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凌纱

4、开学（2）

　　***
　　每周二的下午，是A中的社团活动时间。
　　但高二一班，却是个例外。
　　也就是这几年，S市内也算是有些名气的T大与A中合作展开一项计划，旨在提前录取优秀学生。
　　肖桓那届是第一届，夏奈是第三届。
　　第一届的尝试由于这种那种的原因，并不成功。诸如肖桓之类的优秀学生纷纷进了更好的学府，而不是T大。
　　即便如此，在后两届的实践中，T大并没有做出多少让步。留给A中的专业依旧是生物和环境。
　　不是T大的王牌，也不是多少热门的专业。
　　对于此，很多人有很多种解释。最合乎情理的大抵还是因为T大不愁生源，但这两个冷门专业愁，于是有此下策。
　　不知该说T大是太聪明，还是太天真。
　　一班是这一届高二的重点班，能跻身其中的不用说必是这个学校的佼佼者。这样一群有着锦绣前程的人，是否会安于T大？即便安于T大，又是否会安于这两个专业？退一步说，即便是普通班的大学，在面临一般大学的热门专业和T大的冷门专业的抉择时，谁能很肯定地说，他们一定会选择T大？
　　T大固然是有好名声，但好名声并不意味着学生会为之舍弃自己的前程。
　　显然，组织者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既定的时间里，一班的学生还是集结到了报告厅。
　　讲座的是T大的老师，讲座的内容是听也听不懂的专业知识。
　　所以夏奈非常释然地在做作业。
　　A中的数学作业是出名的多，A中季老师的数学作业是出名的多。两相叠加，等于一班的数学作业是多得要死。
　　多得要死先不提，关键是题目根本不会。
　　季老师在A中是以“难”而闻名，他教的竞赛的确非常出色，而普通授课并未见多少优势。
　　就算是难，您老也得适可而止啊！
　　夏奈提笔，无奈地算算画画，最终，一无所得。
　　邻边的许畅和题目大眼瞪着小眼，怪声怪气地道：“这题目，没有人教怎么会？”
　　一句话提醒了夏奈。抓起手机，给题目照了张相，隔手发给肖桓。一时也忘了几周前自己还信誓旦旦地说过不会主动找他这茬。
　　望着熟悉的微信界面，夏奈眼里终于带上几分笑。
　　她开心。倒不是因为深知题目终将解答，而是——
　　不用付短信费了！
　　彩信一条，老贵的。还好几天前，互加了微信。

　　***
　　高三不参加社团，简单的说，高三不参加任何学校活动。
　　是好事也是坏事。
　　这会儿时间，便是他们的自修。
　　肖桓正巧写完了作业，与袁衡等几个偷偷玩着二十一点，突然收到了夏奈的短信。
　　肖桓笑了。不是因为会做——他连题目都还没看。
　　一把搂过袁衡，肖桓笑得几分奸诈，“阿衡那，上两天还记得你吵着闹着要帮小学妹，现在机会来了。”
　　袁衡干笑两声：就知道肖桓这家伙故意套近乎准没好事。
　　祝泽一看被坑的不是自己，感激之余连忙帮腔，“对阿，老袁，我俩才疏学浅，哪比得上你！赶紧的！做好了小学妹奖励你。”
　　“开玩笑！做好了也是感谢小肖。”
　　“但是小肖心情好了，指不定会介绍你给人家认识。”
　　“好像有点道理。

　　“秀恩爱”般的拌嘴，是这群男生的日常。
　　拌嘴过后，袁衡爽快地取过纸笔演算起来。
　　笔尖刷刷，书写熟练犹似稳操胜券。五分钟后，他搁下了笔，气定神闲地打量着满纸草稿。
　　肖桓与祝泽对视而笑，“就说你数学一个顶。这才五分钟，就做出来了？”
　　哪知袁衡不喜不怒，只叹道：“有点难啊……”
　　这语气，怎么听着怪怪的……
　　祝泽总觉得自己理解了些什么，惊道：“你小子，不会连高一的题都做不来了？”
　　袁衡不满：“有本事你来做！”
　　祝泽应战。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同样，五分钟之后。
　　“诶！这题，有点小难啊。”祝泽挠着头，褪去了先前的一脸戏谑。
　　这回换袁衡得意了，“还笑我！”
　　见好友轮番阵亡，肖桓难免有些惊讶，“什么题？我看看。”
　　第三个五分钟后。
　　肖桓从伏案疾思到挺身皱眉。
　　“阿哈！兄弟，不是你我的问题，你看肖哥也卡住了。”
　　肖桓的地位一下子从“小肖”上升到了“肖哥”——被奚落的时候，待遇果然就是不一样。
　　哪知肖桓只幽幽道：“这题目……好像看到过。”
　　袁衡幸灾乐祸地拍拍祝泽，“哥们，肖哥和你不是一个档次的。”
　　对这二人的耍宝，肖桓不加理会，“你们也应该见过的，前几年的竞赛题来着。”
　　“竞赛？！你那小学妹好厉害。”
　　“不，她说是作业。”
　　“她们数学老师是谁？季耀？”
　　“我问问。”

　　***
　　送信后的二十分钟，夏奈收到了肖桓的回信。
　　肖桓回信她很开心，本来冒冒失失地发到题，也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人家。唯独有些遗憾的是，等来的不是解答，而是一句“你们数学老师是谁”。
　　虽然有些疑惑，夏奈还是如实告诉了肖桓。

　　“是季耀。”
　　“所以现在什么情况？我们要钻研不？”袁衡把玩着自己的平光眼镜，问得有些漫不经心。
　　尽管没有说出口，他们都心知肚明，季耀是出了名的瞎搞，就是喜欢在作业里混几道竞赛题，学生不知道来龙去脉，辛辛苦苦地做，浪费了时间不说，上课他也不会多认真地提点——他清楚这是竞赛题，也清楚高考不会考，所以用不着多作理会。
　　“不必了。我跟她解释。”
　　“你确定，小学妹不会觉得良心不安？”祝泽拨弄着左耳的北极星耳钉，别看闪闪亮的，是地摊上那种两块钱四个的类型。
　　“不会。记得我论坛上讲的那故事？主角就是她。”
　　袁衡有些惊愕地看向祝泽，正巧祝泽也向他看去，“想不到……小学妹觉悟挺高。”

　　果然，如肖桓所料。夏奈收到短信，兀自咒骂一声，再不理会这道题。
　　想得开，是她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