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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黎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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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间小木屋错落有致的隐藏在枫木林中,我站在师傅屋前拧干身上的水渍。正在拧袖口的时候听见屋内传来师傅跺剑的“叮铛”响声。细细一听师傅正发脾气,我站在门外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二师兄奉命下山收拾一梨妖,却反被梨妖迷惑,久久不愿归来。
我甩甩衣袖,踱步而入,因为最近闯祸不少,心虚的悄悄躲到三师姐身后。师傅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指着大师兄的怂样吼道:“你看看你们几个,一个二个半吊子水平。教你们法术人都要教倒霉,你,就说你,身为大师兄,没事就去结交三教九流,修仙修的不怎么样,赌钱倒是一流好手。还有你,你看看我们的菜园,被你打理的都成花圃了。
你们都不学好,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最近生意萧条,好不容易来了一单,却被西泮那个臭小子给我搅黄。家里都开揭不开锅了,把你们几个养活到这么大,容易吗我?”说完,自顾自地掩面啜泣。
师姐向来心软,师傅一哭,她的眼眶不自觉的就红了。她哽咽道:“师傅,阿媚知错了,阿媚以后会带着小情多做一点工,替师傅分担。”
见师姐把我也拉下了水,我只得站在旁边点头哈腰,表示完全赞同师姐的意见。
大师兄挠挠他所剩无几的头发,也谦虚的跟着说:“我也是,我最近堵骰子赚了点钱。本来想着拿着这钱继续堵大,既然最近生活拮据,就拿出来先用吧。”
师傅前一刻梨花带雨的脸马上明朗开来,美目中波光潋滟,她一本正经的说道:“不枉为师养育你们多年,最近为师替山下张大婶做工,还剩了一点,阿媚带上小情去把我房里未完成的那一点活拿回房间,做完。非得我一把老骨头淌下两把辛酸泪才懂得体谅为师的难处,真是师门不幸啊。”
看着师傅将她那把体型庞大的剑扛在肩上,风姿绰约的款款向我走来。我低着的头又紧了一分。师姐挡在我的前面,师傅一把推开。她将手搭在我的肩上,力道不轻不重。春风得意地缓缓开口:“你以为骂过这茬我就不批评你了?”
继而咆哮:“跟着我学了十年的法术居然连衣服都无法用诀吹干?用手拧,你脑子里到底装些什么啊?”
我低着头,惭愧的拉拉师傅的衣袖。
大师兄眼咕噜一转,一个箭步挺上前来,献媚的说着:“师傅,小师妹的意思是她脑袋里时时刻刻装着师傅你。”
师傅尴尬的咳嗽两声。一本正经地对大师兄吼道:“她是我带大的我会不知道她的意思?要你解释?”吼完昂首阔步的提着师兄离开。
“跟我去你房间,把钱交出来。”
师兄叫声凄厉:“师傅刚才我在跟你开玩笑呢。”
我更加惭愧的看着已经被师傅用诀吹干的衣服,其实,师傅我是想表达。我脑袋里还有,美女。
细雨下个没完没了,潮湿的感觉让我烦躁好一阵子,本着早完工早休息的心态,我和师姐看来今晚得通宵战天亮了。今日前脚踏进师傅房门后脚就无法动弹了,完全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层层叠叠垒在床脚的刺绣足足有一人高,枕边完工的仅有散乱的几张手绢,还是师傅用诀批量生产出来的,花纹一摸一样。这仅仅是山下张大婶家的工?
师姐艰难的咽了口水,问:“师妹,你说师傅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怕脚一蹬,把绣帕踹倒,把她活埋了?”
