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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宿州 ...

  •   人间,宿州。
      雨后晴空,站在高处往下看,整整齐齐的青瓦白墙绵延至远方。一古刹立在宿州城的西角处,顶尖直插云霄,气势虽然宏伟,但仔细一瞧不免有衰败之感。
      我和师姐大师兄三人滞留在宿州三四天了,身上的盘缠已经花的干干净净。原本,出门前带的银两足够我们三人在黎山脚下最好的客栈小住十来天,可师姐却算漏了宿州和我们穷乡僻壤的黎山不能比,物价更是不能比。

      师姐咬下一小口馒头,忿恨地说:“我们小半年的积蓄都没了,西泮那个浑小子,让我逮住他,定要叫他好看。”
      大师兄啃着馒头的腮帮子停止咀嚼,“嘿嘿”干笑两声,讨好的将茶水递上去,安慰道:“师妹,来,消消气。”
      看着满脸怒色的师姐,我从怀里掏呀掏,终于摸出了最后的十两银子。
      共处十年,光阴荏苒,师姐于我而言,像是益友,更似长辈。她外若蒲柳之姿实则松柏之质,同人间的女子性情大不相同,很多时候她都是艰辛一人扛,然后报给我们笑脸。这些年,虽说是师傅照顾我们,但师姐早熟,没少出力。

      师姐哑然,看着我递过去的钱迟迟不伸手接,她考虑一会儿,问道:“你把木槿给卖了?”
      我点点头,为解燃眉之急,昨日我就去药铺把它给卖了。
      师傅至那夜飞奔出去后一直未归,师兄第二日晌午才珊珊归来。归来后的表情罕见地震惊,经他提醒我们才后知后觉的出去看情况。才发现半山腰破了个大洞,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师兄试探性的对着大洞大喊一声,再用诀将声音音调扩大。可我三人呆呆站在原地一炷香的时间,除了偶有鸟扑哧着翅膀飞过留下点点响声。师兄的声音像是被凭空而出的大山洞给吞噬一般,无半点回音。
      师兄当时的表情千变万化,最后冷静下来低声咒骂一句:“去他妈的,这破山洞还真深的不可思议。”

      回到小屋后我忐忑不安,做事心不在焉,如有芒刺在背,右眼一直跳个不止。师姐就在我全身止不住发抖的时候跑了进来,眼眶微红地对着我说:“阿情,真的很对不起,师姐将你的木槿养死了。”
      我摇摇头,并不责怪她。自我取回木槿,是师姐夜以继日替我悉心照料,最后育得木槿花开。
      师姐见我并无难过之意,她自己倒是伤心了好一会儿。
      我长吁出一口气,心里反倒舒坦几分,安慰自己,不安的源头估计在这里。

      木槿是我得知榆残受伤后,千辛万苦从竹山挖来的。挖木槿,路途远,挖的难度高,找到的难度更高。所以木槿是市面上解毒、治疗伤口的上好药材。师姐知其中的艰辛,犹豫不决,不肯接下。
      师兄劝慰道:“你别辜负小师妹一番苦心,解决现下的问题要紧。”

      我点头。
      师姐长唉一声,接下十两,愧疚的说:“那株木槿已经死了,这个价格也算合适。只是可惜了你在竹山上寻找七日的心思了。”
      我微微一笑,低头吃着手中的白面馒头。死掉的木槿卖十两在我们黎山确实算物有所值,可是师姐又算漏,在宿州,怎么可能只值这个价。不过是药店老板见我不会讲话,有心讹的。我不打算告诉她,正如她不肯告知我们这两日因交不出房钱,被店小二明着暗着讽刺挖苦一样。

      师兄透过窗口不经意间瞟见了对街的赌坊。他咽下最后一口馒头,搓着双手,一脸跃跃欲试的神态。回身看了师姐一眼,困惑道:“师妹,十两我们三人能用几日?”
      师姐不疑有他,认认真真的算了一下,回答:“顶多七日。”
      “七日我们能找到西泮吗?”
      师姐摇摇头:“恐怕很难。”
      师兄一脸沮丧地道:“我看我们还是先去寻找师傅的下落吧,找到的话,可以从她那里多拿一点盘缠,再返回寻找西泮罢了。”
      师姐急的扔下啃了一半的馒头,忙道:“不行,拖得越久西泮危险越大,小青峰那群人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师傅的下落我们都不知道,我和小情黎山找个遍都没她踪影。”

