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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三十四 ...

  •   这是个独立尸魂界外的平行异世界,这里没有虚的存在,也没有死神四下驻守,住民们是能使用些灵力的平凡人类,秩序管理则由统一政府负责。
      立花在这里很出名,经她手救治过的人都一致认定她是这个世界最好的医者,只是过去几年她并不经常在这,能请到她出诊的也不过只寥寥几人,因此对比来说,一郎算是十足幸运的。原本被炸的体无完肤的人,仅仅几天就恢复了健康,能对着水盆看到自己健全无伤的模样,就连当事本人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母亲,我怎么记得我是在工坊被炸伤全身了呢?我的伤疤去哪了?”
      “是立花大人治好的。”清子正在收拾要带到医馆的东西,这些天眼见着一郎一天比一天好,她对立花已经充满敬佩。
      “大人?”
      “那位大人非常厉害,你与我去到那边后,一定要尽心为大人做事。”
      “我们要离开白水湾吗?”
      “嗯,我们要搬到医馆暂居了。”
      一如承诺的那样,清子带着一郎离开了白水湾,母子二人站在医馆门前,为防弄脏医馆,还特地换了身比较干净的衣服。城东与城西就像是一个世界的两个极端,这里的安居乐业与白水湾的污浊混乱呈现鲜明对比,这让清子即便换了身衣服也依旧局促,再低头看看鞋底,离开时难以避免会踩到的泥泞让她不敢轻易抬脚进门,于是她在门前停了下来,直到立花缓步而来发现了他们。
      “怎么不进去?”立花今天着一件蓝色小纹,看着更平易近人,与白哉在城郊购置一间房产后,她最近都会来馆里坐坐。“地砖就是用来踩的,医馆可不会要求来人鞋底必须干干净净。”看见清子小心撇鞋底的动作,立花其实就猜到她在顾虑什么。“多摩等了你们好些天,再不进去,今日工时就不做数了哦。”
      “是,我们这就进去。”主家都发话了,清子自然不敢再拖沓,拉了拉儿子的衣袖,两人一前一后的跟着进了门,医馆的大堂弥漫着药香,闻着会叫人有些沉醉,但一郎的思绪这会儿还很飘散,因为跟在立花身后进门时,他闻到了她身上的淡淡香气。
      这是一郎第一次见到立花。
      一郎原本以为,救自己的人技术高超,合该是个年长的老医师,却不曾想她会这样年轻,而且……还十分貌美,只一瞬就被吸引之后,他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与她更近一些。
      想接近,想跟随,于是他也这么做了,休息的间隙,他找到了立花所在的庭院,紧张的捏了捏裤腿。“立花大人。”
      庭院里响起陌生的男声,这让立花下意识放下手中茶杯。“是一郎啊。”见是刚来做工的人,她也会习惯性在脸上挂着笑容。
      “我有话想和您说。”
      “你说。”
      “您可以允许我陪伴您左右吗?”
      “陪伴我?”立花的笑容有了细微的收敛,看到他扭捏的动作,再结合他这句没来由的话,她是能察觉到不对劲的。
      “年轻女子独行在外总是不妥,作为医生则更经常会去危险的地方,我是个青壮年,让我陪伴您左右,我可以保护您,也可以永远爱护您。”
      此言一出,直接把立花听笑了。
      她的感觉果然没错,这人何止有一点不对劲,简直是非常的不对劲。“所以你是说,你想要跟我过一辈子?”
      “我有力气,也有长相,大人既是孤身一人,选我有何不可?”
      “哦?”轻笑着起身,缓缓走了两步,立花的嘴角虽然上扬着,眼神却透着冷意。“谁告诉你我是孤身一人了?更何况,即便我真的孤身,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看得上你?”
