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任小凡

2、初入安阳

　　与此同时，慕容山庄内，一位清风朗月般的男子行走于林荫小路之下，突然有人从树上俯冲下来，手持长剑直刺男子背心，“拿命来！”
　　男子不躲不闪晃如不觉，剑尖在距他一寸处偏离，转眼一个面带白玉面具的少年出现在他面前，“为什么不躲？”少年问，粉红的唇瓣带着无限笑意。
　　“傻瓜，杀手哪有不带杀气的！”男子笑道，语气里满是宠溺，此人便是慕容山庄的大公子慕容云霄。
　　“不好玩，每次都被哥哥识破！”少年怏怏不乐的走进附近的一个亭子里，他就是慕容云霄的弟弟慕容朗儿。
　　十多年前慕容山庄惨遭魔教屠杀，慕容一家只有玉儿和这对兄弟活了下来，自幼兄弟两人关系极好，山庄被毁后慕容云霄更是对这个弟弟宠爱有加。伴随着杀戮的是一场漫天大火，那是整个慕容山庄永远都无法抹去的伤痛，那晚爷爷被仇人所杀，父亲也死的不明不白，就连天真活泼的朗儿也在那场火灾中毁了容颜，从此戴上冰冷的面具再也不肯摘下，作为兄长慕容云霄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护着这个弟弟，不让弟弟再受任何伤害！
　　为报家仇，十年前母亲将八岁的朗儿送到玉清门学武，长时间的分离更增加了兄弟俩的感情，看到弟弟日渐爽朗的性格，云霄无比欣慰，不过他知道朗儿并没有完全走出那段阴影，不然不会至今都不肯摘下面具。
　　无论离家多远，每年清明郎儿都必定回来祭拜祖先，“什么时候回来的，见过娘了没？”云霄问弟弟。
　　“还没呢！我千里迢迢赶回来，第一时间要见的当然是哥哥你了！”郎儿扒在云霄身上，蹭啊蹭的，满是亲昵，“让我猜猜哥哥这是要去哪！”郎儿又开始调皮，“是不是去二姐那！”他的猜测并非没有依据，慕容山庄上下都知道云霄和二小姐慕容依青梅竹马一块长大，两人情投意合又是郎才女貌，成亲只是早晚的事。
　　名义上慕容依是慕容山庄的二小姐，事实上她与云霄并非亲兄妹，云霄的爷爷慕容尘风有两个亲生儿子，分别是慕容晟和慕容天岚，慕容晟是云霄和郎儿的父亲，慕容天岚是慕容轩的父亲，另外还有两个义子杨志凡和萧天，慕容依就是萧天的义女。云霄能和慕容依喜结连理也是众望所归的一件事。
　　“你别取笑我，你的婚事怕也快了！”
　　听到这句话朗儿的脸立刻拉了下来，“我才不要娶那个杨莫邪呢，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万一是个丑八怪呢，何况我又不爱她，娶了人家不是耽误人家一生吗！”
　　朗儿和杨莫邪可不比云霄和慕容依，朗儿是指腹为婚，杨莫邪是杨志凡的女儿，四个晚辈，两门亲事，所谓亲上加亲，便是如此。只可惜朗儿在外学武，他当然没见过杨莫邪，从小任性惯了的朗儿哪里受得了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反抗是必然。
　　云霄笑笑：“这可由不得你！”这是句实话，他们的母亲欧阳玉儿，教子严苛，这十年来只要是她的决定，没人可以改变，其中就包括让年仅八岁的朗儿独自去千里之外的玉清门学武。不过对于婚约这件事朗儿也有自己的打算，当然是宁死不屈。
　　卓嫣去打听慕容山庄的位置，熏怡去寻找干净的旅馆下榻，看着两位姐姐远去，慕容轩从车上跳下来，环顾四周，想要好生打量一番，自己想象过无数次的安阳城，究竟是个什么模样，这是爹爹祖籍，这里有他的亲人，不久之后就能见到从未谋面的哥哥了吧！想到这里慕容轩忍不住嘿嘿傻笑！
　　他穿的衣服是上好的绸缎面料，一看便知他是富家公子，如今又落了单，几个心存侥幸的乞丐巴巴的跑过来，想讨一点好处。“公子你可怜可怜我们吧！赏小的们一口饭吃，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
　　慕容轩先是吓了一跳，又看到眼前的几个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捧着一只破碗，顿时生出几分恻隐之心。“你们等着啊，我给你们拿银子！”于是钻进车里，翻出钱袋，分了几个乞丐一人一锭银子。路上这几日，他已经知道了银子的好处，不但可以买肉买衣服，还可以住店，有了银子那些穷人就不会挨饿受冻了吧。
　　其余乞丐见到这几个乞丐得了好处，纷纷涌了过来，磕头讨赏。慕容轩也是大方，来者不拒，不但把钱票碎银分给了一干乞丐，连行李细软也半点不留，除了两样东西，一把精致的匕首，一块鲜艳欲滴的血玉。
