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可替之》林染灯

5、第五章、

　　“好漂亮的一对玉貔貅啊。”
　　“你喜欢吗？喜欢就给你吧。”
　　“霁云没这个福气，承受不起。”
　　“没事，反正季云说他不稀罕呢。”
　　“这么贵重的东西季公子还看不上？”
　　“是呀，天下好物都被吴准送光了啊。”
　　霁云一副善解人意模样：“真难为施爷了啊。”
　　“送你吧。”说着，施衡就把那对玉貔貅递给霁云。
　　“那霁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近日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啊。”
　　“都是托了施爷的福。”
　　“呵，季云他恭维的话一句都不会讲。”
　　“是吗？听起来是个很真的公子啊。”
　　“所以你还不打算告诉我真实的原因吗？”
　　“这些重要吗？”
　　“重要，因为最近季云的气色也很好，但不用问也知道是关乎吴准的，只是我不想听到这个答案。”
　　“好吧，是前些日子开始和以前同房的小倌又讲上了话。”
　　“都在墨莲里，跟一个小倌讲上话又有什么好开心的？”
　　“虽然同在这馆里，但是他却住在中院，没刻意见的话也见不着，而我们彼此都不会主动去联络，所以我们已经六年没聊过了。”
　　“喔？他对你来说很特别？”
　　“是。”霁云笑了笑：“霁云没有兄弟姐妹，在府里的下人年纪和我一般大的也都是女孩子，而少爷，哪可能跟我这下人玩耍，只是到了墨莲，有小娘可以和我说些体己话。”
　　“讲一些不能和我讲的话吧。”
　　“施爷又取笑霁云了，您问什么我敢瞒着你呢？”
　　“你刚刚不就瞒了？”
　　“那不也都坦白从宽了么？”
　　两个人都笑了。
　　其实施衡说的话，一半对一半错——的确有些话是不可以跟施衡讲的，但这些不能跟施衡讲的话，他也不会告诉小娘。
　　霁云承受苦难已经习惯了，自打出生那一刻起，卑微的身份让他明白，苦难是左右相随的，所以他从不怨天尤人，无论是身为下人，还是被老爷玷污，抑或卖入墨莲，他都以“发生的事注定会发生”的姿态去默默承受，虽然也一直在努力向上生活着，可既定的命运，怎么反抗？
　　偶尔坐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美人，也会喃喃自语，真的有那么像吗？有些算命先生能从面相看出人的命是好是坏，既然他们那么像，怎么命理就差了那么远呢？
　　当然，这些牢骚他是不会告诉施爷的，也没有对小娘提起过，因为什么都改变不了的话，提他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听施爷说，那个季云也曾经落难过，据说他爹曾经是天津一带的名医，结果却被他人恶意嫁祸，说他卖假药害了人命，结果愤恨难平，怒极攻心而亡。季云咽不下这口气，告官告得倾家荡产，也没有平反冤情。季云又恨又怒，寻遍城里富贾，说是只要借钱给他上京告冤，他承诺帮他们看病一辈子都不收钱。富甲一方的商人们什么名医请不到？所以没人答应，求到了吴准家，吴准看他年纪轻轻就如此落魄，便答应借钱给他。虽然后来是平反了，季云连日劳累身体垮了，自己调养自己后便不够钱还吴准，季云打算就在吴准家做一辈子的府医还债算了，但是吴准看他应该大有所为，便又借钱让他重振医馆，利益五五分，以此收回借款。
　　说不羡慕是假的，一生能遇上吴准真是季云的福分，不知道施爷，可是我霁云命里的福星？
　　太多的遭遇让他不敢期许，然而希冀美满又是人之常情，他不求施衡全心全意为他，只求施衡对他的这个替身不要厌倦，虽明白他的情意缠绵并不是对自己，但是有依然胜过无啊。
　　霁云与镜中人一同，双手合十，祈求上天垂怜，这一点小小的心思，并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