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命之十二年》曹右

69、Chapter69

　　过了没几天，诸隽打电话来报告了李凝在感恩节之夜的遭遇，相比起徐智贞，她的下场好太多，只是被一群女生揍了一顿，没有被欺负去。诸隽算是彻底松了口气，难得的夸了死对头甘家几句。当然，除了李凝的事情，诸隽还询问了言小爷对叶扛霸一事的处理，在写论文的言小爷只淡淡回了一句：“他就暂住一晚，第二天一早走了。”
　　“没提李凝的事儿吗？”
　　言小爷想：怎么可能提，提了，爷又怎么可能帮他摆平家里一摊子事。
　　这事儿，言小爷不打算让诸隽知道，便没提，而是换了话题。幸好，诸隽也不是那种强求着一定要知道前因后果的人，也就顺着言小爷的话聊下去，没多久，嘱咐了一些话，各自就挂电话了。
　　李凝没出什么大事儿，言小爷心底那点儿担忧随之烟消云散，等她身上的伤好利落之后，诸隽说，她又重新出现在了叶扛霸身边。
　　直到这时，言小爷才反应过来，那天之后，叶扛霸和他再没有联系过了。
　　想到此，言小爷破天荒的没有抱怨，没有任何感想，每天干嘛干嘛，步调一点不乱。唯一不同的是，他迷上一首歌——《这该死的爱》。MP3里单曲循环，路上听课间听睡觉听，不可自拔，终于因为沉溺于歌曲，下楼时一时不查，脚下踏空，摔了。
　　没有彻底摔成功而已。
　　根据实际情况，言小爷这一摔也没多严重，危机降临时的反应速度，他堪称教科书式，一手在紧要关头抓住救命的栏杆，才没酿成更严重的后果，基本上回家买跌打药水擦一段时间就能好。只是，长到这年纪，甚少受伤的言小爷对疼痛忍耐力实在有限，加之他已有段时间不曾联系叶扛霸，便想趁此机会把人叫过来见见，就打电话了。
　　“小叶子，爷把脚摔了……”言小爷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得‘惨’一点。
　　听着话的叶扛霸一听，立马就回了一句，只是没有言小爷期盼的担心，语气平淡得很，“严重吗？”
　　“疼，钻心的疼——”
　　“那赶紧上医院呀。”叶扛霸的声音忽大忽小，听得言小爷直皱眉头，接着还听见了一句：“等等，三筒我碰。”
　　(╰_╯)#正等着要安慰的言小爷登时火冒三丈，更是从此恨上了三筒，但凡打麻将，只要看见三筒就扔，放炮不管，大炮都当做慈善了。
　　眼瞅着眼睛里就要喷出火的言小爷，硬是按捺住了，屏息细听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声响，叶扛霸嘴里断断续续念着什么，接电话也心不在焉。兴许气过了头，言小爷反而生出好耐心，耳朵贴着手机，认真听着对方的情况。
　　“小凝，帮我茶杯里加点水。”即使不专心，叶扛霸也没有主动挂电话，而是歪着头和肩膀一块儿夹着，吃碰摸牌都不误，“看差不多就叫服务员来点菜吧，我有点饿了。”
　　李凝离得不远，立马就答了：“行，我现在就去点。”话音才落，跟着又问：“就我们六个吃吗？”
　　“对，就我们几个。”
　　直到自己忍不下去，言小爷默默挂了电话，连声招呼也没有，转手立刻给诸隽拨了电话过去，“妹夫，举报在校大学生聚众赌博有没有奖金？”有叶扛霸出现的局上不涉及金钱，言小爷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诸隽一下没反应过来，“数额不大的话，都睁只眼闭只眼了。”现在多少酒店茶馆都备着棋牌室给大款老爷们过瘾呢。
　　言小爷一听这话就不太高兴了，“你不让闭眼也没几个敢不睁着吧！”
　　是这个道理。诸隽这会儿回过味儿来了，问：“哥，你预备举报谁？”
　　“李凝和她老相好！”
　　光听这咬牙切齿的劲儿，诸隽也能知道是谁了，便爽快应下，还说这事儿包在他身上。
　　有诸隽出马，叶扛霸他们就是能虚惊一场也得去警察局溜达一圈。
　　暗地里摆了人一道的言小爷并不以此感到对不起朋友，更不认为这是报复。应当说，这是身为好市民好学生应有的基本道德是非观在发挥作用。毕竟，小搓几把麻将是怡情，上升到金钱就该坚决抵制！
　　一瞬间，言小爷就感觉自己肩负起了匡扶正义的重担！
　　激情澎湃过后，言小爷又放起了《这该死的爱》，单曲循环，懒得换不想换，难过了听，越听越难过……死循环着，间或想想凄凉的未来：再也爱不到任何人，独自沉静的背负这份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承受各方压力，会伤透每一个爱他的人的心，然后孤独老去，死去——最后把这份浅薄的爱带进坟墓里，共同化成灰。
　　而叶扛霸，今生不知来世不晓，用一生又一生的儿孙满堂来嘲讽他烟化成灰的爱情，所谓的爱情。
　　无休止的悲观，不断刺激着言小爷，使他的心一寸寸往下沉，一分分冷下去，无数卑鄙的手段又开始在脑海里盘旋，不肯散开。
　　挣扎着，言小爷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自那一天举报后，言小爷整整一周没见着诸隽，没接到他送来的任何一个讯息。对此，言小爷不以为意，继续努力学习、认真钻研，力争在期末再考出一个好成绩，拿上奖学金回家炫耀一番。不过，在言小爷几乎要忘记这事儿的时候，妹夫来电话了。