　　眼看没什么好处可分，乞丐们悻悻离去，只有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头发花白的古怪老头，仍旧一动不动的盯着慕容轩胸前的血玉猛瞧。
　　“这个不能给你！”慕容轩把血玉死死护在胸前生怕被人抢了去，这是爹爹临死前留给他的东西，死都不能离身的。
　　“嘿嘿！”白发老头怪笑两声，“你放心我不是乞丐不要你的东西，你看我的衣服，我是一名道长，专门给人算命，占卜凶吉！人们都叫我天机老人！我看你印堂发黑，似是大凶之兆，所以才过来于你搭话！”
　　慕容轩仍旧用略带怀疑的防备眼光盯着眼前的怪老头，仔细辨认老人身上的衣服，确实是一件浅灰色的道袍，只是沾了不少泥污，还破了许多口子，才一时没有看到道袍上的太极八卦图案。会有穿着这么破烂的衣服，给人算命的道士吗？不是骗人的江湖术士，被雇主拆穿了把戏，然后暴打一顿，丢出家门无处可去了吧。或者直接就是一个得了失心疯的老人，被没良心的儿子和儿媳赶出了家门？想到这里，慕容轩看老人的眼光不免带了一丝同情。
　　“咳咳！”看慕容轩的眼神，大概就能猜到慕容轩在想些什么，老人尴尬的咳嗽两声，看样子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当做疯子了，“你若不信我现在就可你帮你卜算一卦，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在骗你！”
　　老人卜卦的方式十分特别，既不测字，也不看手相，而是上前一步，用手指去划慕容轩的眉心，那是一只枯槁骇人的手掌，如同白骨包着一层皮，只有突起的青筋没有肉，尖锐的指甲里藏着泥污。慕容轩感觉到一阵灼烧般的疼痛，轻叫一声向后退了两步，用手去摸额头却不见有任何异样。
　　老人笑笑，枯槁的脸上居然显出几分和蔼来，“你来安阳是为了寻亲对不对，你有两个哥哥，但他们并不能给你带来幸运，相反，他们只能给你带来劫数。你以为你追扑的是幸福，却不知它只是你看到的镜花水月，而背后是骷髅白骨，安阳不是你幸福的起点，而是你走向毁灭的开始！你抬眼看看这世界，明亮？美好？繁华？祥和？这些不过都是表象，事实上黑暗下笼罩的只有邪恶、污浊、丑陋和不堪！即便这样你还愿意留在安阳吗？”
　　“切！我才不会信你的鬼话，爹爹说人若心存善念，处处皆是美好，人若心存邪念，一定不得善终，我以诚心待人，人必以真心待我，哪里像你说的那样，你休要妖言惑众！”
　　“痴儿！痴儿！终是一块美玉染尘埃，零落成泥不复全！”白发老人也不与他争辩，叹息一声离去。
　　慕容轩总觉得老人话中有话，正要追上去问，这时候两位姐姐回来让他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卓嫣看到马车上空空如也像被打劫了似的，以不可思义的表情看着慕容轩，“天呀！公子你都做了些什么？”自知闯了祸的幕容轩把刚才发生的事老老实实交代了一遍，却对那个古怪老头的事情只字未提。
　　听了他的解释，卓嫣和熏怡两人面面相觑，其中卓嫣最是不满，“公子你把钱财都给了别人，让我们吃什么住什么？难不成去喝西北风睡大街呀，我们可是你姐姐，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说着用手指戳了一下慕容轩的小脑袋。
　　“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子的为人，看到别人受苦他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好歹我们身上还有些碎银子，也够在客栈凑合一晚上了！”慕容轩见有人帮自己说话，也不多解释只是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他当然知道卓嫣最是宠他又怎么会真的责怪他。
　　“姐姐打探到慕容山庄所在了吗？”这才是顶顶要紧的事情。
　　“恩！出了城门往西走还有小半日车程，今晚我们先在客栈住下，明日带你去拜访慕容山庄！”熏怡答，“前面有家客栈，刚才我进去看一下，还算干净，就住那里吧！”
　　“哦！”慕容轩应了一声，乖乖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