忘了为陆壬找琴一事。不过陆壬也没有催她,他可以等,鱼儿前日便没了,还垂什么弦呢?
凉亭内,习习凉风轻舞,陆壬半寐在躺椅上,身上盖了件玄色外衫,蓦地天边一道响雷鸣起,躺椅上的他感到一丝凉意入衣,被惊醒了,却懒得睁眼,抬起左手便往身旁桌上那盛着串串葡萄的瓷碟摸索而去。
他摸,他摸,他再摸......嗯?他怎么摸不到呢......
陆壬挑眉,手下是一片冰凉的桌壁。
“哼——”
一阵冷哼自身旁传来,陆壬惊坐而起,外衫褪落在了地上,回首望去,廊栏旁一人纤身玉立,正是数日未见的东方不败,他仍是一身清逸的白衣,只是一抹胭红细细地勾画在了眉角,俊美的脸上多了一丝难言的魅邪。
东方不败放下手中的瓷碟,淡淡说道:“你好像在我这儿住得还挺开心啊......”
陆壬双目一亮,拾起桌上那枝短小的石墨笔,在从袖中抽出的一张白娟上写道:“东方副教主,多日未见,陆壬甚是想念。”
东方不败唇角一勾,绽颜浅笑,恍如二月冰雪初融,他斜睨了躺椅上的陆壬一眼,轻柔地说道:“想我?”
蓦地,陆壬只觉心间彷如被人撩了一下,他自幼爱看美人,但仅只女子而已,这东方不败与他同样年少,虽为男子之身,却眉眼如玉,容华清魅,画起眉来也丝毫不让人觉得违和。
陆壬身子一颤,不再仰头看他,垂首写道:“想你的解药......”
东方不败笑意更深了,悠悠地坐在了石椅上,说道:“解药自是会有,但此时离你身上的毒发作之日还远,不必着急。”
陆壬默默翻眼,现在中毒的是自己,而不是面前的东方副教主,他能不急吗?再不发粮,他的小雕都快要孵出来了......
“呵......听玉娘说,你想要一张瑶琴,我最近恰巧得了一张琴,送给你也无妨。”东方不败又说道。
言罢,一人掀起玉帘走进,把挟着的一个长木盒轻放在石桌上,便又退下了凉亭。
陆壬握着石墨短笔的左手微微收紧,俊雅的脸上却扬起了笑容,欣喜地抬眸看着东方不败。
此时,雨渐渐停了,亭檐上敲落点点莹白,带起了些凉意。
东方不败眉目也一点一点地冷下来,唇边笑意敛起,他俯下身子,纤细的手指揪起了陆壬的衣领,俊颜慢慢靠近,声音低低柔柔地说道:“陆壬,你最好不要再起什么其他的心思,任大小姐也不会再来水榭弹琴。你给我好好待在院子里,我东方不败从来不养那些只会添麻烦的人...”
阵阵热息萦于陆壬鼻前,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香气,他轻眨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眸,清雅一笑,左手自顾自地在桌上的白娟中写着,“陆壬向来很好养,东方副教主不必多虑。”
“如此最好......”东方不败柔柔地笑了,指间松开陆壬的衣领,陆壬不曾想他变脸比女人还快,他反应不及,上身便一下子倒在了躺椅上。
陆壬皱着眉揉了揉枕骨处,心中暗自诽戏,这人幸为男儿之身,若是成了女子,就凭着变脸迅速,又暴力这两点,还有谁敢娶之?
东方不败在石椅上坐直了身子,随手从那盘瓷碟中摘下一颗葡萄吃了,轻叹一声,似是无意,似是放心,他说道:“这几日忙着教中之事,我还真有些累了。”
闻言,陆壬一怔,他从小到大都未听过别人在自己面前道累,身旁的那些人只会说,为他做事是本分,是应该得,不会累......
半晌,陆壬才在白娟上写了一行隽永的字,“累了就歇会儿,没有人会说你得。”
看罢,东方不败嗤笑一声,说道:“没有人会说我?看我东方不败不顺眼的人多不胜数,又怎会没有人”
陆壬浅浅一笑,桃花眸中多了一分连自己也未察觉的真意,他写道:“那些...都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