      “您肯定没试过男人,您试过就知道我很好,选我不会有错的。”
      原以为冷眼可以使人退缩,却不想对方是个毫无廉耻之人,救人的时候倒真不知道世上还能有这种人,此刻立花连笑都不笑了。不想与之多言,她绕过他向前厅而去,却在路过时被他伸手袭来,眼见着就要碰到她的前襟,下一秒他就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啊!”在地上滚了几圈才撞到墙壁,一郎不敢相信地趴在地上,受伤的咳出一口血,抬起头,他能看到一个男人正冷脸怒视自己,他的身影把立花整个挡住,叫人完全看不见她的身形。“你谁啊你!”好事被人破坏了,这让他气急败坏起来。
      “要砍了你的人。”白哉拔出腰间佩戴的木刀,此刻怒火冲天。
      为了好好感受立花曾生活过的世界,他与她一同住在了这里,立花到医馆走走转转的同时,他也会找一处道馆练习斩技。白哉从没想过,立花费心费力救回来的人会如此无赖,这可是他珍视的人,哪容得随便什么人都来放肆,实在无法容忍,他便一脚踹了上去,而再多看一眼,他又觉得把人砍了也行。
      “你敢再动我一下,我保证会让你们在这里都过不下去!”
      “那你最好先有命从这里走出去。”无所谓这种拙劣的警告,白哉执刀向前,这吓的一郎没底气的后退了一步。
      “你……我要与她说什么关你什么事?”
      “她是我的妻子。”
      “什……”一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确实不知道,被救治时他还在昏迷,醒来后清子也只讲过立花的名字,他哪能知道她已经成婚了呢?而且最重要的是,白哉看着无论衣着还是仪态都不普通,他又如何能比得过。
      他是想要在她左右的,但很显然,白哉的存在证明了他永远不可能。
      “刚刚哪只手想碰她?哦~是右手。”冷脸快速挥刀,一郎还没反应过来,抬着警告人的手便不自控的瘫软了下去,一阵剧痛传来,他的惨叫声将多摩、善泽和清子都吸引了过来。清子一进门便发现自家儿子断了一只手,此刻他正痛苦的抱着折断的右手瑟缩着后退,而白哉也执着木刀步步紧逼。
      “朽木大人手下留情!”在第二刀即将挥下的同时,不明真相的多摩出声叫停了动作,而看在他是立花亲徒弟的份上,白哉冷冷瞥了一眼,倒确实没再打断人另一只手。
      相处了几天,多摩多少也有些摸清了白哉的脾气。
      多摩知道白哉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不会轻易挑事也不会与人多言,能把他惹毛到动手,只能说明一郎做了极其过分的事。八成是与立花有关?看到自家老师也冷着脸站在那儿,多摩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但生气归生气,闹出人命并不是好事,所以无论如何他觉得自己都该劝上一劝。
      “发生什么事了?”
      “把他轰出去。”
      “轰出去?”
      “立花大人,为什么?”清子心疼的护在一郎面前,对于立花突然的冷脸也是一脸无措,他们是来做工还债的,但才刚来不过半天就要被赶走,实在让她摸不清头脑。
      “我救你一命,并未要你报恩,我想,正常人都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情,但你今日伺机骚扰,这种行为让我恶心。医馆容不下你,我也不想再见到你,打断你一只手就当是个教训,从此以后,不允许你再踏入医馆半步,你若敢再来,小心你的命。”
      骚扰二字如针一般扎进清子的心,她有些不敢相信的回过头,儿子脸上的不服气证明立花没有在歪曲事实,这让她一下瘫坐在了原地。“你以为我真想来这里?你不就是有几个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看上你那都是你的福气!”一郎还在口出狂言,这丝毫没有羞耻心的模样让清子越听越无地自容。
      清子只有这一个儿子,但这个儿子却该死的像他的父亲,虽然看起来憨厚老实,骨子里却是个泼皮无赖,原本她以为儿子经历一次生死多少能改变性格,却不想他依旧如此不堪,甚至还对救命恩人动手动脚……无法改变这一事实,清子便只能流着泪一遍遍地替他磕头道歉,她没有办法,她想,自己应该就是个失败的母亲。
      也不知一郎什么时候离开了,有一只手伸过来将她从地上扶起,抬起头,她看到立花依旧温和的笑意,这一刻她有些恍惚。“立花大人……”
      “他做的事,你不必道歉。”
      “是我对不起您。”
      “无妨,但他是你的儿子,你虽没错,我却也不能让你再留在馆里了。”
      “……明白,我这就收拾东西。”
      “两条街外有一家菓子屋,店主与我关系不错,你若想谋一份差事可以去那里找她,去了之后不要提及在这发生的事,有收入后若愿意还医药费便还,不愿意便留着自己生活,当然,我个人希望你以后不再有踏入医馆的可能性,各自安好便是,不知你意下如何?”见清子流着泪点头,立花对善泽吩咐几句,让他亲自把人送过去,多摩则收拾着现场,只是看向立花时欲言又止。
      对于清子,立花也算仁至义尽,白哉其实不太认同她这友善的处理方式,他如今仍在生气,立花是哄了半天才最终安抚下去。
      晚间,与立花同在药房配药时,多摩小心观察了下周围。
      如今馆内只他们二人,善泽按照他的嘱托已经请白哉陪着出去购置物品,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那他下午还没说出口的话便可以说了。
      “老师。”
      “怎么了?”
