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之夏》林若箫

3、梦晓未城，相亲亦是罪

　　这个喧嚣繁华的城市名为未城，围城的谐音，听老人说由于依山而建三面环水的缘故，未城是个多雨的城市，每年几乎四分之一的时间在下雨。山为枫山，因山中长满了红枫，尤其每当深秋，夕阳将落时，整座山都变得通红似乎将要燃烧起来，故又名炎山；水为琼江，碧绿的江水静静的环绕着这座城市，安静的流淌，千百年未曾改变过。山水孕育着这一方水土，让这座城市尽显灵清秀气。
　　未城，林荫花城街道旁。
　　苏晓颖牵着林菲的手在马路上飞奔着。
　　“我们现在去哪呀。”林菲上气不接下气的朝着前面的苏晓颖喊道。
　　“我们先打车，得快点赶过去，不然我回来又得挨批了。”
　　两人穿过一个路口，方才停下。
　　苏晓颖看到远处开来的一辆计程车不断的挥手喊停车。但是司机似乎闻耳不见，眼睛都不朝这边瞟一眼就绝尘而过。一连好几辆车的司机态度几乎都亦如此，有一个态度稍好一点的中年男司机，听到她的叫喊声，往这边瞟了一眼，但是眼睛却没有看着挥手者那抓狂的脸庞，反而肆无忌惮的扫视了下对方的胸部位置。
　　“色狼，变态，姐是打车不是站街女。”气愤的苏晓颖恶狠狠的骂道。说罢却转身看了看身边的林菲问：“菲儿，你看我像小姐么。”
　　林菲面容严肃的打量着苏晓颖一会儿，回答：“有点像，不，应该是太像了，好像真的越看特像呢。”
　　苏晓颖气着直跺脚，作势又要扑上来大杀一番。
　　林菲看状不妙，忙着转移话题说道：“真笨啊，这边的车道是不允许停车的，在这边当然打不到车了。”
　　“那，那我们往前走走再打车，这样好了吧。”
　　两人折腾了好大时候才顺利打到车，打开车门，苏晓颖一步踏进了车中，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坐下的劲道让车身为之颤了几下。
　　司机困惑的看着苏晓颖，后者对了他微微一笑。
　　“师傅，我们要去冬兰街口美伊咖啡厅。”
　　司机点了点头，熟练的开动了引擎，绝尘而去。
　　计程车上，林菲唏嘘不已。“美伊啊，那可是全市排名靠前的咖啡厅，好奢侈的说。”
　　苏晓颖一脸笑容，满面春光，说道：“那可是海归呀，海归的档次怎么会与我们一介百姓的消费观相同。”
　　半个小时后，计程车停在了路边。两人走下车，看着眼前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咖啡厅轻吐了一口气，熟悉是由于，经常逛街走过，陌生只是没有进去过。
　　上了石阶，大门两旁是两座高大的石狮，微张着嘴，苏晓颖却怎么看，是那么的峥嵘恶煞，仿佛下一刻就会怒吼咆哮，再下一刻，或许自己就得放进它的肚中了。天生没好感，哪怕以后如何或许也提不上兴趣。
　　进入大厅，服务生就迎了上来，询问有需要什么帮助，然后带着她们走进了一个包厢。
　　打开包厢门，苏晓颖一眼便看到那熟悉的面孔，俨然就是自己的老妈，张母看到她俩也挥了挥手，招呼快些进来。
　　这是一间看似很雅致古朴的房间，浅褐色的装修，欧式古典的水晶花朵吊灯，咖啡色的真丝窗帘。那胡桃木的茶几旁放着几杯咖啡，悠悠然还冒着腾腾的热气，茶几两旁各放着一张弧形的布艺沙发，沙发上有三人，其中一人是再也熟悉不过的颖颖妈，另一人是气质温柔的中年贵妇，着装很上档次，脖子上戴着一条翡翠玛瑙项链，尽显雍容华贵。最后这位，想必就是那个海归，带着黑框的金边眼镜，一身西装革履，透着一股绅士的风度。
　　苏晓颖看着老妈，笑嘻嘻的不作声，拉着林菲的手臂走过来靠着老妈的这一边沙发上坐了下来。
　　晓颖的母亲看着身边的林菲，笑呵呵的说道：“菲儿，你也一块来了？”
　　“张姨好。”林菲对着张姨回道。
　　张姨点了点头，看着身边的苏晓颖没好气的斥道：“你个丫头终于来了，让你快一点，怎么拖拖拉拉的，一点时间概念都没有。
　　“不要责怪孩子了，也没等多长时间的。”对面的中年贵妇看到低下头的女孩，笑着打圆场。
　　“哎，正事差点都忘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男孩。”张母对着苏晓颖介绍。
　　“服务员，给我来杯橙汁。”
　　“妮子，这是咖啡厅！，点什么橙汁！”林菲一脸黑线，小声道。
