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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武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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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年轻的脸上淌满了红色,灰色和黑色的液体,深黑色的双眼已经疯狂,深红的舌尖舔着弯成近乎诡异弧度的嘴唇:
“我希望您能理解,我非常讨厌被人用枪打头,因为头部中枪时容易发晕,而且伤口愈合的很慢……”
这是对那个狙击手说的。
这时,青年把手放在伤口上,轻轻拔出了什么东西扔到地上,那不是子弹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我他妈的讨厌脸上也沾上这种血!”
青年的话语一瞬间变成怒吼,歇斯底里的语气吓了奥利弗一跳。
大概也是被吓到了,那个狙击手疯了似地扣动扳机,尽管有几发的的确确击中了青年,但完全无法阻止青年的动作。
蓝色的身影缓缓走向那个早已无法动弹的家伙,血迹斑斑的电锯再次发出的疯狂声响——他在据树。
“哈哈哈——先生们小心啊,树——要——倒——了——啊哈哈哈——”
青年如同疯子一般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随着那颗树的倒塌,刺耳的惨叫声夹杂着血肉迸溅声迅速扩散,吵的让人头疼。
奥利弗勉强可以看到,这时青年眉心上只剩下一个子弹头大小的凹洞,并以惊人的速度愈合变浅。
奥利弗只能说这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但如果是现在这个时代,有一种勉强被称作“生物”的东西,它们的的确确可以做到。
曾经听从战场上下来的老人讲,在三战中某个国家开发了一种“奇特”的武器,原材料是——一群不超过四岁的孤儿,注入一种类似药剂的东西,然后最多等上十五年,长大的孩子就会彻底停止生长,从人类变成一个开发了大量潜能的怪物。
这些怪物几乎就是机器人,哪怕身体被劈成两半也可以恢复,据说能够杀死它们的方法——只有一种,但除了那些学者,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如今这种方法也可能早已遗失。
只可惜药效对于这些孩子来说实在太大,作为实验品的孤儿没有几个存活下来,最后成功长大并进行使用的“武器”,一只手就能数清楚。
更可笑的是在那些孩子成长为能够使用的“武器”之前,战争就结束了,那些用孩子做实验的背德之人在最后则被愤怒的民众处以极刑。那些“武器”不是被摧毁,就是被某些大人物抓走养着玩,只有一两个侥幸逃走的,流散在世界各地。
而那个青年就是活着的“武器”。
奥利弗从没想过,自己能亲眼见到这种特殊的“生命体”。
而且更令人激动的是,那个家伙,刚刚说他是奥利弗的……武器?也就是说,如果这次任务成功的话,这就将是雇主给他的另外一部分奖励?
这可比那些报酬更让人感到惊喜。
“已经结束了,奥利弗先生,我们走吧。”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停下电锯,走到奥利弗面前,这时像薄荷一样清凉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大概是因为把怒气和力气一起发泄出去了的缘故。
意识到对方的身份后,奥利弗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他对话,但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两堆东西”之后,他决定还是尽量和他客气一点:“嗯。”
青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缓缓走向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小少爷,小心翼翼的把他架起来:“对了,奥利弗先生是开车来的么?能不能先把他放到车上呢?”
“是,你跟我来。”
青年探了探那个少爷的鼻息,得到人还活着的结论后露出很开心的笑容,和刚刚剁肉馅的阴冷表情截然不同,甚至就像是两个人:“呐呐!您看,他还在呼吸,真是太好了。”
“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我是说,这个人还活着,和你的关系很大?”
“唔……说不上重要,但是偶尔拯救一个人的感觉很棒不是吗?”
当然,杀了三十四个人,救了一个人,总比杀了三十五个人的感觉要好一点。而且,刚刚两个人的行为完全可以被评作“锄强扶弱”。
“但……只有小孩才会从这种事上得到满足感吧?”
“那您什么时候才会有满足的感觉?”
这还真问住奥利弗了,满足的感觉?说实话,奥利弗从没有感受过,不是他太过贪婪,而是他真的没有什么能让他感觉到“满足”的事物。
收到大量的报酬?杀人?受异性欢迎?喝酒?享受高级的事物?施舍?做伤害别人的事?得到一份很有价值的礼物?
那些有什么可令人满足的?