      “您不该放一郎这样离去的,至少,该把他的断手医好。”
      “可我不想给他医。”
      “朽木大人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您难道也不知道吗?若让他带着这样的伤势去政府提告,那可就麻烦了啊。”
      “大不了,我赔他一只手便是。”
      “可是……”
      “白哉是为我出气,他留在这里也是为了陪我,他很难得有不被规矩束缚的两个月自由,所以我不想让他再被这个世界的规矩左右。‘伤人者必要付出同等代价’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他,就算一郎带伤提告,结果都由我来承担。”
      “但您的手很宝贵啊。”
      “无妨,灵魂是伤害不到的,而□□也不过是个接触现世的媒介,你既知道又何必担忧?”就像是安慰孩子一般,立花轻抬手摸了摸多摩的脑袋,从始至终都淡然笑着。
      “可就算知道,我也不想看老师受这个罪。”
      “别钻牛角尖。”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放任他去死。”
      “多摩,想清楚再说话。”气不过归气不过,说这话就有些不负责任。“四番队一贯崇尚仁爱,只要碰到了能救都会救,你是我的徒弟,即便不与我同在队内,也该记得队员行事准则。”
      “……对不起。”
      “明天,你和善泽就不要在馆里了,白哉我也会支走,等事情结束,你们再回来。”
      “好。”
      “多摩,你和善泽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二的牵挂,所以切记,无论听到什么消息,没有我的指令,都不要出现。”
      “老师是看到什么了吗?”多摩有些疑惑,印象中的立花没有这么严词正告过,所以他有些不安。
      “记住我的话。”
      “……我会记住。”但立花不回答,他也便只能强压疑惑,遵从的点点头。
      “如此便好,早点回去休息吧。”再摸了摸多摩的脑袋,立花转过身没再说话,药房里只剩窸窸窣窣的抓药声,两个人皆心事重重。
      第二日,吊着手臂的男人领了一队佩刀的警卫人员直冲东市医馆而去,不明真相的群众纷纷聚集,只见立花独自被围困于馆内。
      “长官,就是她!我的手就是被她弄断的!”一郎用还完好的左手指着人,叫喊声可谓震天响,立花正抬头看着房梁上悬挂的仁爱二字,直到为首的领队发声才转过身来。
      “你的名字?”
      “立花沙耶。”
      “他所状告之事,你可承认?”
      “我承认。”
      能迅速的确认事实,藤本的眼睛睁大了一分。“警卫队治理准则,你可知晓?”
      “知晓,但我不会答应此人任何条件,因此我选择自断一手以做赔偿。”
      藤本入队二十年,从未见过这么果断的嫌疑人,这让他有了一瞬错愕。“医者的手都很宝贵,你确定不要与他谈谈条件?”
      “确定。”
      “即便手臂会被砍下?”
