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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桃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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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为他提心吊胆了好些天,眼看着慕知的体温起起落落,整颗心在半空悬了好些天,无数次私下里殷殷切切的期盼,好在他的体温渐渐的稳定下来了。然后就以令人震惊的速度迅速的康复着,仿佛一瞬间春暖花开,生命充满了活力,旺盛的绽放着。
李骞由衷的高兴着,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只要他一想到慕知不在了这个可能性,心里就觉得杂草丛生,一片荒芜。这种不在不是指人在他乡心有牵挂,而是彻彻底底的思无所思,只能让一腔牵挂付于流水,想要见他一面只能或靠相思入梦,或画中解忧,最最无望的是想的起斯人姓名,却总也记不得长相,连曾经叫自己心动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在天长日久中化作了镜中月水中花,在看不见的角落里遥遥的嘲笑着自己难得的痴心。
好在人依旧活着,而且就在自己身边,一触可见,安安好好。李骞悬在喉口的心才终于缓缓落地,人在就好,只要活着才能有更多可能。
出乎意料的是,慕知这次清醒的很快,也不说话,只是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平日里倒也听话,安安分分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等玉珏上前为他掖好被角的时候才看见他的眼睛闪亮亮的,完全没有半点睡意。
有时他的伤口疼痛发痒,抬手就想抓,这难为了那些下人,眼见劝导的话不听,报到老爷那里才准许将他的手指包起来,也颇为好笑,慕知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伤口愈合期间,痒痛难忍,他就用伤口去蹭墙壁,蹭床沿,动作猛了就疼的就一副呲牙咧嘴的样子,还小心的往被包圆的手指上细细吹气,倘若是不知道的怕是以为少爷的手指坏了,众人都试探着与慕知说话,徐叶甚至在四处无人的时候偷偷询问慕知之前发生的事情,慕知静静地看了他半晌,就在他以为少爷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见他长长的打了个哈欠就掉过头睡觉去了。
徐叶看着少爷用屁股对着自己觉得有点囧,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不受待见了。
等七八日的光景过去后,慕知的伤口给大夫看过也结了痂,没什么大碍了,可唯一奇怪的就是-少爷自醒后从没说过一句话。当然,人在心情很阴郁的时候会懒得理人,看什么都觉得烦躁,可少爷的样子看起来平静的很,有的时候还会偷偷的自己对自己撒个娇什么的,可就是拒绝与人交流,无论别人询问什么,就是不应声,略显疑惑的脸不知道是在怀疑为什么会有人和他说话还是话本身的含义。
李骞本是觉得没什么的,他不以为然的想,不想说话就不说呗,又没有人什么事硬要逼着他非说不可。
可渐渐的事情严重起来了,这还是在玉珏将事情汇报给他以后,他惊坐起来,猛然觉得慕知自杀的事情并没有过去。
玉珏说,“少爷从身体好了之后,每天每天的在院子里的桃树旁边蹲着,一蹲就是一天,不说也不闹,一动不动的,甚至到了晚上也不肯回屋睡觉。”
“那吃饭呢?”
“吃饭倒还好,就是只喝白米粥小咸菜,有荤腥的东西也不吃。”玉珏想了想,加上一句,“也不知怎的,少爷现在特别怕小虫子,看见地上的蚂蚁都会下意识的挪远一点,很畏惧的样子。”
李骞若有所思的样子,点点头。
他不知道慕知这是出了什么事,先前他倒是见过这种情形,有个士兵在战场劫后余生,但可能是当时受的刺激太大,濒死的体验让他精神恍惚,被救醒之后总觉得自己已经是换了另一个人了,不知道是不是同慕知一样。李骞心里有些难过,不过他并不太在意,只要人在就好,不管是不是病,能不能好,他既然能用十多年的时间将慕知培养的那般好,就有办法再让慕知变成自己需要的人。
普通大夫撬不开慕知的嘴,而单从脉象上来看,又看不出什么异样,均是束手无策。
于是成叔就寻了长安城最有名气的民间大夫。本来成叔寻还心存犹疑,在看了大夫长相以后就立刻变得恭敬。有这样一种人,他站在你的面前不用说话就能让你感受到他强大的气场 ,同时你自己也会心悦诚服的点点头,“哦,这是个有真本事的”。这是欺民盗事之徒所学不来的。
医者随成叔进了门廊,双眼只是随意的注视着前方,丝毫没有关心府苑的华美宏阔,就如同与一般人家小院没什么分别。
进了静思园,毫无疑问的看到慕知又在桃树底下蹲蘑菇,看着旁边树上的飞虫,一脸惊恐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往旁边挪开几步,这个挪步很有意思,脚下动的距离几不可见,然而身体却使劲的侧倾,很辛苦的维持着身体姿势。
医者已经从成叔那里得知了慕知的病情,李骞也没有与他说什么必须要治好之类的话,只是见了他一面,草草嘱咐了成叔一句,就走开了。医者心中自有考量,没有贸然就上来与慕知说话,竟然就那么和慕知蹲在了一起,也是一动不动的,也不开口说话。
时间久了引起了慕知的注意,他好奇的打量着医者,白发银须,藏蓝色布衣长衫,若有所思的样子。就这样偷偷的瞟一眼,再瞟一眼,然后将身体稍微倾斜着探过来,小声的问道“你在做什么?”嗓子由于长时间不说话,还带了些嘶哑。
众人起初不解医者的行为,但由于他之前的告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得上前询问,便忍着好奇,都装作不知,假装不经意的看着,这会儿看见慕知开口简直都震惊了,只觉得医者果然厉害,都伸长了脖子想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谁料医者并没有理睬他,仍是一动不动。
慕知苦恼的缩回在一边,摇头苦思着,过了片刻眼前一亮,带着小兴奋的说:“莫非,你也是一颗桃树?”
医者这时转过头来,高深莫测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