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任小凡

3、认祖归宗

　　欧阳玉儿是云霄和朗儿的母亲，自从十年前公公和丈夫去世之后，她自然就成了慕容山庄的主母。匕首和血玉是慕容天岚的遗物，看到这两件东西时，玉儿连忙让下人把访客请进慕容山庄。
　　“……十年前明月公子为保夫人和公子二人性命已然仙逝，这么多年夫人隐姓埋名，含辛茹苦将公子抚养长大，只为保住慕容家血脉，不负明月公子所托。小女子名唤熏怡，与卓嫣同是公子贴身婢女，如今受夫人所托带公子前来慕容山庄认亲，唐突之处还望慕容夫人海涵！”按照先前已经商量好的说辞，熏怡将十年前那段过往和此次来慕容山庄的目的一一讲述给玉儿听。明月公子是慕容天岚当时在江湖上的名号。
　　除了一心要为慕容山庄报仇，慕容天岚的下落是玉儿心中唯一执念，她知道二弟也是公公和丈夫死前唯一念念不忘的人。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试图找到慕容天岚的下落，当年万寿山发生的事她也略有耳闻，心里明知道慕容天岚活着的概率已经微乎其微，但还是在心里怀有一丝侥幸，如今亲耳听到慕容天岚死去的消息，玉儿悲从心来，眼泪簌簌落下。她抚摸着手中血玉，轻轻道，“这血玉本是一对，是罕有的上古暖玉，当年天岚身受重伤，需要借助寒冰床运功疗伤，为保他心脉不被寒毒侵染，萧天把从小佩戴的血玉送了他一片，他们二人虽不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感情却比别人家的亲兄弟还要深厚，玉是佛门辟邪圣物，最终还是没能护佑天岚一生……我慕容家究竟做了什么孽，一门两代人都落得这般惨淡下场！”
　　往事历历在目，玉儿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慕容山庄大火弥漫的那日，就是在那日她失去了夫君。玉儿捂住双眼，泪水倾巢而出，压都压不住。慕容轩跟着落泪不说，连慕容依也想起了英年早逝的义父，于是跟着在旁边落了泪。
　　“好了娘，你身体不好别伤了身，好歹叔叔也为慕容家留下了血脉，你这样，岂不让轩儿更难受！”朗儿在旁边劝，玉儿一看好好的亲人团聚，该是欢喜才是，却被自己弄的气氛伤感，不免心里有些自责，于是强忍下眼泪，等心情终于平复了，又把慕容轩拉到怀里，满心疼惜的说，“我可怜的孩子！这些年你们受苦了！”忽又想起了什么，问：“你母亲呢，怎么不陪你一起回安阳？”
　　想起当年在万寿山父母被围攻的原因，慕容轩的神色黯然，“娘亲说她不方便回来！”
　　“是啊！她确实不方便回来！”玉儿这才想起当年那段不为世俗所容的恋情，她曾见过慕容轩的母亲，那个名叫花蕾也人如其名花样般的少女，善良腼腆可爱，怎么就会是魔教妖女呢？“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们母子，以后有慕容山庄的庇佑，再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们了！”
　　承认了慕容轩的身份，玉儿吩咐阿福道，“你去请秦大爷和陈老爷过来，就说有天岚的消息了，顺便去济世堂通知云霄，让他早些回来，今天咱们给轩儿接风洗尘！”
　　秦政和陈富是慕容天岚儿时的玩伴，那时候慕容天岚在安阳是有名的混世魔王，秦政和陈富跟着他没少闯祸，当然也没少挨长辈们的教训，虽然后来慕容天岚去了玉清门学武，但儿时结下的情谊在三人间已经根深蒂固。所以在十年前慕容山庄遭遇劫难时，他们愿意挺身而出，扶持没落了的慕容家走到今时今日。
　　慕容轩听卓嫣提起过这两人，秦政是安阳有名的地头蛇，手下小弟个个狠绝，专干黑吃黑的勾当，陈富是安阳首屈一指的富商，陈家产业，酒楼茶馆商铺遍地开花。有这两人庇佑，慕容山庄这么多年才能过的一帆风顺。世人都说落井下石易，雪中送炭难，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慕容轩还真有些好奇。
　　阿福找到秦政和陈富的时候，天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二人听说是与慕容天岚有关，便一刻也不肯耽误，乘马车来到慕容山庄。路上听了阿福的陈述，两人沉默叹息。
　　“二公子的儿子在哪？快让我看看！”人还未进门就听到了陈富迫不及待的声音。
　　“瞧你急的，还怕人走了啊！”紧随陈富身后，秦政从容进门，负手而立，气度威严，浑然天成。对玉儿微微颔首，却是敬重有加。
　　“我乐意，要你管！”对某人抛了个白眼，陈富笑嘻嘻的上前跟玉儿打招呼。得知慕容轩就是慕容天岚的儿子后，更是在慕容轩的小脸上又捏又掐，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哎呀呀，你就是天岚的儿子啊，长得真可人！来，快叫叔叔，叔叔给你买糖吃！”
