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恩泽》阿四阿苏

8、你给的亲情我不想要

　　余翅长假后遗症很严重。
　　早上闹钟响起的时候，她想死的心都有了，挣扎了二十多分钟才爬起来，吃早餐的时间被磨蹭光了，好不容易在上班前几分钟赶到了办公室。同样，朱嘉敏和杨萍也是一脸倦气，无精打采。贺文雅的位置空落落，还不见人影。
　　“喏，给你的早餐。”朱嘉敏分她一小块面包，“早上敲门都不应，起不来是吧！”
　　“嗯，困死了。”余翅接过，咬了一口，问道：“文雅怎么还没到？”
　　“顺路去帮我们拿查课表了。”
　　A医科大的传统，假前假后所有辅导员都要查勤，平常时段就象征性地抽查。
　　没多久，贺文雅咋咋呼呼闯进来：“要死咯要死咯，大魔头查我带的那几个班，完了完了，我的分要扣光了，还有我的奖金。”
　　余翅一愣：“不是自查的么？”
　　贺文雅翻了个白眼：“新政策，交叉互查，以免徇私枉法。”
　　“不会吧，学校这么变态！”杨萍跳起来去抢查课表，看到自己的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
　　余翅就头痛了，她那几个班里有好多调皮猴，经常迟到逃课，国庆节这种小长假更不得说了，自作主张多加几天假期是他们最在行的，简直就是无师自通，假前喜欢提前say goodbye，假后老是推迟上课，估计现在有些人都还在家里或者在回校的路上。平常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做得很过分，不然不会为难他们，就算要为难，他们也是不怕的，油嘴滑舌，嬉皮笑脸，余翅奈何不了他们，往往脸色还没摆出来人就被逗笑了。
　　果不其然，余翅带的那几个班出勤率那叫一个低呀，其中一个班最离谱，一共40人，缺勤8个。
　　贺文雅笑她：“嗬，比我班还惨咧，没事没事，我们有难同当。”
　　余翅恨不得堵住她的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下午，余翅去了趟院办，回来的路上遇到老王。
　　“你那几个班出勤率不咋滴喔。”她说。
　　“贴出来了，这么快？”余翅讶异。
　　“你们院的还没，不过已经排出来了，我刚刚在黎主任那看到的。”老王拉住她，“你这辅导员当得也太好说话了，那帮滑猴可不能这样惯着，看你柔柔弱弱还不得欺负死你。你看我那几个班，服服帖帖的，敢给我翘课试试看。不过多亏了蒋教授，今天早上正好是他的课，上他的课都比较严，学生不敢逃。”
　　“哦，对了，蒋教授你知道不？新来的那个，长得可俊了，年轻，有学识，就是冷了点，不过样貌上倒是你能配。”
　　余翅被最后一句雷到了，嗔道：“不是吧，你是说我徒有外表，华而不实咯？”
　　“你这死孩子，我是在赞你美若天仙，不识好歹。”老王笑骂。
　　“是是是，我不识好歹。”余翅也跟着笑。
　　老王打量她，问道：“我介绍你们俩认识认识好不好？”
　　“唉，最近你们怎么个个都想当红娘呢，难道我长着一张嫁不出去的脸？！”余翅插科打诨。
　　“还不是看你一个人单着碍我们眼，自己一点都不上心。”
　　“哪有，最近不是一直在相亲么。”
　　“如果不是你妈逼着你会去？”老王拆她的台。
　　余翅很怕她再次提到蒋语泽，胡乱编了个借口跑了。

　　晚上，余翅没事干狂逛微博，看到一个很有趣的微博名，然后点了进去。进去后她很后悔，立马退了出来。这位亲是蒋语泽的铁粉，她的微博背景图满满的都是蒋语泽的照片。
　　余翅纳闷了，她近来跟蒋语泽的交集越来越多了，这不是好兆头，她有些抵触。傍晚去医院送餐的时候她特意比平常早去了大半个钟，而且呆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明知道他今天学校有课，在医院遇到的机会不大，但是她还是不想冒险，提前下班回去煮饭，就为了能错开时间，减少不必要的交集。
　　昨天的那个意外，余翅自动屏蔽。蒋语泽的态度和行为有些超出了她的预想范围，不管是不是她想的那样，她都决定好了。
　　又刷新了几次，还是没有内容更新，没东西可看，余翅就退了微博，想想睡觉又还早呢，干脆找部电影来打发时间好了。男女主角都很不错，俊的俊，靓的靓，忽略掉狗血的剧情，画面还是很唯美的。重点是，片尾曲的歌词相当应景：

　　懵懵懂懂，只会炫耀
　　我喜欢宠着你，给你资本无理取闹
　　当时的美好谁人知道
　　回忆里都是我俩的笑
　　可是你给的亲情我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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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翅发愣，画面早已播完，她却忘了下一步动作。直到电脑屏幕自动锁屏，房间里唯一的光源都断了，她才动了动僵硬的脖子，这一动就像是不小心碰到了水龙头的开关，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在黑暗里肆无忌惮地流淌。

