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岁月》纳兰玉容

38、第37章、再见，宝西

　　“然然，真的要走？已经快到十点了。”吃完了饭，简邦超问道。
　　“嗯。”她点点头，必须走，再呆下去，她就千孔百疮了。
　　“好吧，我送你。”简邦超看着她说道，从他的眼里看不出挽留，也看不出依恋。
　　张华小心翼翼的征询说：“老板，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我自己去送妹妹就行了”
　　卓然赶紧接茬儿说：“那就谢谢大哥了！”
　　简邦超想了想说：“这样吧，卢云把我的车开回你家，我跟张华的车一块去送然然。”
　　“你何必一定自己去呢？回家好好休息吧，这两天你也该累了，有司机大哥送我就行了。”卓然只想尽快离开他。
　　“走吧！已经不早了！”简邦超说。
　　下楼的时候，在一群人面前，简邦超毫无顾忌的伸出手来拉着卓然，她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有些后悔自己的任性，同时也有些得意，觉得自己胜了卢云一局。
　　在简邦超弯着身子，趴在车窗口跟侯得志他们交待什么事儿时，张华小声对卓然说：“老板既然开出那么大的价钱请你来，你为什么不来呢？”
　　“你没听说过无功不受禄吗？我又没给他做过什么，凭什么要他的钱？不是自己的，我一分钱也不会要。”
　　张华有些吃惊的看着卓然，哀叹了一声：“还是自己有钱好呀，我如果有钱，我也做老板，就不用低三下四的给别人打工、被别人呼来唤去的了。”
　　卓然往张华的车子跟前走了两步，“给别人打工有什么了？自己花自己挣的钱，心里踏实。”
　　“话是那么说，这年头儿，谁会嫌钱扎手呀。我们老板跟人打牌，最多的时候一晚上都输掉八九十万元，你不要白不要。”张华开导道。
　　卓然坚持说：“大哥，他输的是他自己的钱，与咱们无关。咱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你说呢？”
　　张华打开车门，钻到车子里，对站在窗外的卓然说：“妹妹，现在像你这样的女孩子还真的不多了。你是个很难得的好女孩子，洁身自爱。”
　　“谢谢你大哥。我没你想得这么好，我也想发财，但是我是绝对不会通过这种法子来发财的。”卓然说着就朝车子的另一侧走去。
　　看到简邦超走了过来，张华住了嘴。
　　把车门打开，简邦超自己先钻到后面坐了，卓然就去开前车门，张华讨好地说：“你也坐到后面吧，跟老板坐在一起。”
　　开始卓然还对张华没有恶感，这时候她真想像红楼梦里的王夫人打金钏儿一样，也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教训教训他：“好好的爷们儿，都给你们带坏了！”可以想见，他把卓然和简邦超之间想象成一种不正当的关系了，卓然想：这个男人绝对是个经常在这方面，给老板大开方便之门的人。
　　卓然一路之上生着闷气，气简邦超，气张华，气一切。然后自我解嘲：你气个啥呀？他是你什么人，凭什么该你来生气？人家走人家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可是，还是气，气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恼了我，真的辞职，来这里好好管教管教他！给这文盲补补课！你个为富不仁的家伙！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你个下三赖的暴发户！难怪历来商人被世人看不起，一旦有点钱，就会声色犬马、吃喝嫖赌的，不干好事！
　　车子一直开得很慢，简邦超躺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得跟张华说着话，他是真累了。突然，简邦超从后面用双手轻轻的卡住了卓然的脖子：“乖乖！这么大的雾！今天咱们要是出了事，你说我怎么惩罚你吧？哭着闹着非要回家！晚一天都不行，没见过你这么任性的小坏蛋！”
　　卓然这才往窗外看去，真的！好大的雾，车灯前面顶多只能照亮几米远，不禁后悔起来、后怕起来。
　　“那怎么办？咱们还回去？”此时此刻卓然的脑子里一时间充满了车祸那些恐怖的画面。车里不是自己一个人，自己一时任性，害得大家都不得安，不然的话，这个时候，人家该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休息了。今夜这样的大雾，能见度不足十米，太可怕了。
　　看简邦超没说话，卓然更急得没点子玩了，扭过身子，抓住他的手直摇，“你说怎么办吗？真的很对不起，让你们受累了，我不知道会是这样嘛。”
　　“还能怎么样？走了多远了？”简邦超问司机。
