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岁月》纳兰玉容

11、第10章、丢人丢大了

　　山里绝然不同于平原，卓然生长的地方宝南县虽然也有山，但都是光秃秃的石头山，寸毛不长，所以也养不住动物，夜晚还是很安静的。
　　这里的夜晚却不那么安静，尤其是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幽然的山路上空无人影，在前往旅馆的路上，黑蒙蒙的林子里，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有个动物受惊吓而逃窜，把从小就胆小的卓然吓的没魂的尖叫。
　　路边的草丛、竹林，微风中沙沙作响，都是极能诱发想象的，让她没法不去设想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暴突着灯笼样的红眼睛、伸着长长的舌头。
　　她的拉杆箱在山路上骨碌碌的响着，好像在给狰狞的黑暗配音。从小在外婆呵护下长大的卓然是个极为胆小的人，小时候连月亮、星星都害怕，她紧紧抓住简邦超的衣服后襟，闭着眼走路，尽量不去看黑悠悠的林子。
　　简邦超意识到卓然的胆怯，一手拉过她的左手，一手揽着她的肩，那一时刻，他的胸怀好安全，成了卓然温暖的港湾，安全问题等于温饱问题，温饱问题还没解决，这时候还奢谈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屁话！鬼才愿意爬出温暖安全的避风港，在黑黢黢的山里毛骨悚然呢。
　　那时候，卓然是豁然开朗、茅塞顿开的充分理解了，为什么英雄救美以后，美人要以身相许。对于女人来说，安全感是最为重要的，尤其是在特殊时期。美女的不安全意识尤为强烈，更会在突发事件中，因为那份安全而带来的感激，无以为报，以身相许。而女人所有的矜持、高贵、傲慢，无非是在吃饱了撑的没事找抽筋的时候才滋生的。卓然在心里自嘲曰：嘿嘿，卓然，你也不过如此，你也有小鸟依人的时候，你怎么不怕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大概因为山里人厚道，少有盗贼，所以也缺少防范意识吧，这家小旅馆建的看着让人很不放心。上下三层，不像一般的酒店那样是封闭对开式的，它只有单面，房门一字向南，走廊两边各有一个门对着走廊的洗手间，外间可以洗漱，里间是卫生间。东头是男卫生间，西头是女卫生间。
　　卓然进到院子里第一眼就看到了两边伸出来的洗手间，心里很不舒服，敢情这里的旅馆，客房里是没有洗手间的，夜晚要解手，还得跑出来，这是她最头痛的事。
　　刚上大学时住在老校区，老校区的卫生间就是这副鬼德行，夜晚小便的话有痰盂还不是问题，大便的话就必须穿过空荡荡的走廊，跑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去。厕所里的灯，鬼火似地，忽明忽暗，每次都恐怖万分的担心，在某个蹲坑的水泥挡板后面蹲着个鬼。
　　有一年冬天，走廊里的地面很滑，卓然半夜起来拉肚子，因为胆小、害怕外加紧张，在卫生间门口摔了一跤，“咕咚”一声，把寝室里的同学都惊醒了。
　　假设有小偷，翻过楼层里走廊的阳台，就可以翘开这一层客房的门。作为处处设防的所谓城里人，安全意识已经深入到骨髓里了。防盗门外加红外线报警设施里住着都没安全感，一看到这样的旅社，不由自主地会担心。
　　“你们这里安全吗？”卓然很怀疑的问服务台后的服务员。
　　“放心吧，我们这里很安全，从来没有出过事。”服务员回答说。
　　卓然心说：我还真有点怀疑。
　　“这附近就没有其他可以住宿的地方了吗？”卓然回过头来问简邦超。
　　“饭店老板家能住，但是今天只有一间客房，我问过了，厕所还在楼下，男女共用。山里条件是差些，将就点吧。”简邦超劝解说。
　　“那，我要跟你住一起。”卓然压低嗓子说。
　　“恩。”简邦超居然没笑话打击她，卓然顿生感激之情。
　　一说两个人开一个房间，山里人大概也看着这两个人不像夫妻吧，很规矩的跟简邦超要结婚证，简邦超说：
　　“出来办点事谁没事总带着结婚证啊？本来没打算住下的，办事给耽搁了，没法回去。这样，你先让我们住一晚上，明天我派人把结婚证送过来，你看行不行？”简邦超尽量耐心的跟服务员商量说。
　　服务员看看简邦超，一副下不为例公事公办的样子说：“下次住宿记得带着结婚证。”服务员又要过他们的身份证，一脸疑惑的说：“一个在广州，一个在宝西，你们是夫妻吗？”
　　“谁规定的广州的和宝西的就不能结婚？你是查户口的，还是开旅馆的？你要是不放心，就给我们开两间房，但是住宿费，我只能付给你一间房的。你要让我们分开住，你就得免费提供住宿啊。”简邦超笑着，半开玩笑说。
　　服务员颇为不甘心的给他们办理了住宿手续，一手提着两瓶热水，一手拿着一串钥匙，把他们引到了二楼。
　　进到房里，简邦超从床底下掏出两个面盆，拿开水烫了烫，就到洗手间里去了。趁着他出去，卓然以十万火急的速度，赶紧把拉杆箱打开，取出毛巾、牙刷等洗漱用品，又把穿了一天的白色连衣裙脱掉，换上一套浅蓝色荷叶边的睡衣睡裤。
　　换好了衣服，她到女洗手间里用凉水洗洗脸，刷刷牙，回到房间时，简邦超已经在端回来的凉水里，兑上了热水，他说：
　　“用热水泡泡脚，可以解乏。”
　　匆忙间，简邦超没带洗漱用品，卓然把她用过的牙刷用热水烫了烫，对他说：
　　“你也将就着刷刷牙吧。”
　　他接过牙刷、拿着卓然的毛巾默默的走开了。
　　等他回来时，卓然已经在靠里面的床上，脸朝里躺在被窝里了。人们好说，男女之间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她心说，她得小心提防着如此这般孤男寡女同居一室的这层窗户纸不被捅破。
　　看卓然已经躺下，简邦超轻手轻脚的关好门，上床，打火点烟。房间里唯有烟火明灭，安静的很。意识到简邦超不会有什么违规的行为以后，卓然放下心来，安然入睡。
　　半夜时分，卓然被肚子里一阵阵剧痛弄醒，但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般的闹腾，坏了，要拉肚子了！一定是吃得太多了，又在水库里受了凉，这肚子就沉不住气了。可是，一想到要跑到外面的卫生间里去拉肚子，卓然就胆怯害怕起来，又不好意思叫醒简邦超，多丢人啊。
　　在床上折腾了好一会儿，肚子不痛了，她就迷迷糊糊睡一会儿，肚子一痛，又醒过来，就这样，直到实在忍不住了，她才硬着头皮爬起来，拉开拉杆箱抓出一把卫生纸，趿拉着宾馆里纸质的大拖鞋，就要夺门而出。
　　“要我跟你一块去吗?”简邦超陪着小心问道。
　　“嗯。”卓然答应着，人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去了老远。
　　往茅坑上一蹲，只听“呼嗵”一声，伴着一阵剧烈的肚子疼痛，卓然觉得自己的肚子一下子空了一大截。哎呀！真是痛并快乐着，被它折磨半天了，夜不成寐，切！
　　“你开山放炮呢吧？这楼板都被你震得直晃动。”简邦超在卫生间门口打趣她。
　　卓然对着洗手间门口白了几眼儿，没接腔，今天真是丢人丢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