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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生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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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翅是被手机的蜂鸣声吵醒的,她不知道响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听到时还以为在做梦,直到‘嗡嗡’声断了几秒后再次锲而不舍地响起。
“喂?”她挣扎着伸长手臂捞起茶几上的手机,混混沌沌就按下了通话键。
“声音怎么这么哑?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悦耳,带有金属质感的磁性,余翅的脑袋烧糊涂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谁,就是感觉有点耳熟,“哦,请问你是?”
也许被她无厘头的问话噎住了,顿了顿才有声音传来:“我是蒋语泽。”
余翅有点尴尬,其实她不是故意的,高烧加刚睡醒令她的脑子出现了短暂的罢工状态,算起来这是她第二次接到他的电话。
“下午你同事说你身体有点不舒服,吃药了吗?有没有好点?”
“好多了。”她刚说完这句话便剧烈地咳嗽,连带鼻涕不止,她狼狈地一手举远电话一手扯着纸巾捂住口鼻。
“你这样还叫好多了?是不是发烧了?”蒋语泽等她平顺了气息接着问道。
“我吃了药,没事的。”
“去医院看一下吧,好不好?”
余翅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堵在了喉咙里。他的语气像在诱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无奈中透着哀求,‘好不好’三个字轻柔得让人迷失了方向。
电话挂断了她还没从迷失中回过魂来,蒋语泽最后那句话说了什么完全没印象。她茫然地放好手机,身上忽冷忽热,实在是难受至极,陷在沙发里作了一会心理斗争,最终还是选择去医院看一下。
刚艰难地洗完脸换好衣服出来就听到有人在敲门,她以为是朱嘉敏,没想到打开门却见到蒋语泽,还是那套白色运动服,微微喘着气。许是看到她呆愣的表情,他说:“我陪你去医院。”
余翅的路走得偏偏斜斜,她的平衡感都丧失掉了,出楼道下台阶时差点一头栽了下去,好在蒋语泽紧紧跟在她身后,在她快要摔倒时一把揽住她。
夜晚的风很舒服,柔柔地拂面吹来,揽在她腰间的手臂温暖有力,带着踏实稳定的安全感,令她有片刻的眷恋。
蒋语泽扶着她上车,替她系好安全带。余翅一闻到熟悉的味道就全身心放松了,连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都不再‘突突’乱窜,车上的靠垫温软舒适,她一贴上去就开始昏昏欲睡,感觉到车子似乎开动了,稳中又有极细微的颠簸,像小时候睡的摇篮,晃着晃着就睡着了。
余翅醒来时点滴袋上的药水已经少了大半,周围很安静,应该是一处单人病房,远处的角落里有一盏灯微弱地亮着。她除了咳嗽、鼻子塞,身上的热度却降了下来,浑身说不出的舒畅。
“你醒了?还难受吗?”蒋语泽坐在床边,脸上的表情很柔和,声音也暖暖的。
余翅试着坐起来,躺得久了,手脚有些麻。她刚一动,发现插着吊针的左手有丝丝暖意透上来,原来她手里放了个包着毛巾的玻璃热水杯,紧紧贴着手心。身边的人似乎觉察到了她的意图,立刻站了起来,走到床尾轻轻将床摇起来。
余翅的大拇指细细地摸索着温热的毛巾,糙糙的质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尖,最终化成了一汪清水。
“谢谢。”她轻轻开口。
蒋语泽拿杯子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又静静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药水被调得很慢,余翅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地酌着杯里的水,最后,水喝完了,她不知道干什么好,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着实尴尬,于是,她只好聚精会神盯着点滴器里的药水,看着它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想象着它们在自己的血管里缓缓流淌,将病毒驱赶出境,就好比她以前看过的一个关于药膏的广告,药效分子持着长矛大刀与病毒分子激烈奋战,大战三百六十个回合后成功歼灭敌人,取得完全胜利。越想越觉得有趣,不知道自己身体里正上演的那场战争状况如何,是否也如广告里演的那样,病毒分子被杀得片甲不留。
余翅情不自禁地弯了眉眼,兀自偷着乐,直到发觉蒋语泽的注视。
“想到什么啦?这么开心。”他问。
“呃……”余翅敛了敛嘴角,脑子快速转动,“一个笑话。”
“说来听听。”
“我在微博上看到的,话是这样说的:公款吃喝3000亿,我们才13亿人口,每人分1亿都还剩2987亿呢,用得着这样吗?”
