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传说》关兮音音音

4、4

　　顾念慈走到江府门口的时候便看到江敬被人簇拥着走出来，直直望着她，似乎是特意等在门口只为了迎接她一般，那个时候他也经常这么做，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明明是施恩者，却全然没有居高临下的态度，从来不曾哪怕一次让她尴尬过，任何时候她都是上宾，他待她，更像是兄长。
　　而顾念慈其实很迷恋江敬时刻被人簇拥着这种情况，当初她见到他的时候他便是如此，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决定向他求助，那个时候的她相信权势、金钱，以及地位能够给人带来的好处，事实也正是如此。
　　顾念慈站在那里，一直等到江敬朝她走过来，她本来以为江敬会说到顾鸿霖，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漫不经心的上下打量他一眼，然后嘴角微微含笑：“他把你养得挺好的，走吧，今天有戏看。”
　　说完便拦住了顾念慈的腰，顾念慈并没有拒绝，反倒有些期待他所说的戏，在珀莱星系，想要看戏？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江府顾念慈是很熟悉的，以前他们并不住在帝都，但是江敬带她来过几次，江敬对她很上心，每次有了什么新鲜玩意总会带一份给她，他名下的星球和房产也总会带她去走动一番。
　　路上一直有人在和江敬说话，说得大约是武器研发的事情，江敬可有可无的应和着，期间还抽空和她说了句：“猜到你会来，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花生糕，可是我偷偷从地球上运来的食材，被人知道了可是要执行立即死刑的。”
　　顾念慈看一眼他的侧脸，觉得他有些可笑，却还是这么放肆不羁，他说话的声音可不小，早不知道多少人已经听去了。
　　他的手就那么随意搭在顾念慈的腰上，顾念慈却并不逃避，到了大殿，一群机械人穿着戏服画着浓妆有模有样的等候在那里，江敬自然是上座，拦着她坐在最前面，随意摆摆手，也不管人们是否已经整齐坐好：“开始吧。”
　　戏上演的是《游园惊梦》，每一声强调都和她的记忆中是一样的，江敬拨一颗开心果给她：“以前我也总请人来唱戏，可你一出也不肯听，今天倒是听话。”
　　顾念慈默默的接过开心果：“此一时彼一时。”
　　“怎么，那个时候没心听戏，现在就有了？”
　　顾念慈知道他意有所指，干脆不接他的话，反问他：“过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这么高调，现在亲王府要集中政权，你再这么高调下去对自己不好。”
　　江敬睥睨她一眼，调笑道：“怕什么，你不是有护身符吗？”
　　顾念慈面色冷下来，她不愿有人拿容易调笑，当初她落难是容易救了她，而星系最高领导者亲王殿下所追求的女人便是容易，看样子势在必得，可容易并非心甘情愿呆在她身边，这些年容易为了护着她付出了许多，她是顾念慈心里为数不多碰不得的人。
　　江敬并不在意顾念慈生气，只是道：“多年前顾鸿霖是你心里碰不得的人，现在倒是多了一个人。”说完他有些失望的摇摇头，“我对你这么好，我怎么不能成为那个人呢？”
　　顾念慈“噗嗤”一声笑出来，江敬有时候就是这样故意逗你笑，那个时候他也总是这么说，但是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女人，待她好，也只是因为她与他同是地球人而已。
　　“听说你现在的女朋友是电影明星。”
　　江敬挑眉：“看不出来你这么关心我。”
　　“电视上天天有你的报道。”
　　江敬不再说话，显然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但是他打住话题的方式很特别，没有任何征兆，也不会表现出不高兴，只是忽然不说了而已。
　　戏终于唱完了的时候，江敬随口问顾念慈：“喜欢吗？喜欢让他们天天给你唱。”
　　顾念慈看一眼台上谢幕的人，别人都在鼓掌唯有她和顾鸿霖没有任何反应：“有什么好喜欢的，不过一群戏子。”
　　江敬点点头：“这个星球就是这点不好，都是戏子，人类没几个，没什么意思。”说完他已经站起身来：“走吧，我们去跳舞。”
　　他做事根本不征求任何人的同意，在他眼中除了顾念慈其他人全部都是机器人，既然是机器人，那么他说什么，那些人便要做什么。
　　而事实上，那些机器人之所以跟随他，不过是因为他的金钱地位和权势而已。
