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岁月》纳兰玉容

10、第9章、山中月小

　　一听说是感兴趣的事，卓然就来了劲，从坐着的地方爬起来，拍着屁股朝简邦超走去，“说说看，什么事？”
　　看到卓然急巴巴的样子，简邦超再次忍不住想笑：典型的小孩子性格，还偏要假装很成熟。
　　简邦超迟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一阵悦耳的开机音乐传来，原来今天从早上到现在，他都没开手机呢。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他看看时间，然后走开几步打电话，卓然隐隐约约的听到他说：
　　“喂！得志，今天那边的动静如何？嗯，瘤子亲自到公司里来了？好！说明他们着急了。对，别理他。他们也知道已经既成事实，只是能多磨掉一点钱就是一点。
　　瘤子太混蛋，也不看看是跟谁玩？我还没回宝西呢，今天回不去了，明天什么时候回去还不好说，有什么事你都先放放，等我回去再说。明天如果瘤子再来，你仍旧跟他说，联系不上我。
　　知道又怎么着，有什么好怕的？他不就是一个小镇长吗？就是要让他知道，我是故意躲着他！”
　　“行了，明天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他关上手机，走过来对卓然说。
　　“瘤子是谁？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你是出来躲债的？”卓然迎着走过来的简邦超问。听到他的电话，卓然很担心他出什么事了。
　　“什么瘤子？”简邦超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
　　“噢，你说刘字啊？是刘字，不是瘤子，志气的字！”他特意强调了一下，是志气的志，但还是把志发成了字。
　　“是你自己发音错误，把志说成字的。”卓然抢白说。
　　“哈哈，你不熟悉宝西的方言，在这里呆长了舌头就变硬了，不会打弯。刘志是我们城关镇的镇长大人。”他解释说。
　　“他找你干嘛？”卓然拉住他的胳膊，穷追猛问道。
　　“没什么，生意上的事。”他停下来，好脾气的对她说，但是，
　　并不想跟她多说。
　　“没什么，为什么躲着他？”越是躲躲闪闪，卓然越是好奇心蒸腾。凭直觉，简邦超一定是遇到了麻烦，不然，他昨天晚上决计不会要留她一个人在他家。
　　简邦超无奈，伸手牵过卓然的手，边走边打趣说：“我发现你有点管家婆的潜质。这是战术，他想跟我多要点钱，我想少给他一点钱，生意上的事就是这样。走吧，下山，你该饿坏了，我们下山吃饭去。”
　　卓然自认为还算是个比较识趣的人，既然只是一种战术，不是损人不利己、损人利己、或者是损己利人的事，那就罢了，他不愿意说的事，就不勉强，也不再多问，就随他一起下了山。
　　夕阳快要落山时，他们回到了上山时的那家小饭店里，两只脚走的很累肿了老高，也顾不了那么多，进了饭店，先找个地方坐稳了，卓然就把两只半高跟鞋都扒掉，把脚跷在凳子上。
　　简邦超打来一盆水，看她一副残兵败将的样子，很是心疼，她今天穿的又是裙子、又是高跟鞋的这么淑女，根本不适合爬山，都怪自己不够细心、体贴。话又说回来，以前没跟女孩子这样玩过吗，没经验，下次就知道了。
　　简邦超让她洗洗手，并吩咐店主给他们烧饭。
　　到底是年轻、精力旺盛，虽然很累，卓然洗完了手，还是把鞋子套上，一瘸一拐的拉着简邦超要到这个坐落在山脚处的小饭店周围转转。