　　“额，咖啡，咖啡！”苏晓颖头脑短路。
　　这时候，旁边的西装戴眼镜的青年起身对着苏晓颖伸手过来，苏晓颖一下不知所措，张母在身边抬了抬她的手臂，苏晓颖立刻站了起来与之握了握手。
　　“你好，我叫文彬。”西装男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着。
　　“你，你好，我，我叫苏晓颖。”
　　“哦，你好，你好。”
　　苏晓颖看着对方竟一时无语，而对方说完你好也不再说话。可是自己的手还在对方手中握着，觉得别扭，就微微抽了抽手，西装男看状，很尴尬的连忙松开了手，欠身连连说了几声抱歉。
　　贵妇看着气氛有点不对劲，忙挥了挥手示意让两人坐下，别一直站着。
　　两人听言，连忙同时坐了回去，动作是那么的一致。
　　苏晓颖用余光看了看对面，那文彬，长的白净，一头短发，戴着眼睛，比较瘦，斯文静雅，印象分应该还算及格，不影响市容，不怎么感兴趣但是也谈不上讨厌。
　　文彬感觉对方在看他，顿了顿，翻开了手包，拿出了一张A4纸，双手递了过来。
　　苏晓颖顺手拿了过来，瞧了一眼，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居然是简历，个人简历，不会吧。
　　纸上，写着名字，生辰八字，出生年月，家庭成员，学历，学校，居然还有个人政治背景，当然也有月薪甚至还有年终奖补贴什么的。最搞笑的是，他居然还写了喜欢穿什么衣服，偏爱什么颜色，喜欢什么水果，还有血型星座什么的，看完又忍不住的抬头看了下对面那人，却发现那人也正在注视着他，两人连忙各自转开了目光。
　　这家伙明明把这里当成了相亲招聘会，跑来我这投简历了，苏晓颖暗想。
　　苏晓颖看完也不回话，于是整个包厢又安静了下来，气氛异常的诡异。
　　这时候，贵妇干咳了一下。“那，那个比较特别，小彬他人比较腼腆，生人面前很是拘谨，就用了这种方式介绍自己，其实与人交熟了以后，话还是蛮多的。”身边的文彬听罢连忙点头。
　　“没事，蛮好的，挺全的，这样对对方能有一个深入的了解，清晰明了，蛮好的。”张母也随之应和道。
　　“是啊，这两小孩，都不怎么了解对方，等熟络了，就好了。”
　　“是啊，相处时间长了，话题就会多些。”
　　两位母亲开始互相客套的说了起来，这两人在旁边静静的听着也不言语。身边的林菲却一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一句话也没说。
　　就这样时间过了半晌，忽然苏晓颖晃了晃张母的手臂：“妈，我去下洗手间。”
　　张母回过头看了看苏晓颖，又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文彬，微微无奈的点了点头。
　　苏晓颖立即起身拉着林菲缓缓地离开了包厢，刚出包厢，连忙拉着菲儿飞奔跑向洗手间。
　　到了洗手间，林菲开口就问：“怎么样啊，说说什么感觉呀。”
　　苏晓颖垂头丧气的说：“你又不是没看到，就是个木头，说话都不会，能有什么感觉。”
　　“我看呀，蛮不错的么，人长的也不差，而且还是海归呢，貌似那栏月薪过几万了来着。”林菲砸了砸嘴。
　　“哎，别嘲我了，这样的人我可不稀罕，哎呀，好烦躁。烦。”
　　“那你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逃呗。”
　　“不好吧，人家还在那里等着呢。”
　　“那你让我再回去吗？饶了我吧。”
　　“回去说一下么，至少吧。”
　　苏晓颖思考了一会，说道：“好吧，回去一下，我们就离开这儿。”
　　两人于是再一次的端坐回原处。两位母亲看到她俩回来，立即站起身，同时对着各自的孩子说：“我出去一下，等会就回来。”说完两位母亲很默契的不等他们回话便离开了包厢。
　　包厢顿时寂静了下来，只听见三个人的呼吸声。
　　沉默了好一会，文彬抬起头轻轻的说道：“那个，你喜欢小说，诗歌吗？”
　　“还好，蛮喜欢。”苏晓颖一脸默然的看着他。
　　那你一定喜欢歌德了，他那句“如果是玫瑰，它总会开花的。”这是多么的富有哲理，试想人若是金子，迟早也会发光的……。
　　文彬提到文学，似乎来了兴致，一扫之前的拘谨，滔滔不绝，从托尔斯泰说道托斯托耶夫斯基、大仲马，又从简奥斯丁说到杰罗姆·大卫。