　　“一大半了。”司机回答。
　　“怎么样？你行吗？”
　　“开慢点，应该没问题。”
　　车子终于在大雾弥漫之下来到了天宝市外婆的楼下，简邦超说：“太晚了，我就不去打搅外婆了。你回去的时候，还从我那里过吗？我来接你。”
　　“不用了。”这话说出来，很轻，心里酸酸的，像是永别。
　　简邦超拉开前车门，说：“那，我们走了。”
　　卓然突然有些不舍，上前拉着他的手，“再见了，谢谢你，多保重。”
　　怕自己会流泪，她赶紧转过身去，走到司机的一边，跟他告别：“再见，谢谢你大哥，一路平安！”
　　车子走远了，远了，看不见了，卓然才拖着她的拉杆箱，亦步亦趋的走到外婆家的大院门口，扣外婆家的门。
　　她感到好累好累。
　　心累、身累，身心交疲。
　　这天夜里，直到简邦超报平安的短信发过来，卓然才闭上眼睛眯瞪一会儿。
　　第二天一早，外婆罗素跑到卓然房间里，对还躺在被窝里的卓然说她外出晨练的见闻：“郭老太太回来了。按年龄她比我大一岁，七十六岁的人了，还走南闯北的做生意。”
　　卓然把头露出来，笑嘻嘻的看着外婆，她知道外婆接下来会很详细的给她介绍郭老太太。
　　“不容易啊，早几年，她儿子做生意，爬到车上装货，结果摔了下来，成了残废。儿媳妇抬身走了，嫁到了外地，给老太太丢下两个孙子和一个残废的儿子。为了养家糊口，老太太接下了儿子的生意。这次回来，儿子哭着说：‘娘啊，你的大恩大德，儿子这辈子都没法回报了。这么大年纪了，还让你老人家南来北往的辛苦啊，都是儿子造孽啊。’”
　　外婆说着说着眼圈儿就红了。
　　卓然笑着对外婆说：“姥姥啊，别难过。你不是一直说每人头上一颗露水珠——啥人啥命吗？说不定郭老太太因祸得福呢。本来只能活到七十多，这下子，为了儿子和孙子，说什么也要撑到一百多岁。
　　你忘了小山子的奶奶了？小山子妈妈跟小山子爸爸离婚时，小山子奶奶就已经八十多岁了。小山子爸娶了后妻以后，后妻喝药自杀，逼着小山子爸把小山子赶走。小山子爸无奈，两间房子一间房子门朝南，另一间房子扒成门朝北，当时小山子还没上幼儿园，小山子奶奶就带着小山子住在门朝北的房子里，那时候，我们还没用自来水，我们大院里很多跟我同龄的小孩子，都去帮他们家抬过水。小山子的大伯也经常过来给祖孙俩人挑水，后来，小山子大伯去世了，老太太把儿子都熬走了，还硬撑着，一直到小山子高中毕业，当兵走掉，奶奶都快一百多岁了，才撒手人寰啊。”
　　“唉，是啊。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啊。对了，你昨晚上怎么回来这么晚，到哪去了？你平时都是中午到家啊。”外婆突然问道。
　　昨晚回来太晚，外婆没问这么多。但是卓然知道，外婆肯定是要问的，说不定大姨早就对外婆说了她回来的事。
　　卓然迟疑了一下，有心试探一下外婆对简邦超的印象。
　　“以前宝南县县委书记简孝廉，姥姥还记得吗？”卓然坐起来问道。
　　“怎么会不记得，跟你外公都是老乡呢。他那个老婆年轻时长得很漂亮，特别是嘴巴，长得很性感。”罗素虽然已经七十多了，但是外一点都不迂腐，思想还是很开放的，说话时不时会有一些比较时髦的词冒出来。
　　“哈哈哈哈，外婆真够前卫的，连性感都知道。”卓然忍不住笑了。
　　“怎么想起简孝廉了？”罗素好奇地问道。
　　“我这几天都跟他儿子在一起。”卓然的眼神有点飘忽，不太敢直视罗素犀利的眼睛，但是又强装镇静。
　　“小超？干吗？你怎么和他走到一起去了？然然，姥姥可要警告你啊，少跟那孩子来往，不是个好东西，黑白两道通吃，就是个□□老大，早两年打黑，董家的孩子都进去了，也不知道怎么没把他给弄到监狱里去。”
　　罗素的话比兜头一盆凉水还让人心寒啊，那是兜头一个大冰球，砸得卓然不止是心寒还有头晕。见她一下子哑口无言了，罗素坐到床前，关切地问：
　　“怎么跟他跑到一起了？你们不是在谈对象吧？”
　　“没有啦！你以为你外孙女很了不起啊？你倒贴给人家，人家还不要呢！”卓然没好气的甩了一下丝棉小薄被。
　　“我外孙女怎么啦？堂堂正正的大学生，根红苗正的，一般人我还看不上眼呢。”罗素撇了撇嘴说。
　　“不跟你说了，困死了，再睡一会儿。”卓然哗啦一下躺倒，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头。
　　外婆拉开蒙在外孙女头上的被子，说：“你没跟他谈就好，一会儿起来，外婆带你逛街买菜去。”罗素看着外孙女使性斗气的样子，她觉得事情并没她说的那么简单。
　　“知道了，出去把门给我带上。”卓然头都没抬地说。
　　罗素把门带上后，卓然就忍不住委屈的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近来变得好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