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笑傲之公子如玉》陆洵

13、十三.小阁相遇

　　翌日清晨，陆壬便早早起身了，尽管昨夜他因瘟疫一事而在床上想得翻来覆去，耗到了子时才睡着。
　　原本守在庭院的那两个教众已经被东方不败撤走，故此陆壬从昨日开始便可随意出入庭院，可是，黑木崖依然是他的最大活动范围，陆壬一开始就没有奢望过东方教主会有多大的宽量，得知后也没怎么感到生气。
　　黑木崖上有一小阁处的偏僻，离众人走动的地方较远，便被日月神教用来安置那些得了疫病的教众，以免瘟疫扩散，只是那些教众终日困在了小阁内，惶恐地度日，大夫们束手无策，他们也只有等死一途。
　　小阁前，栽种着一些名贵的花树，红墙绿瓦，青苔上阶，清幽中透着一股阴暗潮湿的气息，每隔几步，便有一个未得病的神教弟子守着，严禁闲人进入小阁，更是严禁着小阁里边的人出来。
　　从一个跟随而来的教众手中接过白布，又换回一身青衣的陆壬将白布绑在脑后，掩住了口鼻，正打算跨步入内，蓦然听见身旁那十几个神教弟子喊了声“见过教主”。
　　陆壬心下惊讶，回首望去，却是一身淡红薄衣的东方不败走近了，他今日似乎心情不错，望着呆在了原地的陆壬，出言调笑道：“怎么？才一日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陆壬笑了笑，微一摇头，他只是不明白刚刚上任，本应十分忙碌的东方不败为何会来小阁。
　　此时天气虽正转凉，但依旧炎热，东方不败摇了摇手中的红梅折扇，便坦然地一脚踏上小阁的石阶，却并没有像陆壬一样蒙着白布。
　　见状，陆壬皱了皱眉，东方教主即便内力高深，也不应如此不顾自己的身体健康，有着良好医德的他跟上前去，一转身，拍了拍面前东方不败的衣肩，东方不败眉心一凝，利落地合起折扇，扇柄一下子就打在了停于自己肩上的那只手上。
　　一阵微微的疼痛自手背传来，陆壬却只是沉默地从衣襟内掏出了一张干净的白绢，对折叠成长长的一条，一双桃花眸似笑非笑地朝东方不败上睨了一眼，仿佛带着无限柔情，随后便快速地上前靠近一步，双臂环向了东方不败，趁着他那小小的怔愣，陆壬用白绢掩住东方不败的半边脸，在他枕骨处系了一个繁琐的结。
　　一阵淡雅的药香仍盈着面，东方不败心神一动，回过神来，却发现陆壬早已快步走进了小阁，他眉头一挑，指尖轻抚着被白绢掩着的唇边，这白绢不会是陆壬平日里用来写字的那张吧？
　　小阁内，四周的木窗都紧闭着，玄色帘幔低垂，仿佛一丝阳光也挤不进来，带着渗人的幽暗，还有一股呕吐之物的酸味洋溢着，一眼望去，近百人或躺或卧，衣发凌乱，都是一脸的晦暗。
　　一个须发灰白的老大夫端来了盛着药汁的碗，吃力地扶起一个倒在了地上，脖子边有着瘀斑的男子，和声劝道：“你还是喝点药吧，总会有用的......”
　　“喝不喝，都一个死字！”
　　那男子烦倦地一摇头，反手一推，瓷碗便碎在了地上，药汁四洒，那年迈大夫反应不及，痛呼一声，跌倒在地上，陆壬刚一进阁，就见到了这一画面，他两眉一皱，上前扶起了那个大夫，开口想要斥责那男子几句，却蓦然想起自己无法说话。
　　东方不败瞟了陆壬一眼，见他脸上有懊恼之色，下意识便冷声道：“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纵有灵丹妙药，也救不了你们这些人！”
　　闻言，阁内的人一惊，抬头一看，竟是昨日刚上任的东方教主，他们纵是浑身发软无力，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可是就只能有气无力地道了声“见过教主.......”