“哦。”蒋语泽做了个恍然大悟的样子,见她一脸的奸诈,他笑睨着看过去,“你觉得我的智商很低?”
“不敢。”余翅讪讪的。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自顾自地笑了一声,问:“你是不是拿这个问题去捉弄过别人?”
余翅这回真真实实窘了,她的确拿这个‘论智商高低’的问题去闹过贺文雅,还记得当初某人满脸疑惑,甚是不解,她说:“一人1亿,13亿人不是13亿是多少?”
只是,她没想到蒋语泽竟然一语道破了她的不厚道,窘得满脸通红。
过了一会,他见余翅微低着头一副不自在的样子,便清了清喉咙安慰她:“笑话还是不错的,只要听的人笑点不是太高就好。”
余翅这次更郁闷了,这人刚说完她不厚道又暗嘲她笑点低!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他原来是个伪好心、真腹黑呢?
药水还有两袋,估计要挂上好久,为了避免再次被愚弄,她决定将精力放在其他地方上。‘连连看’是她无聊时惯玩的游戏,但是总拿不了高分,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她曲起双腿,把手机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极其认真地将页面中相同的水果两两击破。这是个考量眼力的游戏,而且还有时间限制,余翅往往头三关玩得不错,越到后面越糟糕,到第四关时她的时间轴已经过了五分之四,瞥到时间愈来愈少了她就急,一急就全乱了,瞄了半天都见不到可以相连击破的。
这回,她又卡在了第四关,时间轴用光了她的水果还有大半没击破,可以说是惨败。不过,她在玩游戏方面的越挫越勇精神是难能可贵,败了就重头再来,小女子能屈能伸。
又一次玩到第四关,她的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在击破完她暂时能看到的目标之后就陷入了迷阵,左左右右上上下下都看不到有相连的,成了名副其实的睁眼瞎。就在她心浮气躁地咬着指甲时,本来在旁边坐着看杂志的蒋语泽突然伸了个头过来,神色诡异地斜了她一眼,接着修长的手指就着她的膝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连点,瞬间通了关。
余翅眼睛都瞪大了,这如何能让她甘心?
“我可以从头开始玩。”蒋语泽看她似乎不服气,开口要求。
“不用。”余翅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创伤,愤愤地关掉游戏页面。
她气恼地蒙着被子暗自磨牙发泄了一阵子,等到心平气和时她想到了一个超级严重的问题,她刚才貌似、好像对着蒋语泽在使性子?!这个认知犹如晴天霹雳,轰得她外焦里嫩。
“你再动来动去针头就要歪了,到时还要扎一次。”有人出声警告她。
虽然余翅心里拧巴到不行,但她还是乖乖躺好,只不过拒绝露出脑袋,闷到透不过气来就偷偷揭一点小缝。后来实在无聊,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
电话响的时候余翅刚挂完点滴,拔完针头的孔眼还会流血,她要用另外一只手按着,而且她的包包在蒋语泽手上。她本来想伸手去拿的,没想到他已经找出来并且接通了放到她耳边。两个人站得极近,他拿着电话的手指贴着她脸颊。余翅觉得别扭,往另一边侧了一下,手同时也做了要接过手机的动作。
“别动。”蒋语泽轻轻掰了掰她的头,手还是固执地举着电话。
余翅也顾不上这么多,因为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带着讶异:“谁的声音?好耳熟。”
“哦,一个医生的。”她有点心虚,回话时还小心翼翼用眼角余光观察了下身边人的表情,其实她也没说错呀,他确实是医生。
“你去医院了?怪不得敲门没人应,怎么不叫我陪着你?”朱嘉敏问。
“没事,我自己可以的。”
“我现在去陪你吧,一个人挂点滴怪无聊的。”
“不用了。”余翅应得急了些,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半调,自己意识到了之后支支吾吾解释起来,“哦,我是说我已经挂完点滴了,很快就回去,你不用来了。”
