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衡非

13、靖贤公主

　　云玉的消息本就是偷听来的，未必听得全面，也说不准有别的行动。当然，这些人也可能不是西筑派来的。
　　“现在没时间说这些了，他们已经围住了客栈，攻进来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叶苇飞速计算着各个可能性，却发现能做的实在有限。“封芸，你带着公主先走，要快，越早踏进西筑越好！”
　　“要走一起走！”封芸怎么放心留叶苇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叶苇摇头，“我要带着国礼，不可能走得掉，只会是拖累。再者，公主身份尊贵，又受了伤，必须要保证公主安全脱身。”
　　“可是……”封芸还要说些什么，但对着叶苇坚毅的脸，他知道，他再说也无益。封芸恨恨地拽着楚江的肩膀：“保护好你家少主!”
　　楚江也难得地没和封芸抬杠，只淡淡地点了点头。保护少主，本就是他职责所在，还用得着他人来提醒么!但看在封芸一心担忧少主的份儿上，不与他计较了。
　　“他们攻进来了！”叶苇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南边最弱，我们掩护你们从南边突破!”
　　“好！”
　　“一路小心。西筑汇合。”
　　“嗯！”

　　云玉公主的脚伤未愈，封芸背着云玉隐匿在黑暗中，等楚江引走了南边的战力，迅速跑出客栈，牵上两匹快马，一路向西而去。
　　“追！”杀手察觉有人逃脱，也不恋战，分出三五个人追了出去。
　　“别想！”楚江纵身一跃，拦在了他们身前，一把长刀，五人在前面无惧色，寒光闪动，血染长刀。
　　楚江的刀不似他本人，楚江是冷峻的，刀法却是狂傲的。肆意挥洒的刀法，就着寒夜里微微落下的雨水，飞溅而出的血红液体，不知是染了血的雨，还是沾了雨的血。
　　楚江既说了“别想”，那便没人能从他的刀下过。

　　杀手却似乎是冲云玉公主而来，见封芸护着玉云逃脱，即刻就要摆脱楚江的刀，向那边吹过去。就算叶苇等人努力纠缠，想为封芸和云玉多争取一点时间，也只再拖了一盏茶的功夫，对方损伤也只一半，至少还有二十人会追杀过去。
　　“现在，只能相信封芸了。”夜色很黑，叶苇望着封芸远去的方向，忧心叹道。如果云玉公主丧身越州，两国的盟约定然烟消云散，说不准还会即刻开战。北戎外患还在，朝内势力不稳，这个时候，实在担不起战争。
　　只要坚持到两日，哪怕只到重关，也可保性命无忧。

　　封芸带着云玉公主一路往西，日夜兼程，不敢逗留，直到第二日傍晚，两匹马都已经力竭，只得稍作休息。封芸到附近农家买了几张烙饼，两人将就着白水充饥。
　　两人都是锦衣玉食多年，这般饥苦从没体验过，如此共苦一日，倒是多了几分情谊。云玉公主不去计较封芸害她受伤，封芸也不嫌弃云玉麻烦。
　　“还有半日就能到重关。”云玉公主走过这一路，比封芸要熟悉。
　　封芸点点头，愁眉深锁。
　　“担心沐家少主？”
　　“有楚江在，她一定没事。”
　　云玉公主知道封芸这么说不是说给她听，他是说给自己听。
　　“你对他这么好，真让人羡慕。”云玉再咬一口烙饼，艰难地下咽。“其实你不用瞒着我，光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喜欢他。就算与世俗不容，我云玉却不会看低你的。”云玉公主用力地点头，似乎在增加这些话的真实性。
　　封芸奇怪地看着云玉公主，什么与世俗不容，你怎么知道我们两家有世仇？不对……云玉根本不是这样意思！封芸血气上涌，两颊涨的通红：“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喜欢他，明眼人一眼就知道。”云玉笑封芸，都脸红成这样了，还不承认。“就算是断袖之……”
　　“我不是！”封芸心烦意乱地打断了云玉，“总之，我和叶苇，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叶苇是沐盟少主没错，可她是女子！他喜欢她，根本不是什么隐秘的癖好！
　　云玉一脸地嫌弃：“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还害羞起来了！啧啧啧……”
　　“都说不是那么回事了！”封芸无力地解释，“算了，我们还是快些走吧，被追上就麻烦那了！”
　　“嗯。”
　　云玉公主刚刚把手递到封芸手中，就被一道大力拉了过去。
　　“封芸！”伴随着云玉公主惊呼的，还有暗箭刺入骨肉的声音。
　　封芸闷哼一声，生生忍住彻骨的疼痛。“走！”
　　封芸艰难地抱着云玉公主上马，剑鞘击打马尾，“驾！”