　　“哥，最近惬意不？？”诸隽还是不那么着调。
　　倚在沙发上翻看原文杂志，言小爷心情还不错，“紧凑的课程适应过来了，还行。”因为不愿出门，他去诸家吃饭的次数并不多。
　　“哥，那天去到现场的时候，抓到几个吸粉的现行，李凝和她姘头本来也可以拘留的，不过后来还是被人弄出去了，留下的都是些没用的小兵。”诸隽为着这事儿找过人，但人说了，叶家关系硬，不可能因为小孩儿一点事情这边就得罪光那一家子和背后的关系。
　　意料之中的事，言小爷不算太吃惊，“叶家就这一根独苗，哪是这么容易就能扳倒的，不过是给他找些恶心罢了。要整他一次狠地，你可得下功夫呢，我一个举报电话帮不上大忙。”
　　“放心哥，你等一段时间，等我打听好布置好了给你准信儿。”诸隽讲义气从来没有缘由，比如这一次，他知道大舅子和叶扛霸认识并且关系不差，即使这样，他还是体察到了言小爷的意愿。
　　不让叶扛霸好过！
　　听见叶扛霸要吃瘪，言小爷内心无疑是有那么些欢喜的。他深知自己不可能一直与叶扛霸斗气，可在斗气时有些能撒气的事情，说不得，要暗爽上几天。轻起的嘴角爬上笑意，言小爷忽然觉得通体舒畅起来，刚刚看得有些头晕的外文字母这会儿也变得可爱许多。
　　远在大洋彼岸的周三哥开始忙碌，以前所未有的干劲投入到学习研究中，与言小爷的联系次数骤减，圣诞节也不打算回来。
　　一年不见，言小爷也甚是想念，仅有的几次通话，他都不忘嘱咐老友注意身体，学业和研究固然重要，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是。难得表现体贴的言小爷在得到周三哥的回赞和保证时，他的人生是圆满的。
　　独处时的言小爷也越来越深刻的明了了自身的异常，尤其是那分明存在却被刻意忽视的偏执。然而，意识到问题的存在和正视问题的严重性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关键是言小爷身不由己的不可自拔。他非常清楚现在的自己不能被第二个人察觉，所以他有意无意的疏远人群。这和以前不愿出门不同，他确定身体里不稳定的某些因素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掌控他的身体，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做下不可挽回的事情。
　　无论如何，他不能让旁人说老于家有个危险的儿子。
　　当然，他还是会思念不见的叶扛霸，想以前可以混在一起的日子。听着歌，有时候是欣慰的笑了，因为好歹有那么一点回忆；有时候压抑不住的怒火中烧，在房子里摔东西撒气，因为明明还能一直是好朋友；有时候就毫无预兆的发呆，一呆就是一天，直到饿了才回过神来，原来已经黄昏。
　　直到平安夜，叶扛霸来了短信：可怜我病了在医院吊水，也没个人陪。
　　言小爷已经无法判断这条短信到底是良药还是见血封喉的剧毒，看到短信的第一时间便打了电话过去问是哪家医院，迫不及待地赶过去。怕人没吃饭饿着，他路上还带了营养外卖。
　　医院这个点人不多，能清楚听见电视节目的声音，言小爷到时，三三两两的病人各自有人陪，一个人戴着耳机听歌、闭目养神的叶扛霸便显得格外醒目，尤其他还是一个身高腿长的大帅哥。
　　调整好整个人的状态，确定自己看起来不是焦急的模样，言小爷才拎着外卖慢悠悠坐到叶扛霸身边，“怎么就自己来也不叫个人。”
　　“有别人你会来？”叶扛霸偏着头瞧言小爷，嘴角轻扬，莫名自信。
　　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这一问，言小爷噎了一下，立刻决定放弃跟病人拌嘴，把外卖放在旁边的空位子上，“现在吃还是等会儿？”
　　靠在椅背上的叶扛霸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你每次就不能自觉点儿？”
　　“论起当主子，你还嫩点儿！”言小爷底气十足地顶回去，可看在眼前人是个病人的份上，到底服了软，动手打开外卖，伺候了一回病人，就当日行一善。至于四周投来的稀疏打量，他全当空气好了，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言小爷到医院时，一大瓶点滴才去了将近一半，等两大瓶点滴打完，正是平安夜活动的高潮部分，出到大街上根本是寸步难行，更别说找辆车回去，叶扛霸学校更是远。本就发烧的叶扛霸一看这阵势直嚷嚷头疼，言小爷瞅着铁定于心不忍，无可奈何之下，言小爷只好带着人去附近酒店开房，并且慷慨的贡献出了自己的身份证。
　　进到酒店后，暖和了的叶扛霸倒是没有再‘借病发疯’，言小爷办理入住手续时，他就安安静静坐在大堂沙发上等着，只让人给准备了一杯热水。
　　凭心而论，叶扛霸觉得言小爷才是他们这群人里最好的人，和他一比，自己简直污秽不堪，哪里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