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巷》霁**然

10、10

　　10
　　周悦生：韦凉你找死吗？我看，我们之间也该有个了断了！（指关节glaglagla）
　　韦凉：不不不，大侠，你不能这么武断！
　　周悦生：你说什么？武断？我怎么武断了？
　　韦凉：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用武力做了断是会被谴责的！
　　江暮雨：武断……是这个意思吗？
　　周悦生：伪娘，你的智商呢？

　　清明的雨水纷纷，在春游的时候就已经落完了，放假三天，竟然晴空万里，温度都升了不少。
　　没有人找江暮雨出去玩，她三天就宅在家里，第一天写完大部分作业，第二天上网、看电影、听歌，第三天上午作业扫尾，中午就看到有人来找她要答案了。
　　手机一扔，看看不是熟悉的人，她一概不理。
　　心想反正你们途径多。
　　抄作业的途径有很多，网上搜答案，同学间传答案，尤其到了高二，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一同学、高二同学、补课认识的同学……皆能为我所用。可是，自己做作业的方式只有一种，没有外界帮助，只有自己伏案疾书，眉头紧皱。
　　除了一些熟悉交好的人，江暮雨是不愿意分享她的成果的。
　　到了下午，周悦生给她发来了一条消息：学霸学霸，你在嘛~\(≥▽≤)/~
　　江暮雨有点无语地看着最后的颜表情，消息秒看，但是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你要作业？
　　周悦生秒回：是哒是哒！求英语全部和数学第二张卷子！学霸我爱你！
　　江暮雨怀疑他是不是早就把这一长句打好了？还有最后那句“我爱你”，真的是非常谄媚！
　　可是，江暮雨就是不讨厌。对人可以自来熟，也可以拒之千里的周悦生；对朋友可以嬉笑打闹，对单方面喜欢自己的人又异常冷漠的周悦生；明明很聪明，又不好好学习的周悦生……江暮雨明明很讨厌这些字眼，但是后面跟了个周悦生，她偏偏讨厌不起来了。
　　她还是把答案发给周悦生了，还说了句：快期中考了，你还是好好学习吧，作业自己做，不要老想着有人给你抄！
　　口气颇像一位疾言厉色的长辈。
　　换来了周悦生一句：好啦好啦，知道了江二！啊不，江奶奶！
　　语气颇为敷衍。
　　江暮雨没什么理由再去说他了，只好作罢。
　　对于假期作业的质量，老师早就不敢奢求什么了，毕竟要比暑假作业质量好多了，不是吗？所以，还是放宽心吧。
　　从小高考之后，周悦生就完全放松了下来，上课与做作业恢复了老样子，吊儿郎当的，有时候上上课还给江暮雨传几张小纸条，无非是点吐槽老师吐槽上课的小事，江暮雨看了爱恨参半，高冷地回复：朕公务缠身，下课再议。
　　但是下课后，周悦生再也没找她来议，跟韦凉和唐宇佑一边玩儿去了。
　　喜欢的人就坐在自己后面，偶尔还能说说话，上学的日子纵使再平淡，江暮雨也觉得这或许是她一生中最安逸的时光了。

　　星期六，照例每周小测试，上午英语语文，下午数学。
　　语文最轻松，老师也很nice，做完卷子剩余的时间给他们做回家作业，对于周悦生之辈来讲，连同着中午午自习和午休，简直就是放假了。
　　然而一想到下午还要考数学，将近一个月没认真学习的周悦生还是有点心慌，语文自习的时候，周悦生给江暮雨传了个纸条：学霸，下午数学考试求罩！
　　等了一会儿，江暮雨才把纸条传回来，不出所料，她果然拒绝了：呵呵呵呵……possible？
　　周悦生丝毫没被影响，继续卖萌求罩：学霸拜托你了QAQ老师要发成绩，我爸看到我就死定了！学霸我请你喝奶茶！
　　原则性与人情问题摆在前面，理智的人大多选择拥护前者，而一旦这事掺和进什么别的情感，呵呵，原则都扯淡去吧！
　　江暮雨纵使万般不愿意，在周悦生几番卖萌抱大腿的央求之下，再加上如果现在不答应的话，中午她就没安生了，于是在下课之前，她终于点点头答应了，说：“只有填空题。”
　　“好的好的，没问题！”周悦生握住江暮雨的手，万分感激状。
　　和居冉走去食堂的路上，很长一段时间内，江暮雨都能感觉到，被周悦生握住的手，有一种火辣辣的刺痛，随着流淌的血液传递到心里，然后蔓延全身。
　　头脑里的每一跟神经都在跟她说：喂，这真的是你这么久以来做过的最错的一件事。

