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界》ccrystal

6、Episode 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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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歌紧了紧怀里的牛皮档案袋，蜷缩成一团缩进后车座中。阳光在她水白的肤间溜过，随即被升上的隔热纸车窗挡开。司机稍调高车内温度，发动后静待片刻，一路四平八稳地轻行快驶。
　　平稳落地，流歌没什么表情的脸在身后车门关上的那一刻浮起了虚弱轻松的笑容。
　　“哥哥，你来了。”
　　流烈锦挺拔立于凯旋门式的大门前，明朗的脸部线条在阳光下柔和发亮，因为身高和距离差流歌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从他完全伸展开的双臂中感受到那份熟悉的亲昵喜悦。
　　将档案袋搂紧，小跑几步扑进哥哥怀里，流歌习惯性地用刘海蹭着他自觉低下来的下颌，费力地一手扯着他的领带将他压得更低，然后狠狠亲了他的脸颊一口。
　　“小丫头……”流烈锦笑得分外愉悦，捏了捏小猫一样又蹭又挠不安分的妹妹埋在怀中的脸，“这么黏人，哥哥怎么舍得把你嫁出去？”
　　“……”流歌僵硬了一下，随即伸手去揉他的耳垂，“不嫁就不嫁嘛……”
　　“小歌儿，如果什么时候你见到我有这么一半的热情我都死而无憾了。”流歌又僵硬了一下，测出那声音从哥哥身后传过来距大约五米，当下沉淀了情绪，轻咳两声离开依赖的怀抱，再站稳时又是笔直成熟的身姿，淡然的笑颜没有丝毫瑕疵地展现给优雅靠近的……
　　秦裂锦老师。
　　“秦老师误人子弟数载，文学造诣见长，真是可喜可贺，流歌深为您班上的学生祈福。”
　　“小歌儿这么说的话……不如再回来接受一下老师爱的教育？”秦裂锦开朗开明笑得一脸真诚，顺便在流歌着墨的眼神洗礼下轻挽流烈锦虚虚垂下的一侧胳膊，“烈锦哥哥，你果然更疼妹子，一听说小歌儿回来就不管和人家正谈到半途冲出来了呢…”
　　流歌看她自发自觉地一手又朝自己摸来，不声不响刚要往哥哥身后躲，谁知秦裂锦手势直转，在流歌提步前一秒，已经娇滴滴地一手按扶流烈锦胸膛倚进了他怀中，并且带着他往后退去。
　　“小歌儿，你不让我当伴儿我就当你嫂子哟。”秦裂锦身着中袖的立领白衬衫，收腰突显的事业线与流烈锦的手肘若即若离，尽管她的扣子严整钉至最上格，可是在流歌眼里她还不如直接果着——
　　“我还有些事，那就不打扰兄嫂了。”搂紧档案袋遮住气息不顺起伏的胸口，流歌咬着牙一本正经地说着，无波澜的小脸在经过流烈锦身侧时挂了满眼的委屈撒娇：哥哥有人调戏我们！
　　秦裂锦闷在流烈锦怀里笑得一树梨花压海棠，逐渐平静后慢慢站稳，还一手抹着眼角一边宠溺地摇头长叹：“烈锦，我真羡慕你，如果我也有个这样的妹妹多好。”
　　流烈锦侧身示意“请”，上挑的眉眼酝酿着不可测的深意，在秦裂锦走到他身前时自言自语：“也不是说，你不能把流歌当妹妹啊。”
　　秦裂锦似乎是没听到，她轻松自然地伸展四肢拉长身体，舒舒服服地踏着流歌离去的步伐朝宅内晃去。
　　“对了，烈锦，你下午有空的话来学校一趟，我在办公室等你。”
　　“可是在学校谈公务…你不用上课批作业？”
　　“高中生还需要批作业么？”秦裂锦顿步回头，表情竟然是愕然惊恐，“高中生还需要老师上课么？”
　　流烈锦温和地笑了。他不置可否地摊手，然后一副随意好说的软模样走到秦裂锦身侧，与之并肩而行。
　　“都随你。”

　　风铃飘摇，纯色拼接的贝壳反射的光芒穿过流歌眼前与玻璃镜的华光交织，转角的壁画被模糊了内容，隐约中刺目辉煌。

　　“那就这样吧。”
　　“爷爷。”
　　“小歌儿，到这儿来，到爷爷身边来。”
　　“嗯。”
　　老人拉着流歌的手，牵引着她的指尖点着铺开的地图上各式色块，一双掩盖在浑浊下的眼睛注视着流歌，散发出精明威严的光亮。
　　“孩子。我知道你是澪唯一的牵挂，我从未干涉过你们的感情。”
　　“…………”流歌没有意外，这是她预料之中的事情，帝老爷子从未说破，也从未有人刻意隐瞒。
　　只是人已成故，此刻提事，多少让流歌察觉到了悲恸之外的威胁和危机感。
　　“……那个孩子同意了就好。也是我们欠的她，如果她能好好活下去，也算是……”
　　“爷爷。”流歌低着头，平生第一次打断了老人的话：“协议文件都在这儿，流歌有些头痛，先回去了。”
　　老人侧首瞧瞧她垂下来的刘海，叹了一口气，松手随她离开。
　　“孩子，爷爷很疼你们，你们是知道的。”
　　流歌点点头，颤抖地迈开步子，在老人深沉的注视中稳稳向外，路过那串与满室洛可可风格的精致繁琐相辅相冲的贝壳风铃时，阵风拂过，清脆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