“嗨,吓我一跳,不用就不用呗,怎么一副被捉奸的腔调。”
“说什么呐你。”余翅耳尖都红了,蒋语泽不可能听不到她说的话。
“好啦,不逗你了。看你中气十足,想必病也好了,下午那死样子都快赶上林妹妹了。”
“哪有。”
“怎么就没有,下午有气无力地赖在沙发上……”
“我回去再说好不好?”余翅赶紧打断她的话茬,要不然越扯越离谱。
“讲完了?”蒋语泽神情自若地将手机放回她的包包,然后又说,“去附近吃点东西吧。”
余翅放开棉签按着的地方看了看,不流血了,走远几步将棉签扔到垃圾桶里,回来时顺手接过包包,“谢谢,我不怎么饿。”
“可我饿了。”蒋语泽看着她,“我还没吃晚饭,陪我去吃点吧。”
他们去了医院旁边的粥店,晚上出来吃宵夜的人还不少,小小的店面坐满了人。蒋语泽许是这里的常客,他轻车熟路地找好位置,下单也快,给自己点了皮蛋瘦肉粥,给余翅点的是蔬菜粥,照他的意思说她还病着,要吃清淡点的。
粥熬得软糯馨香,味道不错,而且她吃出来了,跟上次他打包回来的是同一家。
“你经常来这里喝粥?”余翅拿着汤匙慢慢搅着碗里的粥。
“一个星期来三两次吧。”
“哦。”
蒋语泽持着汤匙小口小口吃得斯斯文文,等咽下嘴里的食物他笑着问:“你不觉得这里的粥味道很好吗?”。
“是不错。”余翅也笑。
“有没有一种熟悉感?”
“熟悉感?你说的是上次……”
“不是上次。”蒋语泽中途打断她的话,眼睛直直望过来,“我是说在其他地方有没有吃过类似味道的粥?”
“其他地方?”余翅认真回忆了一下,突然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电光石火般从她脑海里闪过,震得她手一抖,汤匙在碗边磕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想到什么了?”他期待地看着她。
“没有。”余翅猛地舀了一勺粥塞进嘴里,没想到太烫了,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只能拼命挥手扇风。
“快吐出来,会伤到食道的。”蒋语泽拿了张纸巾垫在手上,伸到她嘴边叫她将粥吐出来。
余翅实在是烫得难受,不管丢不丢脸,自己舒服了再说。
吐出来的粥连着她的口水将蒋语泽手上的纸巾瞬间染湿了,余翅自己看着都有点恶心,难为他能平静地包起来还耐心地走到门口丢进垃圾桶里。
“对不起。”余翅见他回来连忙递上纸巾,还火急火燎地跑去问老板要了一杯清水回来给他洗手。
“没事。”蒋语泽轻描淡写地替她解围,接着低头若无其事继续喝粥。
余翅哪还有心思喝粥,红着脸咬着嘴唇偷偷瞟着对面的人,她真想一头撞死算了,从认识他以来就不断地在他前面出糗。
“咳。”蒋语泽的眼神闪了闪,努力维持一本正经的模样,“作为一名医生,救死扶伤是他的本职工作,所以你不用太纠结。不过……”他停顿了几秒,状似轻松地又说:“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不如帮我个小忙?”
“什么忙?”余翅警惕地反问。
“嗯……”他皱着眉思考了下,一副为难的样子,“算了,你如果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
这人!照他这么说倒彻底成了她的不是咯?明摆着在鞭策她假仁假义,话里的意思实则就是:看吧,表面上装得万般愧疚,内心其实毫无诚意可言,这点小忙都不肯帮。
看着他故作失望的模样,余翅有了磨牙的冲动,不答应就说明自己是个表里不一的小人,可是答应吧又怕他挖了个坑,等着她往里边跳。
“你确定是‘小’忙,而且我能帮得上?”衡量再三,决定还是探清楚实情再说,要不然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确定,你绝对能胜任。”
“那……好吧。”
“我星期二晚上去接你。”
“晚上?”余翅大吃一惊。
“是呀,陪我去一个学术研讨会的答谢晚会,做我一晚上的女伴就可以了,这个忙不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