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黄黑]聆听者》唐日天

3、>>03.

　　>>03.

　　我得承认我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但我对这个姓氏却耳熟能详。在他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几乎是像被惊雷劈过一样，大脑一片空白。黄濑这个姓氏太过让我惊讶，以至于我呆愣了许久。
　　“很惊讶没错吧？”他看着我，脸上却没有嘲笑的意思。他的目光凝聚在眼前的一片景色上，我在那里面看不到我的样子，却似乎能透过那清澈如水的眸光望向穿越了距离与光阴的另一片光景。
　　“黄濑……你说黄濑，是那个贵族的黄濑家族没错吧。”我向他道出自己的疑问，虽然我想他一定猜到了，并且也本来就打算告诉我。“可我并没有听说他们家有黄濑凉太这个人啊。据我所知，黄濑家族只有两个女儿，并没有你所说的，与你年纪相仿的少年，黑子先生。”
　　他没有介意我几乎质问一般的语气，我通过这个难得的体会到了他的一丝温柔，也隐约的感觉他并不似外表这般不问世事。“你不知道是很正常的，先生。但是请相信我，黄濑凉太这个人的确存在，他是黄濑公爵的小儿子。但是他从小就被秘密的养在黄濑家里，没有人见过他，除了家人以外他也没接触过别人。”
　　“为什么？”我这样问着，心里却早就有了答案。这个事实让我震惊，但我从没考虑过去怀疑它或是否认，我不觉得黑子会扯出这样的玩笑话，他的语气尽管平淡的似乎没有一丝情绪，我却还是察觉到了他放缓了语调之后的柔和。
　　“你应该猜得到。”他不解风情的道破了我的心思，对此我也颇为无奈。“我说过的，黄濑凉太是，这个国家历史上唯一的，罪祸之子。”
　　事实与我所猜测的相差无几，黄濑家族想要保护黄濑凉太，为了避免让别人发现他的存在，他们不让任何人接近他，也不让他接触外面的世界。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也就没有人知道，他是罪祸之子。
　　黄濑公爵的这个举动非常危险，我想一旦让其他的人发现这件事，而传到了国王的耳朵里，那么黄濑家族此前的荣耀与今后的生活将遭遇一场极大的浩劫。但我非常明白，身为父亲，黄濑公爵绝对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夺去生命，尽管那是在这个国家里不成文的规定，是不容侵犯的制度，即便如此没有人会愿意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开始有些同情黄濑凉太，我始终觉得没有人会一出生就带着罪孽，他是被祝福围绕而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没有谁能把罪祸的帽子强压在他身上。但这个所谓的民主国家，人们所谓的自由，早就被拷上了一把无形的枷锁，他只能选择顺从，而这也许就是他的命运。我能想象他是如何成长的，无法在阳光下奔跑，无法与同龄人交流，他也许甚至不能踏出偌大城堡里小小房间的门。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想你一定会说说这个。”
　　黑子看了我一眼，给了我第一个正式的笑容。
　　“当然。”
　　黄濑凉太由于身为“罪祸之子”的关系，一直被黄濑家族雪藏在自己的家中。没有人接触过，也没有人知晓他的存在，黄濑在年复一年的寂寞与孤僻中迎来了第十五年。
　　黄濑家族的长女与别的贵族少爷订婚了，而受邀来到参加典礼的贵族中，黑子哲也便是其中一个。虽然身为贵族却没有任何的架子，也极少参加社交活动，这一次也是因为宴会十分重要才来的。黑子逃避着交流的贵族们，却难以屏蔽舞会上燥人的舞乐声。他凭借自己薄弱的存在感，溜进了城堡的别处。
　　他反复强调自己只是想找个地方静静而已，却没想到遇到了奇特的事情。他拉开门，房间里的床上坐着正在看书的金发少年，他只看了他一眼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那是他从小就一直铭记于心的名词，罪祸之子。
　　对方的反应远比他快得多，他飞快地下床把门关上，然后抓住黑子的肩膀。
　　“你是……”黑子先对他开口，他的声音抑制不住的有些颤抖，我想我能体会到那种心情，说是兴奋，或者震惊，怎样都不为过。
　　“抱歉……请别声张。”对方比他慌乱的多，“拜托了，别告诉别人！”
　　黑子尽量镇定的点了点头，“我是黑子哲也，你是……什么人？”
　　“我的名字是，黄濑凉太。”金发的少年松开了他的肩膀。
　　“你是……黄濑公爵的孩子？我从没听说过你。”
　　“如你所见，”他无奈的笑了笑，“你应该知道，我不能暴露于人前的。”
　　没错，罪祸之子是……
　　“绝对不能让他们在这片土地上长大”那时候的国王说了这样的话，而这样的话在贵族与平民间广为流传着。
　　那真的是正确的吗？
　　黑子怀疑过。我认为他的想法一定跟我有些相似，虽然我不能保证那时候他会像我一样想这么多，但我十分确信，黑子对于罪祸之子的存在，是不排斥的。他不认为他们是有罪的，不认为黄濑凉太是有罪的。
　　“请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你的事情。”黑子告诉我他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许下这样的承诺，“那么……你一直以来都在这个地方，从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吗，黄濑君。”
　　黄濑点点头。
　　“这样啊……”黑子若有所思。
　　我被这样的故事彻底吸引住了，正当我想听更多细节的时候，黑子却戛然而止。他有条不紊的整理了自己的衣衫，然后站起身对我说道，“我该走了。”
　　我被他气得有些好笑，“你的故事还没讲完，黑子先生。”
　　“我还会再来的，请不用担心。至于报酬……”
　　我朝他挥了挥手，靠在椅子的靠背上，“不用了，我不想收你报酬了。”
　　他没有料到我会这样说，我接着指了指他的脑袋。
　　“听着吧小鬼，老实说你今天让我有些火大，我已经有很多年没生气过了，我觉得至少是十年，或者二十年。”我非常不客气的大放厥词，我相信他一定不会因此而生气。“但是我还想听下去，这个故事比你的报酬更有吸引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能够不是以工作的形式，而是出于我私人的意愿来倾听你的陈述。”
　　“……我没有意见。”他面对我突然转变的态度有些不知所措，那样的反应让他看起来可爱极了，或许我不该这样形容他，可这是我唯一能想出的合适的词语。
　　“很好，那么我欢迎你的下一次到来，但是我希望你再来之前能先给我一个电话。”我满意的笑了笑，这个笑容比起这一个越来我做出的所有笑容都更加轻松，我明白这种快乐发自我内心。“最后一个问题——”
　　他看着我眨了眨眼，我故意把句子拖长就是为了看他这样的反应。“你喜欢喝什么？咖啡，牛奶？我会为你准备的。”
　　“其实你不必……”
　　“以友人的身份。”我补充道。
　　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更为清晰地看见了他眼底美丽的湛蓝色，我想我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了大海。
　　“香草奶昔。”他微笑着，“有劳了，友人先生。”说着，他推开了门，透过玻璃我再一次看见他的背影，然后他回头，我们几乎是同时说道，然后会心一笑。
　　“下次见。”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