　　苏晓颖在旁边听的一头雾水，茫然而困惑的看着那一发不可收拾，口水四溅的文彬。
　　林菲听着听着，也愈发皱起了眉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林菲感觉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脚上一阵剧痛，陡然清醒，顿时一脸愤怒，气冲冲的看着身边的苏晓颖。
　　苏晓颖无辜的眼神，那求助的神情让人顿生怜悯之心。林菲却故装一副若不精心爱莫能助的表情。
　　苏晓颖的眼睛逐渐的从凄凉变得炽热，似乎察觉了又将到来的风暴，林菲心生涌入一阵寒意，暗叫不妙。
　　“那，那个，我去下洗手间。”说完立即拉着苏晓颖狂奔离开，丝毫不顾及之前流露出的温柔淑美形象。
　　文彬看着不过一会儿时间，这两人不是她就是她说要去洗手间，很是困惑和不解，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们消散的背影，呆呆的坐在那一动不动。良久才回过神来，轻叹了一下，喃喃的自语道：“友谊只能在实践中产生并在实践中得到保持啊。”
　　美伊咖啡厅外，落荒而逃的两人在扶着马路旁的防护栏大口呼气。
　　“俺的妈呀，终于逃出来了，真命天子没碰到倒是遇见了一个活脱脱的大学士，真是出师不捷呀，晦气，晦气。”苏晓颖幽怨的说道。
　　“这人不适合当男朋友，人看上去太呆板，毫无趣味。”
　　“是啊，是啊，当个文友还蛮不错，可是本大小姐对文学不感冒。”
　　“那我们现在去哪呢？”
　　“现在，嗯，待我想想。”
　　苏晓颖思索了一会，又四处张望了下，忽然一笑。
　　“呵呵，记得晚上还有一个party，是我的那帮狐朋狗友组织的，要不你陪我去那边吧，反正你也闲而无事。”
　　“party啊，还是不要去了吧，我们可以去逛街呀。”
　　“必须去的，约好的，那要不你自己回去吧，我到边嗨去了。”苏晓颖邪邪的笑道。
　　“我，我，哎，算了，还是随你吧。”林菲瞪了一眼苏晓颖，无奈的开口说。”
　　苏晓颖顿时嬉皮笑脸的凑上前，挽住林菲的胳膊，一边拉着一边肆无忌惮的说：“哈哈，这就对了，跟姐有饭吃。”
　　爽朗的大笑声和那不羁的话语，让附近街上的行人频频侧目。
　　傍晚时分，浓厚的夜幕缓缓低垂，夜色被流光溢彩的霓虹灯炫烁的格外妖娆，昏黄的路灯下，两个女孩挽着手走在街道上，微弱的灯光让两人长长的身影忽明忽暗，模糊不清。
　　“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了。”苏晓颖手指着前面一个被路边柏树遮挡的若隐若现的一处高层商业楼说道。
　　过了几分钟，两人渐渐的走进，远远的看到有一群人正在一个名叫“歌雨轩”的KTV门口打闹，很诗意的名字。远远的，就有一长发披肩带着墨镜的高挑女孩看到走来的两人，朝着她们挥了挥手。
　　“她们终于来了呀，我还以为忘记通知她们了呢。”一个穿浅蓝色T恤衫的男孩停下了打闹，转头看着两人说道。
　　众人听着说话声，纷纷转过头看向那边。
　　苏晓颖也在此时发现了他们，也挥了挥手，拉着林菲的手臂快步的向他们跑了过去。
　　“嘻嘻，迟到了么。”
　　“废话，都半夜了，才来。”那浅蓝T恤衫男没好气的看着苏晓颖。
　　“好吧，我不是故意的，这不是迷路了么，终于找到组织了，下次不会啦，不会啦。”
　　“你还有下次啊，都多少个下次了。”墨镜女孩调侃道。
　　“是啊，是啊，都多少次了，这次一定要罚她，重罚。”
　　“嘿嘿，我知道啦，我可是怀着一颗忏悔的心，我甘愿受罚。”苏晓颖边说边对着人群中的一个身材适中，面似和善的男孩挤眉弄眼。
　　那个男孩也觉察到她的隐涵，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众人说：“大家都别问罪了，我帮她戴罪，等会要罚什么我全招呼了。”
　　众人听道，纷纷唏嘘不已，都鄙夷的看着那个男孩。苏晓颖站在旁边红光满面，甜腻的笑容铺满了脸庞。
　　“程俊，又是你为她顶啊，果然是胳膊肘外拐呀。”人群中一个男子打趣道。
　　“好幸福啊，我也想能找到一个这么稀饭我的男孩。”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可爱女孩一脸羡慕的看着程俊。
