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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手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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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爷靠近肩部的锁骨部位有一个很深的伤口,不用问,是在树林里时,被匕首生生扎的,但如果只是一道伤也没什么,而是那把匕首竟然断在里面,甚至连骨头都已经刺伤。只是轻轻一动就会再次划裂伤口,这样根本不能彻底止血。
照这么流下去,到医院之前小少爷就得上路。
杰拉尔德伸手想要碰碰伤口,但立刻被奥利弗制止,只能化行动为言语,问道:“奥利弗先生,这样还拔得出来吗?”
奥利弗皱起眉,他不是个专业的医生,甚至有时自己生病都会吃错药,但目前来看,能帮上小少爷稍微靠谱点的人就只有他了:“拔不出来也要拔。”
没想到伤口会是这个样子,但已经过来了,必须要做点什么。
戴手套,拿出镊子,消毒,然后摁住比伤口更靠近心脏的地方,奥利弗悄悄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尽量平静的对小少爷说:“接下来肯定会疼,你忍着点。”
因为担心他会咬到自己舌头,奥利弗给他嘴里塞了一块布后才开始取刀刃。
说实话,他以前只管往里扎刀刃,从来没往外取过刀刃,而且还是必须保证对方活着,还能把刀刃取出来。
事到如今,不硬着头皮上也不行。
当镊子尖碰到皮肤时,奥利弗明显感觉到那个人有些发抖。自己也没比他好到哪去。
“呐,奥利弗先生……”杰拉尔德有些清凉的声音这是听着让人格外心烦。
“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说完,细长的镊子夹住漏在外面的一小块金属,奥利弗尽量不让手抖动,尽量加快拔出的速度。
血腥气味夹杂着铁锈味充斥满车内——那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因为骨肉已经有些愈合,所以拔出匕首需要花费更大的力气,还不可以左右摇动,不然血会流得更多。
正因如此,仅仅是拔出一厘米的长度,那个可怜的东方人全身就像水洗过似的,好像连叫嚷的力气都已经消失,唯一能判定他还活着的,就是他那只紧紧扣着椅背的右手。
随着时间的流逝,血肯定越流越多,而用镊子根本使不上劲,取刀刃的速度很慢,这样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取出来,没准等取出来时,人就已经死了。
奥利弗没有犹豫,直接把镊子放到一边,然后轻声说:“你忍着点,马上就好。”
他伸出手,紧紧捏住露出来的金属,引来对方极轻的,像是叹息一样的声音,这样肯定会更疼,但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快一点。
没时间思前想后,奥利弗的手尽量均匀地用力,小心翼翼的向外拔出刀刃,不时稍稍收起一些力量,看看对方能不能承受住,然后继续向外拔。
匕首刺得很深,取出刀刃的动作也十分笨拙,耳边血肉粘稠的声音听到奥利弗都有些发毛,但那个东方人却一直没有叫喊,只能从失去血色的嘴紧紧咬着那块布,惨白的脸上滚下大颗大颗的汗珠上看出他到底有多疼。
这个人不像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
奥利弗又低下头,小心的将刀片向外拔,一寸,两寸,手心沁出汗水,被不透气材质制成的医用手套紧紧糊在皮肤上,感觉很难受。但随着暴露在空气中的金属越来越长,他很快就忘记了这种不适感,只剩下关注那片透着血红光亮的精力。
被拔出的部分开始变细,说明这场“临时手术”快要接近结束,但这时奥利弗的手也开始颤抖,必须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
感觉到刀刃快要接近尽头,奥利弗让杰拉尔德帮他摁住那个比伤口更靠近心脏的地方,自己用空出的手拿起一捆绷带和一块看上去是用来敷在伤口上的布块,然后屏住呼吸,捏紧了那块金属向后轻轻拉去。
终于,一声伤口内肌腱粘腻的声音之后,那般明晃晃的刀刃总算是被取了出来,奥利弗连忙用布块堵住出血量加剧的伤口,接着把绷带乱七八糟的缠在上面。最后扔掉东方人嘴里的布,简单收拾了一下手术现场。
等忙活完一切后,他觉得自己好像是重生了一样,想想看,自己当初不想做医生的决定真的非常明智。
杰拉尔德趴在椅背上,看着一片狼藉的后车座和虚脱一般的奥利弗,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奥利弗先生,您还好吧?”
“我他妈的还活着……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奥利弗想起杰拉尔德刚才的话,睁开双眼。
“刚刚的话……算了,我现在想劝您现在最好不要下车,然后把车交给我开。”杰拉尔德的表情变了变,他抬眼看看车外,然后又补了一句,“现在,马上。”
这时通往“活坟”的公路上停着一辆看上去很不正常的越野车,但这所谓的“不正常”仅仅是里面的人没有要下来或有什么动作,只是在原地等待着什么。
杰拉尔德指指远处的越野车,问那个几乎是挺尸状态的东方人,语气就像是在询问天气一般:“呐呐,先生,那辆车里是你们那边的人吗?在原地待命?”