我呆愣的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师傅的强大之处是常人无法揣测的。
夜间雷声滚滚,偶尔伴着虫鸣。电闪交加,雨下个不停。明红的雷电在半空中劈闪,像是要将天破个口子。师傅单手支着头往碗里夹菜,曼妙的身姿在盈盈烛火下妙不可言。师兄吃饭的间隙偶尔偷瞄一眼,羞红了脸。师傅突然搁下手里的碗,惊得师兄伟岸的身躯抖了一抖。
仅斜着被蔑了一眼,师兄这个没骨气的家伙就被吓的呵呵一傻笑,语无伦次地称赞道:“师傅身材真好,肤色也不错,白花花的晃人眼。”说完自己抽了自己一巴掌。
师姐一口将嘴里的饭喷出来,我被咽喉里的白米饭呛得难受。
师傅夹起一块肉递进嘴里,不再与他打哈哈,她一边咀嚼一边含糊的对着师兄说:“待会儿吃完饭下山一趟,助那些积水多的人家排水。”
大师兄羞红的脸平复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的瞄了师傅一眼。最后战战兢兢的说:“师傅,今天下午你下山后小青峰的人来过了。说是,说是上面发话,二师弟的事,如果没有转寰的余地......”
话未说完外间就响起“哗啦啦,哗啦啦......”的巨响,掩盖了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像是泥土混杂石头滚下的声音,但又有点不像。师傅静静地保持夹菜动作两秒,若有所思,片刻间,原本漫不经心的脸一瞬间扭曲,恐惧夹渣着担忧,一阵风冲进雨里就不见人影。只剩木门吱呀吱呀的一关一合,屋外不断的有冷风灌进来,阴冷的寒气堪比大雪纷纷的日子。
师傅外出一直未归,狂风呼啸,冷气不断地从被师傅撞坏的门外灌进,我陪着师姐为师兄他们守着蜡烛。蜡烛明明灭灭,照的不太清楚。师姐又点燃一支蜡烛,将线穿入针孔里,说:“师妹,师傅现在应该很忧心吧?”
我继续着手里的活,点点头。二师兄是我们几个中最优秀的一个,师傅在他身上花了很多心思。他这次闯的祸确实不小,不回头的话小青峰那群家伙说不定真的会动手。
师姐叹息一声,自言自语的说:“可惜师傅不能离开黎山这一带,否则,事情就好办了。”
我瞪大了眼,师傅不能离开黎山一带,为什么?
师姐转头见我疑惑的表情,尴尬的说:“我是听说的,只是听说。师傅当年和小青峰的鬼道谷子上仙谈情说爱,但是鬼道谷子上仙后来娶了如今的含笑上仙。师傅一气之下搬到了黎山,再未出去过。修为也一直未见增长,停滞在下仙的阶段。”
我更不解了,照师姐的说法,那是鬼道谷子上仙理亏。可他如今掌管着苍穹派,也就是掌管着大青峰,小青峰,黎山。却独独对我黎山十分苛刻,每月发的银两也就一点点,还不够我们一人一月的开销。
我在指尖醮了点水,在桌上将自己的疑惑写出来。
师姐瞄了一眼,红着脸低声给我解释说:“我又听说,含笑上仙一直对师傅和鬼道谷子上仙的事耿耿于怀。”
我了然的点点头,心里惭愧地感叹道:‘师傅,徒弟误会你了。徒弟一直以为你是三派中最没出息的师傅,才被瞧不起,连带我们也被苛刻。原来你是有这么一段辛酸的陈年旧事啊。’
不过转念一想,师傅确实是三派中最不中用的师傅,我黎山人丁最少也是不争的事实。
气温又下降了一点,御冬的衣服穿在身上不顶用,冻得我瑟瑟发抖。师姐取下挂在墙上的灯笼,揭开灯罩,点燃烛心。将灯笼递给我示意我回屋。
我顺从的撑着伞回屋,却对这个被封印的身子感到沮丧。不恨,那是假的。真气不能外排,意味着很多法术不能修炼。枉费了师傅的一片苦心,一直坚持不懈的找药给我调理,也害的我无法与地府联系,守着这个破败不堪的身子逐渐成熟、衰老、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