　　星期一。
　　上午第三第四节是数学课，卷子在早自习之后就发了下来。
　　江暮雨先拿到了自己的，看到填空题就错了最后一道，心想：还好没在周悦生面前丢脸。
　　给居冉传答案，她就完全没有这种压力，错再多也无所谓，但是换到周悦生，她多错一道，就觉得自己会被他看不起。真是奇怪的心理。
　　然而，当周悦生的卷子从前面传下来的时候，江暮雨愣住了。
　　周悦生的填空题，除了前三道和第九道对了，其他一概打上了鲜红刺目的大叉。数学老师还在旁边批注：怎么回事？！
　　仿佛已经知道了真相，却狠狠质问：怎么回事？令江暮雨瞬间坐立不安起来。
　　两人的卷子都没有批分数，然而周围人都在讨论“你多少分”，江暮雨僵硬着转过身去，将卷子递给周悦生，面如死灰道：“周悦生，完蛋了，我们都……”
　　刚才还在嘻笑着的周悦生看到卷子，瞬间冷下了脸，说：“学霸，你给我的答案有问题。”
　　“不是的，是我当时第四题不确定，给你的答案上，第四题那边，我是空着的。你应该……”
　　周悦生听着，终于知道问题在哪里了。
　　当时考试，周悦生因为有了江暮雨的填空题担保，自己做了两道填空后，就先做大题去了。等到江暮雨传来填空题答案，他一看前面两题答案都是一样的，他想都没想就继续抄了，中间也看到第四题那面空着点，但是周悦生没有多想，就接连着抄了下去。因为第九题和第十题的答案一样的，所以周悦生最后第九题也对了。
　　但是不管怎样，最为严重的后果已经发生了，那就是，他们，被老师发现了。
　　“我看到了，但是我没验算一遍……哎……”周悦生叹了口气，心情无比沉重。
　　以前，他也干过这档子事儿，也有被发现过，可当时，他完全没有如今的不安。
　　“周悦生，我完蛋了，怎么办……”
　　他听江暮雨又说了一遍，丝毫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语气里只有深深的无奈与不安。他抬头看了看转过来的江暮雨，再也不是平时出处事淡定的人了，眼神里充满焦虑，脸色苍白。
　　央求她给答案的是自己，结果抄错了拖她下水的也是自己，周悦生头一次如此内疚，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啊学霸……要是老师骂起来，我会揽全责的！”
　　江暮雨叹了口气，说：“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最后答应的是自己。
　　她转了回去，把卷子往桌肚里一塞，趴在了桌上。
　　所谓的“喜欢”，会让你在应该理性的时候变得感性，然后犯错。
　　数学课上，老师一进门，教室里的气压就低了几分。
　　老师将手上一叠试卷往讲台一摔，发出震耳的声响，那些不及格的人心里直想：我靠，这么大火气？！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简单批评了一下这次考试有多糟糕后，老师音量陡然升高，厉声厉色地说：“可是，你们让我失望的不止这些，一个学期下来我也算了解你们，假期作业怎么做的，平时考试怎么考的，有多少水分，你们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江暮雨和周悦生坐在下面，不约而同地低着头，眼睛直盯着手里的笔。心里紧张的要死，万一点名道姓了，以后还能不能若无其事学习了？
　　可话说回来，这都是咎由自取。
　　“有些同学，不要以为成绩好就可以无视纪律！寒假作业也是，你以为你是在帮他吗？这比你自己抄作业性质还要严重！还有些同学，要答案，要成绩，和我说一声，我可以给你批一个满分，可是到了高考，谁来帮你……”
　　数学老师继续说着，就算不抬头，江暮雨也能感受到老师严厉的目光一直往她这边看。
　　后面的她没有听进去，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明显就是在说自己。
　　江暮雨忽然想到，有一次留下来打扫卫生，听到李娉和另外一个成绩好的人的谈话。内容她不记得了，大致意思是，李娉和那个人看不起江暮雨给别人抄作业的这种行为。
　　“她搞什么啊？拉人缘吗？”——江暮雨唯一记得另一个人是这么说的。
　　李娉后来又说了句什么，但是她不记得了。
　　从小到大，所有老师都会反复告诫学生：不要抄作业，不要作弊，这是不好的行为。
　　小学时期的江暮雨真的恪守本分，非常“正直”，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小学的课程并不难，所以到了初中之后，江暮雨周围就渐渐出现了“抄作业”现象。
　　成绩优异的她，也有人来找过求答案，当时情形如何，记忆早已模糊，只是后来一段时间内，他们班级里就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江暮雨成绩好就看不起我们，作业看一下都不行”。
　　那时候，她身边的朋友只有居冉。
　　像是被孤立了，这种感觉很不好。
　　后来，渐渐地，江暮雨也接受了“抄作业”这种事。然后一直到了今天，她的想法居然变成了：在中国，只要有作业一天，抄作业现象就会存在一天，嘿嘿，只要我不抄就行了。
　　要多自私有多自私，这才是江暮雨。
　　要说“拉人缘”，连江暮雨都不清楚现在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害怕被说“清高”，也受不了周悦生的央求。
　　然后某一天，写作业的和抄作业的都犯错了，同学之间私下的秘密突然曝光在老师面前，江暮雨几乎觉得自己以往给老师树立的优秀学生形象就这么毁了。
　　还是因为周悦生，她都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高兴。

