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伊人》WoodenBox

6、第五章

　　待那几人无奈撤回后，我收起了武器，步入庙中。她一直看着我，没有任何表情。
　　“为何……如此？为何要救我？”她问，眼神中没有感激，更多的是无奈和不解。
　　“救便救了，我救人，非要寻得个理由么？”我坐下来擦拭着剑上的血污，回答道。
　　她垂下了眼眸，没有再看我，似乎像是极累极累，没一会儿，胸口平稳均匀的起伏，我知道她是睡着了。这丫头，还真是倔强。连我自己都不晓得自己为何在嘴角噙了丝笑意。我解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她单薄的身躯上。出神的看了一会，忽然昼传来密音，我们的人已探查到南毒在寿阳的一处驻扎地，似乎有可疑发现。我立即警觉出来，昼都说的可疑发现，必然事关重大。我思索片刻，留下了夜在此处照顾她。我与昼二人当夜潜入南毒驻扎地探查。
　　我换上了黑色夜行衣，隐密在夜色中，悄悄进入了这一出南郊的南毒驻扎地。这里四处都有锅子，锅中却不是饭菜，而是像蜘蛛、蝎子般的毒虫，散发着阵阵恶臭。我只能贴着帐篷行进。 “少主，便是这里。”昼密音道.
　　我在帐篷后面开了一个小口，往里面望去，发现里面正睡着一个人，样貌看不清，却从他身上的银饰看来是南毒中人。忽然，我看见了一件东西，令我大惊失色。在这个人身边的桌子上摆放着几卷书画，最边上有一卷半开的，纸张已经有些缩卷和泛黄，可见是有两年了，画中人只露出了半个头。但仅仅是这半个头，我便百分之百肯定，就是唐恬！
　　我如被雷击，一时间想冲入帐篷中问个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昼拉住了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悄悄跟我说：“少主，今次只是带你来确认那是不是你的兄长。我们的人已被安插在他们内部，相信我们很快就能知道真相。少主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他一番话竟讲得我无话可说，只好强忍着杀人的冲动离开。但起码，知道了唐恬的死和南毒脱不了关系！我一路跑回了荒庙，此时夜深人静，只有风吹草动的声音。我推开门，发现她已经可以坐起，正坐在破败的窗前，透过照射进来的月光，闭目养神。就好像在月光下沐浴，柔和而唯美。心头的烦闷和杀意竟然缓缓消失。
　　“身体好些了吗？”我坐下来，看着她，她有一种力量，可以让我忘记仇恨，忘记人心的可怖，尽管她是来杀我的，但是她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却和杀手又不尽相同。
　　“恩。”当真是惜字如金。
　　“你不用多想，好好养伤便可，不会有人能再伤你了。等伤好了，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我平静地说。
　　她的身体微微一怔，转头，侧颜对着我，想说什么，却没说什么。
　　“这么深的夜，你不睡我可要睡了。”我笑道，转头便躺在了稻草上。一天的疲劳一下子打垮了我，很快入眠。一向不大做梦的我却好端端做起梦来，异常奇怪。在梦里，我似乎看见另外一个我在茫茫雪原上，被另一个女子抱着。身上还有数不清的血渍，像是重伤，不知怎的，一股浓烈的悲伤侵袭着我，就像看见兄长死的那一刻的绝望，甚至还要更多。那个女子身着白衣，却被我的血染成了暗红，我看不清她的面容，又觉有些熟悉。
　　一夜梦魇，我从梦中挣扎出来，醒来时却略微有些头疼，最重要的，那样的悲伤在心头久久萦绕。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外衣何时又披在了我自己身上，我转头朝她看去，她依旧坐在月光下，我静静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做了噩梦，怕是睡不着了，陪你一起看月亮。”我笑笑。
　　“我叫葭言，蒹葭的葭，言语的言。”她见我过来，说道。
　　我一时没搞清楚情况，她……她叫葭言？唔，好奇怪的名字。我暗自思忖。葭？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天亮了，我惊觉自己靠在她身上睡着了……我慌忙起身，连忙致歉。又惊讶于我怎么会这么毫无意识的睡着。
　　“没关系。”她淡淡地说道。
　　“恩，你昨晚好像把名字告诉我了……叫……蒹葭……不对，葭言！”我思索了一会儿，想起了这事。
　　“是。”依旧淡淡地。
　　“葭言，你的伤势依旧好很多了，如今可以走动走动，明日就可以出庙了。但是你的内伤怕是要有些日子来调养。”我认真道。
　　“谢谢公子挂心，待伤一好，我便告辞了，公子救命之恩，我会铭记于心。”她说，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话。
　　“公子……我其实……姑娘要告辞我不阻拦，但是你得有安全的地方去我才放心你离开。冰心阁你怕是回不去了。其他地方，你是个刺客，离开了冰心阁，还有安全的地方吗？”我质问道。
　　她怔了已怔，“公子，好人不一定有好报的。我是个该死之人，世间早已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但不能拖累别人。”
　　“我本来就是刀尖山活的人，你不必为我的生命忧心！”我忽然恼火起来，这个女人，这么消极的态度，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