东方人轻轻点头。
“你们老板让你们这么做的?”
那个人又点了点头
“恐怕在一定时间内你们没有出来的话,他们就会寻找可疑的车辆和人,连车带人一起毁掉吧?”杰拉尔德冷笑道。
奥利弗这才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些人的老板恐怕早就知道树林有埋伏。
难怪那些壮汉那么就解决了,原来只是为了杀死自己这边的诱饵……吗?也对,只有奥利弗和杰拉尔德两个人,如果那三十五个人全部都是一顶一的高手,成为肉酱的就应该是他们才对。
但是如果已经知道了的话,为什么还要牺牲那么多手下,仅仅为了干掉一个默默无闻的杀手,如果开车直接从公路过去,根本就不会有伤亡,还省时间不是吗?
但还有其他的可能,没准是那个老板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让奥利弗和杰拉尔德解决树林里的几个人,然后让公路上手下解决了他们,这样就可以不付剩下的酬金……
那为什么不直接让那些公路上的手下直接解决了那帮人?非要花重金去雇一个无名杀手?
脑中简直是一团浆糊。
算了,这些是以后再想,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这边麻烦大了。
杰拉尔德看看远处的那辆越野车,眼神又一次变得有些凶狠: “您别下来,车由我来开,看看能不能把他们甩掉。”
奥利弗算是默认了,伸手把医药箱扔到后面,然后坐正身子,刚刚放松的神经又一次绷紧:“……别和他硬碰硬,向‘活坟’的反方向开,最好能不让他们发现。”
值得庆幸的是,现在的车不像战前一样要提前发动,踩了油门就能走,节省了不少时间。
车很正常的发动,驶向“活坟”的反方向,很幸运,那辆越野车好像暂时没把他们列在怀疑对象的范围之内。
像是调整过于紧张心情一样,奥利弗低头看看那个自己刚刚取出来刀刃上的花纹,这是他擦去上面的血迹后才发现的。
花纹的内容是一匹巨狼,而且长着鹰的翅膀,大量的线条是由黑色勾勒出来,只有狼的眼睛是一股幽幽的绿色,好像放到暗中还会像狼眼一样发光。
可是……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图案很熟悉?长着狼眼的匕首……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好像见过。
——疼,好疼,救救我!
头部一阵剧痛,奥利弗扔下刀刃,抱住疼痛欲裂的头,这个动作引起了身旁东方青年的注意。
——快要疼死了,救我啊!
“喂!不要紧吧?你怎么了?”东方青年沙哑的声音传到耳中十分微弱,几乎听不清。
对,这个花纹,自己曾经见过,那天就是一把有着这样花纹的刀,把她、把那个人……
——奥利弗,好疼!好疼!救我啊!
不对,那时她没有和自己说这样的话,这不是!不是的!
“妈的,那辆车追过来了,奥利弗先生,要不要开枪?奥利弗先生!”
就是那个花纹!那个恶魔拿着的刀上就是这个花纹,那个害死她的刀上就是这个花纹!就是他!让自己被迫来这个城市的,就是他!
头好疼,他妈的疼得都快要裂开了,耳鸣声越来越大,渐渐什么都快要听不到,停下来!妈的!为什么是这种时候……
“……醒醒!”
“啪!”
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奥利弗冷静后才发现自己是挨小少爷一巴掌,这才回到了现实。
“您怎么了?奥利弗先生?”杰拉尔德如薄荷般的声音提高了极度,好像很关心奥利弗的样子。
奥利弗摸摸发热的脸颊,心里暗暗咒骂,他不是没挨过打,但被人扇耳光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被一个半死不活的小少爷扇的。
尽管知道很孩子气,但奥利弗还是下了决心,这一巴掌他早晚要还回来。
“我不知道那个花纹对你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但现在很明显不是回忆的最佳时机,所以……”
奥利弗瞪了一眼那个少爷,没好意思把那句“所以你就打了我”说出来。
“希望这能让你清醒一些。”少爷好像明白了奥利弗的意思,他虚弱的笑笑,“你多少救了我一命不是吗?”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啊。”
放弃了和对方耗时间的谈话,奥利弗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回头看看了后面紧跟着的越野车,心中开始盘算着怎么才能把他们甩掉。
至于刚刚的瞬间,奥利弗实在不想再去回顾那样令人悲愤的屈辱,经过他的努力,记忆中那个女人的身影终于渐渐被身后的越野车所替代。
没错,现在没有时间忧伤,以后也没有,因为现在的自己,这个在臭水沟里挣扎着生存的自己已经不会再感到难过了。
奥利弗看向那辆紧随其后的车,一个有些玩命的计划在脑中慢慢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