一段很难熬的沉默事件后,奥利弗决定转移话题,至少不要停在这么难熬的话题之上:“……对了,你叫什么,刚刚一直没时间问。”
令人奇怪的是,青年缓缓移开视线,好像不敢正视奥利弗的眼睛一样:“我?我的名字不是很重要,您不知道也没关系……”
奥利弗笑了几声:“如果是搭档的话,不知道名字不合适吧?”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有一瞬间,那个青年表情看上去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很快就消失了,感觉就像是奥利弗眼花看错了一样。
青年的语气就像一个胆小的小孩一样,小心翼翼的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叫杰拉尔德,如果您觉得拗口,可以叫我盖瑞,就是这样。”
奥利弗回过头,却发现那个叫杰拉尔德的青年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低着头:“杰拉尔德(Gerald)?‘勇士’的意思吗?”
“我、我不太清楚。”叫杰拉尔德的青年说道,“这个名字……是那些大人们随便起的。”
对了,如果他是那种“武器”的话,小时候就应该是个孤儿才对,这个名字大概只是随机翻书翻到的吧?
又是一阵难熬的沉默。
走上公路后,奥利弗打开后车门,示意杰拉尔德把那个少爷放到里面,然后自己坐进了驾驶位。
杰拉尔德钻进副驾驶的座位,然后好奇地四处看了看,问道: “为什么没有按定向器呢?现在有很多车都安上了不是吗?”
杰拉尔德口中的“定向器”是一种集控制方向和探寻路况为一体的仪器。
“那种东西,在‘活坟’这种鬼地方买不到,而且在这里路上会有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随机应变这一点,机器赶不上人脑,我不是很喜欢那种……”奥利弗从后视镜上看到了什么,突然把到嘴边的话语收了回去。
杰拉尔德随机好奇的回过头,发现那个东方人已经醒了过来。
“啊!先生您醒了?还好吗?腿还疼吗?”
那个东方人大概是被过于热情的杰拉尔德吓到,下意识的向后退,结果因为扯疼了身上的伤口而彻底蜷缩起来。
“咝——”光听叹词就可以知道究竟有多疼。
奥利弗回头看看那个东方人,之前没注意,现在他才发现,那个小少爷身上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红色的液体从肩膀扩散,染脏了他军绿色的外套和身下的椅垫。
蜷缩在车椅上的小少爷开口时,本来就有些沙哑的声音更像灌了铜汁一样嘶哑,而且奄奄一息微弱之极,听着直让人起鸡皮疙瘩:“那些人去哪了?”
杰拉尔德完全就没有意识到小少爷伤口的严重性,或是说他根本不知道血流多了会死人,还一脸兴奋的说道:“那些人?都已经被我们杀了,你还要看他们吗?我可以回去给你找找。”
那个小少爷听后只是轻轻摇头,然后靠在车窗上很艰难的喘息,好像随时会死去一样。
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在这里因为失血过多死去的话,不爽感绝对不亚于丢了一半的酬金。
就这样,奥利弗毫不犹豫的走下车,从后备箱中取出平时一直放在那里的急救箱,然后坐进后座。
带着点调侃的口吻,奥利弗亮亮手中的急救箱,如果不告诉他如果再不包扎他的小命就要玩完,估计他还会硬撑下去:“我亲爱的大少爷,麻烦您把领子解开。”
杰拉尔德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怎么了?奥利弗先生?”
奥利弗见那位少爷根本迟迟不肯动手,索性一把将衣领扯开——他可没那个耐性一颗颗的解,然后头也不抬的说道:“止血,再这么流下去会死人。”
“不会吧?为什么?” 一些死亡的方式,也许作为活武器的青年可能永远不会理解,这不怪他们,因为从小到大他们连“死亡”究竟是什么东西都不了解,没有人会告诉他们。
就像没人告诉他杀人究竟是对是错,救人究竟是对是错,他们唯一的判定方法仅仅是做了这件事会不会让自己感觉舒服一些,舒服就是正确的,不舒服就是错误的。
比起那些所谓的真正人类判断正误的方法,奥利弗更喜欢这样简单随性的判定方法,同样,对于这种简单的生物也抱有好感。
只是现在真的不是解释的最佳时机。
“等弄完了再给你解释好吗?”奥利弗平静的回复,然后开始准备处理伤口,但当看清楚伤势之后,他忍不住爆了一句脏口:
“……妈的!这是怎么弄的?”
这样的伤口如果是在一具尸体身上,奥利弗还可以接受。但如今却是在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的,仅仅是看着,就让人感到触目惊心,脊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