      “我救他一命,让他进医馆做工,他却对我欲行不轨,与这样的人谈条件不过是恶心自己罢了,少一只手,我依旧能为他人治病,只是从此以后我或许也会更加注重,反正,白水湾的人我是不会再同情了。”立花淡笑着,丝毫不慌乱的模样看得人于心不忍。
      藤本接报时,只知有医者残忍折断他人手臂,但现在看来,一郎完全是活该断手,可这里的法律规定就是伤人者必伤己,除非能答应被害者的要求,可立花不愿妥协,所以即便他同情她,也只能秉公执法。
      将腰侧佩戴的长刀出鞘,刀锋的银色闪过,直叫围观民众心头发紧。“长官,立花医生是个好人,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呢?”一个老婆婆拄着拐,站在人群最前连腰都直不起来,却大胆的替立花求情。
      “这是她自己选的。”
      “怎么看都是这个人更可恨吧!”
      一郎本就气的牙痒痒,现在再被一帮人眼神刀,他的火气更甚。“看着我做什么?她断我一手本就有错,我原本还想勉为其难商量着退一步,但现在我不想让了!”
      “大可不必装腔作势。”将衣袖拉高露出白皙的手臂,立花将右手放在藤本面前,对谁都能温和笑着的人只有对一郎说话会夹杂着厌恶,也算是表明了她的立场。“长官,请动手吧。”
      “众人回避!”双手捏住刀柄,藤本严肃的呵斥队员驱散围观民众,直等到人都退的差不多了,这才一刀挥下。
      午后,多摩和善泽疾跑回了医馆,一进门便见满地鲜血,立花已经自行包扎了伤口,但义骸损伤的痛觉共享还是让她连脸色都苍白了不少。“老师……”虽然知道立花不会真的受伤,但他们还是会下意识难受。
      “谁让你们回来的?”只是与他们的担忧不同,立花的神色微变,她分明还没发信呼唤他们。
      “我们听说您流了很多血,所以就……”
      “我不是说了,没有指令之前不要回来不要回来,你们为什么不听话?”立花皱着眉头,此刻只想赶紧把人赶出去。
      “可是……”
      “多摩,带着你弟弟走。”即便只有一只手,立花也在努力将两人往外推,只是她的话音刚落,还没反应过来的两人浑身一湿,有什么东西被泼在了他们身上。
      “嘿嘿,你们一个都别想走。”不知何时拎了桶站在门前的一郎一脸阴狠,他手中的瓢湿漉漉的,一瓢下去,满满一勺液体再次泼在他们三人身上。
      “这是什么?”多摩用指尖沾了些放到鼻尖闻,一瞬明白成份后,就连眼睛都睁大了一分。“油,是油!善泽带老师快跑,啊……啊!”还未等他们拉开距离,火源便被丢到他们身上,只肖片刻,火焰便将他们彻底吞没。
      立花整个人都被包围在火焰中心,皮肤传来灼烧的疼痛感,可她现在在乎的不是这个。
      多摩和善泽痛苦挣扎时连带着医馆也殃及了,附近的居民手忙脚乱的寻找水源帮忙灭火,但火势起得太猛,还没来得及扑灭,那两兄弟便倒了下去。被烧焦的模样与她预见的如此相似,立花的脑子有些空白,以至于脚下动作都迟缓了,她能听到一郎癫狂的嘲笑,他仍在一瓢瓢的往两人身上泼油,这让火势更加难以控制。
      所以真的是她救错了人吗?
      眼见着多摩和善泽因受牵连被烧至痛苦蜷缩,立花一个闪身抓住了一郎的脖子,将他整个按进了油桶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当居民们终于扑灭现场大火,一直被强势按在油桶中的一郎已然没了气息,或许是被烧死的,或许是被淹死的,立花则拖着残破的身体跪在多摩和善泽两兄弟身边,也不顾自己,只是执意要替他们治疗。
      在其他人的视角中,现在的场景透着诡异。
      一个烧焦的人,支着仅剩的一只手在替另外两个被烧焦的人治疗,黄色的光圈亮了又暗,最终,她放下了自己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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