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岁月》纳兰玉容

36、第35章、相忘江湖

　　瘫在床上的卓然，一时站不起来，使劲地用右手搓揉着被压麻的左胳膊。
　　简邦超一条腿跪在床上，一条腿支着身体，把她的左胳膊抬起来，从上到下的帮她搓揉。
　　“然然，你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生气？是不是为了美琪的事？你能听我解释两句吗？”除了这件事，简邦超认为卓然不会为别的事恼火。
　　“我没资格听你解释，你跟你的美琪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与我无关。”
　　“怎么跟你无关了？跟你无关的话，你想我会这么做吗？”简邦超急切的解释道。
　　卓然把脸扭向一边，不愿意理他。
　　“思来想去，我对美琪来说，并没有像她说的，离了我不能活那么重要。我们打交道一两年来，总共也没见过多少面。一个多月、甚至两三个月才见一次面的人，能有什么深情厚谊？
　　现在美琪不顾一切地纠缠我，只有这一个解释：就是最近遇到了麻烦，对方是她以前的婆婆，是美琪主动提出跟男朋友分手的，她自觉理亏，就是婆婆来踢她的场子，她也不敢采取任何行动，更不敢打110报警。”
　　卓然想了想：简邦超这点分析的倒是在理，美女尤其缺乏安全感，傍上简邦超，有简邦超罩着她，不说钱财不愁，最起码谁也不敢欺负她了，尤其是那种被称为前婆婆的人——那是豆腐掉到灰窝里，吹不得，打不得的。她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都可以理直气壮的来砸你的场子。一年里来砸个几次，你也不用营业了。
　　“这对我来说正好是个机会，美琪不是一个傻子，看我拿钱去了，肯定明白我是什么意思，那就等于说，我现在正式跟她撇清关系，以后不会再跟她有任何来往了。还有，美琪婆婆那边，我也让候得志去打了个招呼，虽然我可能会被外界说成一个生活不检点、作风不正派、为富不仁的恶人，但是，美琪婆婆看在我的份上，她不可能不有所收敛。美琪没了后顾之忧，自然就不会再盯着我不放。”
　　听了简邦超一厢情愿的解释，卓然忍无可忍了，“原来你是怕美琪盯着你不放，才貌似被逼无奈这样做的？你简邦超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胆小怕事的人了？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之前还说过这样的大话：我简邦超什么麻烦没遇到过？现在你怎么变得胆小如鼠了？
　　你对她一往情深，你一听说她遇到了麻烦，就坐不住了，这样的事实你就是公开承认了，谁能说你个什么？谁敢说你个什么？那是你的自由，心长在你身上，钱揣在你口袋里，你爱怎么关心就怎么关心，爱怎么送就怎么送，关别人屁事？我最讨厌口是心非的男人！”
　　“你要是这样理解，我无话可说了。”简邦超悻悻的站起来点了一支香烟，走出去，倒了一杯纯净水进来，放在卓然面前。
　　“喝口水吧。”他看着她的脸色说。
　　看到他一副讨好巴结的样子，卓然又于心不忍起来。
　　她走到沙发后面，搂着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脸上。简邦超不明就里的用没有拿香烟的那只手抓着卓然环着他脖子的胳膊，陪着笑脸说：“坦白说，对美琪一点没感情，可能也不是真的。退一步说，即便是没有一点感情，她是曾经为我付出过的女人，虽然我们之间是你情我愿的，不存在谁必须对谁负责的事，但是她有了麻烦，我坐视不管也太不仗义。可是，我怕实话实说，会惹你不开心，伤害了你……”
　　“知道，理解。”卓然吻了一下他的脸，眼泪就下来了，道理谁都懂，情感上，谁都接受不了，自己正打算托付终身的男人，与别的女人纠缠不清，这样的日子，今后怎么过？
　　“你如果对美琪的事不闻不问，你良心上会过不去，你都能对不相干的人、或者坑害你的人既往不咎、网开一面，不可能对一个爱你的女人这么绝情。”卓然擦了把眼泪，简邦超看她哭了，很是惊慌，也很自责。
　　“然然你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都是我不好，我本来是怕伤害了你，才瞒着你，结果还是因为越描越黑让你对我更失望。”他拍着卓然的胳膊说。
　　卓然双手扶着简邦超的双肩，说：“我以前对《庄子内篇大宗师》里的：‘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不能理解……”卓然哭得更伤心了。
　　“乖，不哭了好吗？我保证以后不再惹你伤心。”简邦超被她哭得心里很乱，也很痛，如果她撒起泼来跟他大闹一场，他觉得心里还好受些。