　　一节数学课终于熬了过去，数学老师始终没有提及两人的名字，一下课，大家就议论纷纷。
　　在韦凉和唐宇佑面前，周悦生对于这件事也始终保持沉默，一如往日和他们嬉笑。
　　江暮雨呆在座位上订正试卷，心里唯想着：完了，中午陈光军找我谈话我要怎么说？
　　到了中午自习时间，陈光军先把周悦生喊了出去。
　　班级里小声议论了一会儿，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埋头写作业。
　　江暮雨装作在写作业，实则在观察窗外的情况。隔太远，她根本听不见两人的对话。只看见陈光军手里拿着个本子，严肃地说着什么，而周悦生站在陈光军前面，时不时点下头，仿佛在诚恳认错，灰色的背影有点垂头丧气。
　　过了五六分钟，陈光军终于放周悦生回来了。
　　周悦生走到江暮雨身边，轻声说说：“老师叫你出去……”然后顿了一下，继续说，“你别担心，我说都是我做的，不关你的事，嘿嘿。”
　　江暮雨微微僵了身子，抬头，就看见周悦生那张一点都不沮丧的帅脸。
　　真是的……
　　江暮雨走了过去，陈光军翻了翻手上的本子，说：“哎……你知道我当初把你换到周悦生前面是干什么的吧？”
　　“监督他学习。”
　　“会考那段时间，周悦生表现是挺好的，结果会考一结束，他又是老样子了，你知道吧？”
　　“嗯。”江暮雨点头。
　　“你们数学老师已经跟我反映了星期六的情况了，老师也都是明白人，周悦生说的那些话我不相信，我现在问问你，数学考试的时候，你有没有给周悦生抄？”
　　不知道周悦生说了什么，江暮雨早已知道陈光军是不会信的，但她还是因此有点感激周悦生。
　　“有。”江暮雨依旧点头。
　　“哎……”陈光军深深叹了口气，说，“老师知道你成绩好，成绩好的同学更应该起带头作用，你知不知道考试帮别人作弊是很严重的事情？”
　　江暮雨盯着陈光军手里的本子，继续点头。
　　“哎……下次别这样了。我换你过去是去帮周悦生的，你这哪叫帮啊？”
　　“下次不会了，老师。”
　　“要记住你说的，以后要好好督促周悦生，要带动他，他要是再抄谁作业一定要阻止。”
　　“嗯，我知道了。”
　　获得了江暮雨的承诺后，陈光军终于放她回去了，然后又叫了几个人出来。
　　回到座位上，周悦生在后面戳了戳江暮雨的背，江暮雨往前挪了挪，没理他。
　　周悦生只好写了张纸条，揉成团，往江暮雨桌上一扔。
　　江暮雨无奈，拿过来展开，上面周悦生的字迹歪歪扭扭：老师找你说了什么？
　　江暮雨不想回答，便把纸头揉成一团，往桌肚里一丢。
　　周悦生见状，又写了一张：江二你不要生气！我以后不会再犯这样弱智250低级的错误了，求搭理TUT
　　江暮雨依旧不理他。
　　周悦生也不气馁，继续写了一张：那我以后不抄你作业了行吗！！！求搭理！
　　这一次，周悦生等了好久，才收到了前面的人的回复：好好学习，别抄作业，我是说真的，你也该努力了。
　　然后，周悦生就没再说什么了。
　　这个星期，江暮雨过得很煎熬，尤其是数学课，偏偏还每天两节，她从来没有如此期望下课铃声。
　　好在周悦生这个星期内表现都还不错，也没发现他抄谁作业，数学老师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加上下个星期的期中考试和会考成绩的出来，陈光军觉得把江暮雨换到周悦生前面还是有效果的，便打消了重新换座位的念头。
　　往后的每天中午，江暮雨桌上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些小零食，周悦生那帮人中午叫外卖时，也会给江暮雨带上一杯布丁奶茶，在她回来之前放在她桌上。
　　每当居冉挽着江暮雨的手回来，看到她桌上的东西时，就会立马扑过去，捏着它作凶恶状：“快说，是哪位暗恋你的汉子给的？不说我就吃了它！”
　　江暮雨瞥了眼不远处正在踹韦凉的周悦生，说：“你想多了。”
　　居冉不信，说：“我打赌，这一个星期内一定会有汉子向你告白！”
　　江暮雨眼珠转了转，心想：反正是周悦生给的，不可能告白……然后狡猾一笑，说：“好啊，小居冉，就赌接下来一星期的数学作业吧？就跟你上次说的一样！”
　　“哼，就赌这个！我肯定赢！”
　　信誓旦旦的居冉根本没有想到，这一次赌约，是在一方已经有十分把握的情况下立的。
　　再一个星期后，江暮雨继续吃着周悦生分享的零食，笑着说：“嘿嘿嘿，小居冉，东西都是周悦生给的，那天数学老师骂的就是我们呀，他这样是给我补偿，你真的想多了哈哈哈哈！”
　　知道真相的居冉眼泪掉下来：“你个小贱人，还我一星期的数学！”
　　可是有时候，江暮雨也宁愿不想知道这个真相，而是把那些东西，全部当做是周悦生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