　　东方不败也没多加怪罪，随意地便摆了摆手，对阁内众人说道：“这位陆公子是本座带来的一个医师，虽言语不便，但对此种疫病有所了解，在今后五日，不论他做什么，你们都只管顺从就好，如若不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陆壬目色感激地朝东方不败点了点头，戴上腰间别着的白布手套，随后便到小阁四周去察看那些得病的教众，有十几个人看上去并不太愿意让这个看上去乳臭未干的哑巴少年为他们医治，但碍于东方教主方才所言，只能一边低声暗骂，一边按照他的要求，说出了自己身体的感受。
　　过了整整一个时辰，陆壬总算晃完了整个小阁，他发现众人的症状皆尽不一，一些人身上有红斑，更甚者皮肤上开始结了如陆壬当日所见尸体的黑色痂皮，一些人全身发热，时常呕吐，无力地瘫倒在地，而另一些人却又只是发着低热，脖子处化了脓，但无一例外，都是脸色烦躁不安。
　　陆壬无奈地摇头轻叹一声，脱下变得有些肮脏的白布手套，吩咐一人将那手套烧毁后，就打算去药房，昨日他特意找玉娘带自己走遍大半个黑木崖，走了半日，记下方位，总算不用再托别人为他带路。
　　只是，在此种时节，天气说变就变，陆壬刚一脚踏出小阁，一阵凉风吹过，便闻一声惊雷响起，天边阴暗，乌云笼聚，竟是下起了瓢泼大雨，而他来时就两手空空，现在又哪里有伞。
　　他身体本就弱，若此时淋了雨，难保不会得病，一旦得病，身体抵抗力就自然会下降，到时再来小阁，只怕连他自己也会染上这鼠疫。
　　阁檐下，雨水顺着落下，陆壬正立在那儿兀自烦恼，便闻不远处一阵熟悉的清魅之声传来......
　　“陆壬，我送你去药房...”
　　陆壬面色一喜，抬首望去，却是东方不败缓缓走向了阁檐，身后跟着一个黑衣教众，为他撑伞，自己却在伞外淋雨。
　　陆壬方才忙着察看病情，倒是没有注意到东方不败何时离开了小阁，但是东方不败已经换回了昨日的一身华贵红衣，显然是今日第二次来到小阁。
　　两人一路沉静地走入回廊，头上有了廊顶遮盖着，陆壬便放下手中举着的纸伞，抖落那些雨水，原先撑伞的那个教众却被东方不败留在了小阁。
　　“你在小阁里待了一个时辰，可看出了什么解决之法？”东方不败蓦然问道。
　　陆壬停下脚步，转头轻轻一笑，手心向上伸出，昨日他在东方教主手上划字，敏感地察觉到东方教主眼中的薄怒之色，他虽觉得自己与东方教主同为男子，没有那么多忌讳，但既然东方教主不喜，他还是规规矩矩用白绢好了。
　　东方不败眼角一挑，从袖中拿出了陆壬今早为自己系上的白绢，面色怀疑地问道：“这不会还真是被你用来写字的吧？”
　　陆壬淡笑摇头，将白绢覆在了东方不败未及收回的手上，隔着绢面轻轻地划写着：“自然不是......小阁那儿太过幽暗，不宜病人居住，东方教主还是先让人清理掉那些花树和青苔，再命人严加灭鼠，将患疫轻重不一的人分开居住，至于这疫病的配药，我自有办法。”
　　手心处一阵酥痒，待陆壬终于写完这一长串话，东方不败颇感不自在地将手背在了身后，说道：“我说过，这治理疫病的一切依你所言......”
　　陆壬微一颔首，随后俊脸微红，迟疑了一下，终于写道：“东方教主，陆壬有一事相求。”
　　“但言无妨......”东方不败饶有兴趣地说道，他所见过的陆壬除了淡然还是淡然，可是未曾见过如今这般迟疑。
　　陆壬深深地凝视着东方不败，一双桃花眸无比认真，手下自顾自地写道：“东方教主......我想把雕蛋托付与你，小雕也快要出来了，你只需保它处于温暖的环境之中即可，放心...只有五日，不会太麻烦的！”
　　东方不败唇角一抽搐，一拂袖就转身走人，把陆壬抛在了身后，还以为那人有什么难事才来托他堂堂神教教主，却原来只是为了那枚经常在深夜里被陆壬抱着睡觉的雕蛋。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而回廊内，青衫少年一手接住了落下的白绢，他无声地摇头苦笑，便往那走在了前面的红衣男子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