　　秦陈二人一个随性不拘小节，一个刚毅又不失幽默。客厅内原本悲伤的气氛也因为二人的到来冲淡了不少。
　　云霄去城北刘老汉家给刘老汉治腿疾，谁想出门的时候天还好好的，回药铺的路上却突然下起了大雨。路上行人匆匆，估量着雨还要再下一阵，云霄随便找了家屋檐躲了进去。只是屋檐显然不够大，淅淅沥沥的雨点还是时不时打到他身上。其实他自己淋雨不打紧，只是随身背着的药箱里有几样贵重的药品，被雨淋了可惜。
　　正当云霄焦虑之时，一把纸伞遮在了他身前，正好抵挡住屋檐上低落的水流。云霄回头看到一个眉清目秀大约十七八岁的白衣少年，那少年对他笑笑，眼眸活泼灵动，“大哥是郎中吗？想必这药箱里的药材定然贵重，淋湿了可就不好了！这把伞借给大哥用吧！”
　　“那小兄弟你怎么办？”
　　“没关系的，衣服湿一些不打紧，我在这里等人，一会家人过来接我！”
　　云霄没再推辞，见少年性格爽朗不免多问了几句，“听口音，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
　　“对呀，不是本地人，家中长辈说我年纪不小了，该出来游历一番，见见世面，这不昨天刚到安阳，本打算今天在此地好好游玩，可惜下起了雨！”说着少年皱起了眉头，似是对这天气很是不满。不过转瞬又笑了起来，对于见到云霄很是欢喜，“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能遇到大哥说不定是上天给我们的缘分！”
　　云霄一笑还不及回答，只听远处有一声音传来，“月儿，你在那里么？”
　　“呀！我柳叔来了！本来还想和你多说会话呢，不过我要走了！”少年有点遗憾，提起衣衫下摆钻进雨幕里，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云霄做了个鬼脸，“我叫凌月，说不定将来我们还会再见面呢！”
　　云霄看着少年一跳一跳的越过地面上的水洼，走到不远处一个男子的身边，由于雨帘的阻挡，朦胧中云霄根本看不清那男子的容貌，只能分辨出男子身后还有四个穿着蓑衣的人，想必少年是个富家公子！
　　云霄回到慕容山庄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换了身衣服来到客厅，一室的人谈的正欢。还没进门，云霄就听到郎儿懊恼的大喊，“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好吧，怎么现在还提！”云霄微笑，怕是郎儿小时候的囧事，又被秦叔陈叔翻出来念叨了吧。
　　天顺十一年春，慕容云霄初见慕容轩便震惊于他的灵气逼人。
　　慕容轩是他见过的绝无仅有的漂亮男孩，先不说模样，只那双眼睛就漂亮的不似凡人。黑色的瞳孔闪耀着琉璃的光彩，灵动的眼眸，纯碎而又干净，从这双眼睛里，你仿佛就能看到他的内心，单纯而美好。
　　等玉儿介绍完双方，云霄一把将慕容轩抱起，打趣道，“你有十岁吗？怎么这么小，我看顶多才七八岁吧！是不是不听话老挑食才长不大呀！”就身体发育来说，慕容轩确实比同龄人个头小上许多。
　　见到云霄的第一眼慕容轩就犯了花痴，他从没有见过比云霄更英俊的男人，风度卓然，瑶林玉树，温润如玉，像天上的月亮，皎洁无暇。慕容轩嘴巴微张，口水几乎都要流下来，听了云霄的取笑，小脸变得通红，“哥哥，我没有！哥哥，你真好看！我……我能亲你一下么？”小小年纪，色胆挺大。众人大笑，慕容轩更是窘迫。云霄用行动代替了回答，在慕容轩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这个鼓励性的亲吻，让慕容轩心里乐开了花。
　　晚宴上大家都很随意，郎儿趁大家不注意，甚至引诱慕容轩喝酒，端着一杯清酒到慕容轩面前，“敢喝吗？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连酒也不会喝！”说着自己抬头干了一杯，还咋咋嘴做出很陶醉的模样，“真香！很好喝哦！轩儿要不要试试！”慕容轩睁着大大的眼睛，被郎儿引诱的心痒难耐，接过郎儿手中的杯子，小小的饮了一口，结果被呛得咳嗽的厉害，眼泪都流了下来，吐着舌头模糊不清的说着，“好苦！好苦！”
　　郎儿看着慕容轩狼狈的模样，恶作剧得逞般的大笑起来，把手臂搭在慕容轩的肩头，做出哥俩好的姿态，“你这样不行，长大了肯定要被人欺负的，以后跟着哥哥我混吧，哥哥一定罩着你！”
　　玉儿见郎儿第一天就捉弄弟弟，责备的瞪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肯这般玩笑，说明郎儿是真把慕容轩当做了自家弟弟。这边熏怡连忙给慕容轩倒了一杯清水，让他漱口，又拿出手绢来帮他擦眼泪，“照这情况，我看我家公子将来不会被别人欺负，只会被郎儿公子你欺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