　　“现在，我觉得我已经充分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庄子这段话的意思是说：水干了，有两条鱼，面临着□□死的危险，他们就彼此用自己的唾沫来湿润着对方。”卓然用自己的脸蹭了一下简邦超的脸，他抬起手，扭过头来，拍拍她的脸回应她，他不知道她说庄子的故事要表达什么？她此时此刻的理智让他很担心：
　　“那不是挺好吗？同舟共济、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我外婆以前好说，家鸡再打团团转，野鸡不打满天飞。我一直很羡慕家鸡这样彼此间简单的信赖，团团转的护守，也希望能够跟自己相爱的人相濡以沫、不离不弃……”她越说越伤心，或者说越来越绝望。
　　“很好呀，那就不离不弃吗。”他抽着烟，受刑一样煎熬着等她说出心里话。
　　“我总感觉，你跟美琪之间不会就这么一刀两断，今天是这事，明天就是那事，你们注定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我跟你没任何关系，你送给她多少钱，你怎么关心她，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问题是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小心眼儿女人，一个凡夫俗子，我做不到宽容大度，感情就是自私的，它不允许两个相爱的人之间有个第三者，如果能允许了，说明这两个人不是真正的相爱。反过来，如果我对一个男人关怀备至，你会有什么想法？
　　现在，我如果横在中间，大家都很难做。你既要顾及我的感受，又不可能对美琪置之不理。时间长了，你们都成了受害者、无辜者，就我显得小题大做、整天没事找事起来。还不如趁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没好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彼此之间还没有什么承诺，快刀斩乱麻，一了百了。
　　左右我跟你相处只有短短的几天，而你们都已经相爱一两年了，再说，我又离你这么远，很快，我们就会忘记彼此的。庄子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说的就是我们两个现在的状况，与其徒劳的期望着相濡以沫，不如我们相忘于江湖。”卓然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滴在他的肩上，虽然才相处三四天，但是要把这份感情割舍掉，也让人肝肠寸断。
　　简邦超脸色很难看，一时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才弄明白卓然话里的意思，他恼怒的把手上的烟头狠狠的按灭在烟灰缸里，气急败坏的把卓然环着他脖子的胳膊拿开，站起来，凶巴巴的说：“庄子说的话算个狗屁！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话你不听，非得去听他的话？”他一脸怨毒的看着她。
　　“什么快刀斩乱麻？什么一了百了？就你们这些文人整天酸溜溜的，吃饱了没事干，不折腾点事难受，我不同意！哪来那么多事！”
　　他跑到床前，胡乱的整理着被他们弄乱的床单，由于用力太大，床单越拉越乱，他气势汹汹的干脆一把把床单从床上扯下来，扔在了地板上。
　　卓然赶紧上前拾起地上的床单，慢慢的把它铺好，想起他今后还将是一个没人照顾、没人心疼的光棍汉，卓然心里一阵阵酸痛。
　　“得志，到天桥火锅城定个餐桌，把卢云、杨彩都喊过来吃晚饭。”他掏出手机，气呼呼的安排着候得志，安排好了，又气呼呼的把手机合上。想了想，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没安排到，又气呼呼的把手机打开：“得志，你把张华也喊过来一起吃饭，吃完了饭让他送然然回家，我太累了。”
　　他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又站起来，把窗子打开，站在窗前喘气。
　　“那，我们现在到你家去吧，我去拿我的箱子。”看他心烦得厉害，卓然陪着小心建议道。
　　他没说什么，默默的头前走了，这次，他走得很快，几乎就是一阵风似的。卓然关上门，慢慢的把活动书橱推回原位，心想：“我不会再有机会到这间密室里来了，再见吧。”
　　走出办公室，就看到简邦超正站在楼梯口等着她，卓然走过来后，他面无表情的伸出手牵着她下楼，一句话都不说。他还记得卓然说过的话“我眼不好，下楼好摔跤”，卓然的眼泪又止不住流了出来。
　　“他是个好男人，是我没有这个福气做他的老婆。”卓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