　　“封芸，封芸你怎么样！”
　　拉着缰绳的手在颤抖，耳边封芸的呼吸越来越重，云玉公主能感觉到封芸的意识在慢慢流失。
　　“去……去重关，找镇远将军。”封芸的额头冒出豆大汗滴，流失的血液沾染了他整个后背，封芸感觉到视线已经渐渐模糊，他可能支撑不到重关了。“别说出你的身份，只要……只要记得，我是长平侯封芸，你，你是沐盟叶苇手下。”
　　镇远军十几年前与西筑对战数十次，若是暴露了云玉的公主身份，说不定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封芸本不想麻烦伯父，可现在他已经无力，能救他二人的，只有伯父了。
　　“好，我知道了，你坚持住。只要小半日，我们就能赶到了！”云玉一边握紧封芸持缰绳的手，一边出言安慰，努力不让封芸昏睡过去。
　　杀手还在身后，好在山路崎岖，他们找不到机会放暗箭，尚能有一息缓冲的余地。
　　“快到了，已经看得到重关守军了。”从山路出来的这一段是最难走的，没有林木遮挡，是一片完全开阔的平坦之地。
　　云玉久久没有得到封芸的回答，知道不好，封芸怕是已经失去意识。这样的他们，简直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这可怎么办？！云玉都要急哭了。到底是谁要追杀他们，二哥，二哥不是应该派人来救她的吗？！
　　后面追逐的人越靠越近，云玉有些慌乱，抓紧封芸的手一抖之下，竟然滑开了，失去意识的封芸差点就从马背上摔落下去。
　　飞箭纷杂地落在云玉左右，云玉的呼吸都要挺住了，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到，只知道握紧缰绳，向着重关冲去。

　　“什么人！居然敢闯入庆山守军驻地！”
　　云玉公主被喝了两三声，惊慌中却听不清楚，直到两队人马将他们围住，才反应了过来。
　　追杀他们的人不敢再靠近，云玉公主也及时回复了理智。“我找镇远将军！”
　　“你是什么人！”
　　“他是长平侯封芸，你去禀告镇远将军就是了！”云玉公主其实也不清楚封芸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分量，不过既然封芸让她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长平侯？”警备的士兵听到个名号，即刻快跑回去报信。很快，士兵就飞奔回来，请他们进去。
　　云玉公主心急如焚，“他受了伤，有大夫吗？”
　　“有，我这就去请。”
　　云玉公主拖着还没好的腿，心焦地指挥着两个士兵将封芸搀进营帐。“你们轻点，他中了箭，别碰着了。”
　　封芸伤在肩背，并不算是要害，只是伤到了出血眼中的地方，加上这一路奔波，完全来不及处理伤口，血流过多，若不快些处置，只怕也会未及性命。
　　很快，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步履夹风地走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凝重肃穆，但一说话，还是明显透出了关心。
　　“芸儿，芸儿!”封慎快步上前，直接冲到了封芸跟前。封芸已经陷入昏迷，脸上毫无血色，体温也偏低，形势不容乐观。“大夫呢？”
　　“来了来了。”
　　随军的大夫处置起这种箭伤轻而易举，很快清理好伤口，撒上外伤专用的止血药粉，再仔细包扎起来。
　　“将军，这位伤者失血过多，现在止住了出血，便可性命无碍。待我开个补充血气的方子，再修养一阵就好。”
　　“知道了。你去开个方子吧。”封慎摆摆手，那满身浸染的血迹的确让他提了心，等看到伤口，封慎也就放了心。这样的箭伤，他自己身上就有好几处，对于他所经历的伤来说，已经算是最轻的了。
　　封慎的神经放松下来，就想到要问一问封芸为什么会突然来到重关。
　　“刚刚和侯爷一同来的那个姑娘呢？”
　　“回将军，刚刚军医说了侯爷伤势无碍后，那姑娘就晕过去了。”
　　封慎只能作罢，“也找个大夫给她看看吧。”这一路逃避杀手赶到重关，可算是身心疲惫，总算到了安全的地方。要不是挂念着封芸的伤势，那姑娘怕也撑不到现在。
　　反正人都在他驻军之地了，封慎也不着急。凡事都等他们醒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