　　一支舞跳下来，顾念慈已经有些不堪重负，她的腿脚不好，根本不能跳舞，而且江敬的步速很快，动作很大，看到她不舒服也没有立刻停下来，一直坚持跳完，看着顾念慈面色灰白扶着柱子站在那里捂着胸口也没有歉意，只是道：“当初如果你肯跟我走，就没有后来这么多事，这都是你的错。”
　　顾念慈轻笑，她并不怨恨江敬，江敬说的是对的，当初他拯救她的时候如果她肯跟他走，那么她现在依旧华衣美食，完整的身体，也或许会有愉快的心情。
　　江敬不同情她是对的。
　　之后江敬又陪着别人跳了几支舞，顾念慈只是在一旁安静的坐着，期间倒是有记者前来给众人拍照，被江敬丢了出去，顾念慈觉得好笑，这些年江敬一点都没有变，依旧冷漠、自私、傲慢、桀骜，她从未见他为任何人改变过，但是现在不同了。
　　他找到了他的前女友，也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容易。为了她，他几次故意出现在她面前，可笑的是，容易根本不记得他，所以他才会找到自己。
　　临到宴会结束，所有人都散去，顾念慈坐在那里，空无一人的大殿里只有她和江敬两个人，江敬自己倒满一杯酒全部喝下去：“走吧，我送你到门口。”
　　顾念慈腹诽，不送她到将军府吗？至少让人送她回去。
　　江敬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顾鸿霖一直在门口等着你呢，还真是怕你不回去了呢。”
　　顾念慈的心跳漏了一拍，从她进入江府到现在，至少有两三个小时了吧？走出江府的时候，顾念慈的脚步时而快时而慢，江敬始终跟在她身边，到了门口，江敬随口问她：“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过什么吗？”
　　顾念慈浑身一震，后退两步，轻声道：“容我想两天。”然后快步离开江府门口。
　　顾鸿霖的车子很快开上来，下车亲自给顾念慈打开车门，什么都没有多问，也仿佛没有看到她和江敬刚刚站在门口讲话的模样。
　　坐上了车子，顾念慈扯开包拿了止疼药出来吃下几片，身子靠在椅背上紧紧闭着眼睛，刚刚没有在江敬面前露出的真实情绪此刻再也没有办法继续带着面具活下去，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江敬说得对，当初如果我跟他走，或许就不会后悔。”
　　顾鸿霖原本是高兴她肯跟他回家的，但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么一句，心中阵痛，却没有接口，只是道：“你身体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医生。”
　　车子开到一半，顾鸿霖见顾念慈丝毫不动，转头去看，才看到她泪流满面，只听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顾鸿霖已经将车子停在了路边，扳过顾念慈的身体，语气低柔，似乎带着请求：“怎么了？”
　　顾念慈陡然睁开眼睛：“你放我走吧。”
　　顾鸿霖面色沉下来：“我们说好的，十年。”
　　顾念慈看着他，一字一字，清晰无比：“我一天也呆不下去了，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看到江敬，你们让我觉得恶心。”
　　顾鸿霖沉着脸不说话，任何一个男人被女人这样说都会自尊心受不了，但是顾鸿霖不是其他男人：“我送你去医院。”
　　顾念慈不说话，只是歪着头有气无力的看着窗外，车水马龙，却都和她没有关系，只是不经意的开口：“我没有来这里的时候只是一个年轻的小女生，交了一个男朋友，已经忘记他长什么样了，但是却记得他很阳光，很爱笑，总是逗我开心，浑身充满正能量，只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开心的，我已经很多年不知道开心是什么东西了。”
　　“马上就到医院了，你再忍一下。”顾鸿霖一只手抓住顾念慈的手，顾念慈无力拒绝，自从跳舞开始到她走出江府，没有人知道她用了多大的毅力，疼痛几乎将她吞噬，江敬却视而不见。
　　到了医院，顾鸿霖再没有心思去管是否会有人追踪，抱起顾念慈便冲了进去，她这是老毛病，医生只是打一些速效针，由于她是人类的躯体，又不能注射剂量过大，没多久顾念慈便昏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她梦到自己第一次见到江敬时候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