      师兄不再接口,作愁眉深锁的为难状。稍刻他一拍脑门,正色道:“师妹你信我否?”
      师姐点头。
      “那你将十两银子交给我,师兄的赌技你是知晓的。赚了钱我悉数交给你。”
      师姐沉思片刻,看样子有点动摇,她扭转头看着我,是在征求我的同意。
      师兄心性我是清楚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过他赌钱的本事确实比他修仙的本事强很多。
      考虑再三,我便点头允了。

      但是,凡事都有但是。师兄一脸失落地回来后,我才觉悟,他赌钱的本事和他修仙的本事和他的人品一样,一个字,烂。
      师姐一声不吭的打包行李,虽然师兄将钱输的分文不剩,可毕竟是她双手将钱递上去的。
      光线透过窗上糊的薄纸在屋内留下阴影,将斜靠在桌边的大师兄的身影拖的老长。他低垂着头,看得出心情不大明朗。
      我看着他的侧脸,逆着光打量他,除去他后脑勺儿的一小撮毛。不讲话的他,还真是,周身桀骜掩盖下尽是阳刚之气,这模样,俊得很呢。

      像是想通了什么,他突然伸手使劲的拍了一下脑门。师姐背对着他收拾小物件,自然没瞧见先前他的神色,只以为他是在为输掉盘缠钱内疚。三步并两步冲上前来拉住他的手,安慰道:“师兄你不必自责,是我不该冒这个险,把钱全部给你去赌。”
      大师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言自语的兴奋笑道:“我就说吧,我就说我为何会输。那个前凸后翘,大腿美的让人忍不住摸一把的女子绝对是他们找来扰我注意力的,真是繁华的地方鱼龙混杂,他娘的太狡诈了。”

      “何小狗。”师姐怒吼,银牙咬得吱吱作响。
      大师兄的身子抖了又抖,我不厚道地笑到内伤。
      在他的家乡,全村的总体水平文化程度都不太高。生孩子起名为求简单易记,一般孩子生下来后,出门见到什么好东西逮着就起。他有一兄长,出生时正值小荷才露尖尖的好时节,他父亲出门兜了一圈,也就发现复苏的花朵好看。
      于是一咬牙,给孩子起名何花,后又想到老大出生后还会有老二、老三......
      又于是,干脆改名何大花。
      听师傅一次醉酒后透露出的真相,师兄出生时比起他的兄长倒霉了不是一点点。他出生后,不巧邻居家的大花狗挣脱绳子,跑到了他家院子里。他父亲思来想去,认为这是上天的安排。于是,给师兄起了个响亮的名字,何小狗,江湖人称何二狗。
      师兄家还没到老三,全村就遭到劫匪洗劫,全家失散,大师兄被师傅带回了黎山。他们的破村庄穷的无分文钱,都是这家补那家所缺,以物换物。所以至今我都没想明白,劫匪到底怎么盯上他们的?
      后来大师兄帮着师傅收黎山脚下妖,每次介绍他时对方都会哄堂大笑。颜面尽失的师傅便给他改名,何小全。
      师兄平生最恨的两件事便是:一是别人叫他真名何小狗;二是别人叫他小名何二狗。

      大师兄捏捏额头两边的太阳穴,挑眉一笑:“师妹,还有件事我忘说了。我不仅仅输光了钱,另外还借了赌坊一笔。估计再还不上,人家得追过来了。”
      “......”
      “对了,对方那里高手如云。”
      话音刚落下,大师兄就使了个遁地诀,眨眼工夫我们三个就都到了宿州外郊山上。
      师兄额头冒着冷汗,单膝跪在地上,喘着粗气说道:“好险,差点就出不来了。”
      我虽然无法使用法术,但轮回前的年纪不是白长的,经验不是虚度的。师兄御诀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记得当时劈天盖地的压力向我们压砸而来,我和师姐当场就无法动弹。我努力回转身,发现我们原来住的客栈,被冻结成了四四方方的冰块,冰块在强光的照射下丝毫不见融化,闪着亮光熠熠生辉。

      “你确定你只借了他们钱?”师姐不确信的盯着大师兄,有气无力的说着。估计是还未从刚才的生死一线缓过神来。
      大师兄惨白着脸,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过会儿,他站直了身体,拉了师姐一把笑道:“你学学人家小师妹,看看人家多淡定。你一直哆嗦什么。”

      “是你在哆嗦。”
      “……”
      师姐深吸一口气,感概道:“二师兄没有找到,如今身无分文,可如何是好。”
      我撑开盘坐着的双腿,拍拍泥土站起身来。轮回之后地狱之灵是一点也不剩了。若还有,即使一点,我也能察觉对方到底是什么。
      鄙视的瞧了一眼正在安抚师姐,并不时跺脚的大师兄,因一人之故害死那么多人,这家伙还笑得出来。果然,先前觉得他长得不错都是光线的缘故,那叫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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