　　一夜之后，黑暗退去，太阳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闹钟还没响，余翅提前醒来，眼皮肿得很难受，嗓子也有点哑。在冰箱里翻出冰块敷了许久，还是掩饰不住哭过的痕迹。
　　公寓和行政楼有一段距离，一路上遇到无数人，互相致意问候。
　　“小余，早呀，眼睛怎么啦？肿了喔。”
　　“早上好！嗯，那个，是有点，水喝多了。”掩饰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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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老师，早。咦，眼睛怪怪的？”
　　“哦，睡多了，没事。”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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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翅，这么早？哎，你那眼睛咋回事？金鱼眼似的，哭过？”
　　“呃……昨晚看了个电影，感动的……”继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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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挨到了办公室，她已经笑得脸抽筋，早知道就不出门这么早了。这些人上班一个比一个早，真要命。
　　接了杯水坐下，开电脑，静静地等着它启动。其他人还没来，出门前余翅发了条短信告诉朱嘉敏她先走了。
　　喝了口水润一下喉咙，余翅从包包拿出小镜子照了照，眼睛是还肿着，可也不至于这么明显吧？人见人问。想想等下还要面对另外三人的盘问，脑仁疼。噢，还有李芩，那也不是善茬，算了，今天不送饭了，能躲一个是一个。她给李芩也发了条短信：有事要忙，午、晚饭自理。
　　半小时后，该来的躲不过。
　　贺文雅：“你昨晚被人蹂躏过？？？这副鬼样子！！！”
　　朱嘉敏：“我说嘛，今早这么乖，不像你风格，原来是提前来避难！”
　　杨萍：“看样子不止失眠吧？还哭过？”
　　“她这种冷情冷心的人，哭一次百年一遇呐。”贺文雅最不厚道。
　　“哭过怎么啦？眼泪还能排毒呢！”余翅愤然。
　　贺文雅没想到她承认得这么爽快，有些不确定：“真哭过？”
　　“嗯。”
　　三人静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余翅受不了：“拜托，你们那什么眼神？！我就看了片电影，感动得哭的。”
　　“每次在电影院看电影，我们哭得稀里哗啦的，你都没掉过眼泪。”贺文雅第一个不信。
　　“真的。电影里的那首歌……很好听。”
　　“触动到你了？”
　　“……嗯。”
　　“什么歌名？”
　　“忘了。”
　　“歌词呢？”
　　“……没记住。”
　　贺文雅还想追问，被杨萍轰走了，各自归位工作。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有好眼色的，有些人就喜欢刨根问底，学生也喜欢八卦老师。
　　上午快要放学的时候，余翅找了几个逃课的学生来谈话。话毕，他们还不走，追着余翅问：“老师，请我们吃饭吧？！”
　　“你们逃课害我被批还敢叫我请吃饭？”
　　学生甲笑嘻嘻：“别生气呀老师，生气容易老。”
　　学生乙：“不老不老，老师永远貌美如花，年年十八。”
　　学生丙：“对对，我们最喜欢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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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善被人欺，余翅总算明白了。
　　“再啰嗦回去写800字检讨交上来。”
　　甲说：“写了老师就请我们吃饭么？”
　　乙说：“8000字我都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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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由，给我个请你们吃饭的理由。”
　　丙：“穷，没钱吃饭。”
　　“昨晚你刚从家里来吧，需要我跟你家长沟通沟通？”
　　丙默。
　　丁接上：“我们请老师也行，主要是想陪陪你。”
　　“陪我干嘛？有空不好好学习，对得起学费么？”
　　甲委屈：“老师不是失恋了么，没人陪多伤心。”
　　“谁说我失恋了？造谣！”余翅怒。
　　乙问：“你都哭了，难道不是失恋？”
　　“谁哭了？！你别瞎说。”余翅打死不承认，多丢脸。
　　丙补充：“早上有人看到你，说眼睛可肿了。你看，现在都还有些肿呢。”
　　余翅很无语，现在的人怎么就这么闲呢？眼睛肿了很大新闻么？肿了就一定是哭了？哭了就一定是失恋？？？
　　“郑重声明一次：我没失恋！没失恋懂不懂？”
　　甲不死心：“那你为什么哭？”
　　“我有说哭过吗？水喝多了，或者睡多了，眼睛都会肿，你们有没有常识？！”
　　乙将信将疑：“真的？难道不是……”
　　丙直奔主题：“老师，你男朋友是谁呀，我们认识吗？”
　　丁一脸八卦：“嘿嘿，老师，别抵赖，你自己说没失恋，那就是恋爱中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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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翅不得不承认，她这个辅导员当得很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