　　简邦超心说：长得像个娇娃，人到是不娇气。好歹人家在外面独立生活了这么久，太娇气的话可是寸步难行。
　　饭店不大，建在山根上，一共两层，上下六间房的空间。北面的后山墙就紧挨着山，大概开凿这片平地的主人花了不少时间。饭店门口有个大约一百平方米的空地，简邦超的车子就停放在这里，转过这个饭店，右侧向北就是上山的盘山公路。这里真是个好地方，正适合过路人临时歇脚，如果将来被开辟成旅游景点的话，这个饭店肯定会火起来的，生意人都有个好眼光。
　　饭店用的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山泉，这股清泉从小饭店左边窄窄的山涧里汹涌流出，蜿蜒着汇入一条溪流，据说最终通向附近的水库。
　　菜还不错，看起来挺卫生的。炒鳝丝儿、水芹肉丝儿、韭菜炒蛋，红烧野鸡，一大盆鲫鱼豆腐汤。菜的量很足，高高的堆在盘子里，很诱人。老板说：“不是逢集的日子，山里没什么好东西，但是都很新鲜，鱼和菜都是山里出的，没有污染。”
　　简邦超慢吞吞的拿起一双筷子递给卓然，自己则给老板递了一支香烟，问道：
　　“从这里到天棚集有多远？”
　　“总有二十几里山路，骑摩托来回一个小时。”老板把烟夹在耳朵上，一边擦着手，一边说。
　　“开车呢？”看他擦好手，把耳朵上的烟拿下来，简邦超递给老板一个红色打火机。
　　“开车也要半个多小时吧，你们要去天棚集吗？明天初六，双头日子，正好逢集。”老板接过简邦超递过来的打火机说。
　　“是啊，想带她去看看集市。”简邦超接过打火机，自己也点上一支烟，陪老板一起抽。
　　“集市有什么好看的？不比你们城里，要什么有什么。”老板坐下来，陪着简邦超抽烟。
　　“随便看看。”简邦超说完，就示意卓然动手吃饭。其实，在他们聊天、抽烟的时候，她小人家已经自觉自愿的埋头苦吃开，就要把一碗米饭给吞掉了！
　　简邦超这才想起来，一天里，他们只喝了点泉水！看她狼吞虎咽的，简邦超不止是心疼，简直很自责：“应该带点食物上山的，把你饿坏了吧？我自己随便惯了，忙起来经常一天不吃饭。创业的时候，舍不得坐飞机。坐火车跑长途，站着都能睡着，一天不吃不喝的事常有，所以就没有出门带食物的习惯。带东西多了累赘，跑起来不方便。”他抱歉着解释说。
　　“你的胃肯定不好。”卓然鼓着腮帮子，嚼的很带劲，敢情那野鸡熟的不够透，嚼起来很吃力。
　　“是，一直在吃中药。”简邦超不紧不慢的、斯斯文文的吃着。
　　“有用吗？”卓然舀了一勺鳝丝儿放到简邦超碗里，他不喜欢吃鱼，用手轻挡了一下，她硬是放了进去。
　　“没用。一喝酒就不行，但是又避免不了酒场。”他象征性的吃了点鳝丝儿。
　　“那吃中药不是浪费钱啊，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她嘴上说着话，手头上一直没闲着，连头都不抬的吃。一会儿的功夫，她居然吃了三碗米饭，几碟小山一样的菜，几乎被她扫光，还边吃边贫嘴：“叫你吃这么慢，这就是教训，假装斯文，吃不到饭，这就叫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个够。”
　　简邦超老猫看小猫似的看着她，觉得这个小怪物真好玩：
　　“乖乖，你非洲难民啊？简直是个饭桶，我就纳了闷了，你那小肚子怎么装得下的？照这种吃法，你还不把老公吃穷啊，谁养得起你，这事要是传出去，你肯定找不到婆家。”
　　卓然一边往碗里舀着鲫鱼汤，一边一本正经的对他说：古人云，“食莫语”，不要骚扰我吃饭，影响我食欲!