　　“花痴了，你，又...”旁边的一个女孩拍了拍扎马尾辫女孩的头。
　　“唉，我真的想要么，可木有呢。”马尾辫女孩挠了挠头不断的自我叹息。
　　苏晓颖拉着林菲的胳膊，娇娇一笑，对着众人说道：“差点忘记了，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林菲，我的青梅竹马，很好的人呢，性格比较腼腆，但人家可是个大才女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仅琴弹的好，还会写小说，字也写的很漂亮呢，唱歌也很好听哦。简直就是一新时期的文艺女神哦！”
　　众人听着，眼光向着林菲投射而来，有赞许，有欣赏，当然也有嫉妒，看着林菲全身不舒适。
　　林菲愕然，拉了拉苏晓颖的手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别吹嘘自己。
　　苏晓颖朝着她一脸坏笑：“还不好意思，害羞呢，嘿嘿，来我给你介绍。”说着拉着林菲的手走向一群人中间。
　　林菲无奈，只好任由着她大咧咧的拽着，但依然挂着微笑看着周围的人。
　　“这位是馨馨，人很好的，是服装店大老板，可是女强人呢，身价怎么说也得几百万的吧，”苏晓颖右手挽起那位带着墨镜的女孩对着林菲介绍，左手手指还一副掐指的手势。
　　“死妮子，又不正经。”馨姐轻拍了一下苏晓颖的头。
　　“你好，我叫蔡馨，别听她瞎说，就自个经营小服装店而已，勉强自足罢了。”蔡馨微笑柔和的看着林菲说道。
　　面前的蔡馨笑靥柔美，恍若芙蓉出水的丽颜。她似乎总是笑着，很是让人亲近。酒红色的梨花头，鬓发微卷，发亮集中于一侧，加上精致的耳坠，显得大方得体，知性优雅；穿着一双排扣的荷叶连衣裙，金色大扣子的装饰，端庄醒目，精致的五官配上淡雅的妆容，温柔婉约的气质挥洒的淋漓尽致。
　　“馨姐好，我叫林菲，叫我小菲好了。”
　　“好啊。”蔡馨轻轻点了点头。
　　苏晓颖又转身摸了摸右侧一个女孩的脸，狡黠的对她说道：“小菠萝，怎么最近又变圆了，又变了丰满许多哎。”
　　那个女孩，圆圆的脸庞，嘟嘟的小嘴，甚是可爱，扎着两个麻花辫，有些羞涩，俨然就是一个菠萝小萝莉，然后她就多了一个名字“小菠萝” 。
　　那女孩随手把她摸向自己的爪子拿下来，一脸愁容的叹息：“唉，可不是，这段时间吃的太多，体重收支有一点点失衡。”
　　“还一点点！”苏晓颖唏嘘不已。
　　“小菠萝呀，没事，吃饱了才有劲减肥么”程俊调侃的安慰道。
　　“嘿嘿，你是李朵朵吧？”林菲有些吃惊的对着胖脸女孩说道。
　　胖脸女孩瞪圆了眼睛的仔细看了看林菲后也诧异的说道：“林菲，是你呀，老同学，几年不见了，还好么？”
　　“还好吧，你呢。”
　　“我啊，好着呢，你看我都发福了。”小菠萝开心的拍了拍自己圆圆胖胖的脸。
　　苏晓颖在旁边终于受不了两人的寒暄了。
　　“哎，那个啥，你们回来再说吧，我们还得办正事呢。”说着又摸了摸小菠萝的脸蛋，然后挽起了林菲的手臂。
　　“这哥们叫唐子琪，大家习惯喊他琪琪，名字虽女性且不好听，唯一的优点就是还算仗义，最大的缺点就是废话很多。”苏晓颖指了指左前侧的那个穿暖黄T恤衫的男孩。
　　唐子琪瞟了一眼苏晓颖，转过身，对着林菲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好，我叫唐子琪，左王右其的琪，很高兴认识你。”
　　林菲看着身边的这个男孩，大约一米七五左右，一个斜的流海，穿的很休闲，一身暖黄运动装，或许应该是白色，因为身处路灯下的缘故吧。白净的肤色，眉毛轻扬，眼睛虽然不大但挺有神，鼻子有些鹰钩的感觉，脸庞淡淡的柔和线条，虽然与帅不擦边，但也看得很顺眼。
　　“你好，也很高兴认识你。”林菲微微一笑。
　　“好了，大家都来齐了吧，那快进去吧。”蔡馨微笑的说道。
　　“是啊，是啊，我们都为别人看门大半天了。”唐子琪附和道。
　　“好了，好了，大家进去吧。”
　　苏晓颖走上前左手牵着程俊的右手往KTV大门走去，还不忘用甩头示意大家更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