　　简邦超不由得大笑起来。
　　吃完了饭，简邦超站起来，走过去跟老板打听休息的地方。
　　卓然再次把肿胀的脚放到凳子上，煞有其事的从桌上的牙签盒里倒出一根儿牙签剔牙。
　　简邦超一边跟老板叙话，一边在时时关注着卓然，看到人家悠闲的剔着牙，肠子肚子都笑红了。
　　老板说离此半里地远，有个小旅馆，还算干净，并建议说：“你们不到水库去吗，来这里的客人，都喜欢晚上在水库里划划船的，今晚的月色这么好，不去可惜了。”
　　简邦超看看卓然，以表情试探：累不累？去不去？
　　“去，去，当然去了”，卓然打着饱嗝说。
　　简邦超笑问：“不累啊？”
　　卓然赶紧把鞋子重新套上，说：“不累。”
　　老板带着他们，沿着小溪一路走下去，此时月出山岭，照的山里一片朦胧，山里真美，月亮显得特别的明亮，低垂在山顶，让人觉得爬到山上就能触手可摸。这样诗情画意的时刻，最是适宜谈情说爱。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说话，我还真有点不习惯了。”简邦超回过头来问落在后面的卓然说。
　　“在做梦，白日梦。”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说。
　　“现在可是夜晚了，明月高悬呢。”简邦超打趣说。
　　“我是指不切实际的梦。”她看着自己的影子说。
　　“哦？”简邦超好笑的拽了她一把，“你走路当心点，别只顾做梦了，摔了跤。”
　　“在这么美的山间月色下，在这么安静的夜晚，应该谈谈恋爱。我在想，最好租赁个帅哥来谈谈恋爱！”卓然一鸣惊人的说。
　　“乖乖！谈恋爱也能租赁？怎么个租赁法，我帮你租赁去？”一句话说的，连走在前面带路的老板都笑了。
　　野渡无人舟自横。在水库边上，安安静静系着一只小舟，老板说：“你们自己会划的话，最好。不会划的话，我可以帮你们划。”
　　简邦超说：“不要紧，就是掉到了水里，我会游泳，淹不死的。她我就不管了，让她去跟龙太子谈恋爱吧，到时候有人问起，你不要对人说我们是一起来的就行了。”
　　憨厚的老板哈哈笑着，说：“最好别去水库中间，在边上转转就行了”说完他先回去了。
　　“你真会假会？怎么不让他给我们划船？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卓然有些担心的说。
　　“放心吧小妞，不会出事的。他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你怎么谈恋爱？”简邦超嘲讽道。
　　“坏蛋！总打击我。那，你不是劫了人家的财路？”卓然用指尖掐了他一把。
　　“劫什么财路？哦，你是说收费呀，他们借船、划船都是免费的，所以，我才让他走的，怎么好意思总是劳烦人家。”简邦超把小船的缆绳解开，自己先上去，然后伸手来拉卓然，“你小心点。”
　　“山里的人真厚道。”卓然跳进船舱里说。
　　简邦超“嗯”了声，稳稳的，缓慢的开始把小船往水库划去。
　　小船在安静的月色下，慢慢的划着，水面凉飕飕的。岸边朦胧的树影让人浮想联翩，卓然对简邦超说：
　　“我想唱歌。”
　　“嗯，唱吧。”他摇着船桨，在她身后温吞吞的说。
　　“不好意思唱。”
　　没有声音。
　　“真的不好意思，背对着你唱。”
　　还是没有声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遥远的夜空
　　有一个弯弯的月亮
　　弯弯的月亮下面
　　是那弯弯的小桥
　　小桥的旁边
　　有一条弯弯的小船
　　弯弯的小船悠悠
　　……
　　卓然幽幽的唱完了，简邦超半天没说话。
　　“想什么呢？”她忍不住回头问道。
　　“没想什么，在用心听你唱歌。”卓然总觉得他说话有点敷衍的味道。
　　“好听吗？”她又问道，有点没话找话。
　　“好听。我们走吧，水面上挺冷的，别受凉了。要是生病了，这里可找不到医生看病。”从简邦超的语气里，卓然感觉到他有点淡淡的失落，她想，简邦超可能是想到了自己的生意，想到了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