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阙长歌》苏濛

6、第六章 是非

　　倾城，本名颜笑，封号昌平公主。

　　据传闻，颜笑出生之前，北国大旱三年，滴水未降，百姓民不聊生，饿殍遍野。而颜笑出生那夜，突降甘霖。

　　数万里的干涸土地得以滋养，北国百姓才得以继续耕种。北国君王抱着还是婴儿的颜笑喜极而泣，叹道：此女乃北国之福。并将她赐名为昌平公主，视为北国瑰宝。

　　昌平公主生就绝色容颜，还未及笄，欲与北国结好的诸国王孙贵子便踏破了北国王宫的门槛。长大成人之后昌平公主更是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儿，曾有封国王子见了她一面后，相思成疾，最后郁郁而终。

　　而这，正成为了北国灭亡的导火线。

　　才貌双绝的昌平公主就犹如一块上好的红烧肉，引得诸国公子犹如恶犬一般哄抢。抢到最后，便成了一块烫手山芋。那位死了王子的封国国君曾放下恶言，若是有人胆敢娶了这位昌平公主，便是与整个封国作对。

　　便是这句话，害的昌平公主在寂静深宫养至十八岁，虽花容月貌，却再无人寻访。宫内渐渐流言纷扰，说这位天下第一美人儿怕是要终老深宫了。

　　十八岁的昌平公主手持一卷古书，对此嗤之一笑，并无任何言论。

　　三日后，昌平公主独自偷溜出宫，宫人发现时，她已经骑马远在王都城外三百里处。颜笑看着古书上记载的沙国遗址，想寻一寻传闻中的曼珠沙华。不知不觉，便只身来到了边关。

　　边关苦寒，夜里狼多。

　　颜笑此番一身男装，浑身因赶路而风尘仆仆，狼狈不堪。被年少有为的镇远将军顾珩从狼口下救起时，自小被视为瑰宝的昌平公主居然被顾珩嫌弃了一眼道：“我北国怎会有这般羸弱的男儿。”

　　颜笑便在那一眼的嫌弃中，动了一颗寂静许久的芳心。

　　性格要强的她，怎甘心被心上人鄙夷。于是便化作男儿，更名为萧言，养完伤之后投身顾珩营中，成了他帐下的一名小兵。

　　作为小兵的颜笑比以前在深宫的摸样判若两人，虽然每日风吹日晒，但是与边关的其他士兵相处甚好。边关地域辽阔，大漠孤烟，唤醒了她那一颗自由不羁的心。从前一言一语皆要细细思量的她，现在粗俗的话一蹦一个准儿。若是北国君王在此，见到她这般不修边幅的摸样，估计也要气的心脏病突发。

　　顾珩纪律严明，不仅严于律己，还严于旁人。

　　听见颜笑与属下喜笑颜开，斥责她不成体统。看见她与其他士兵勾肩搭背，斥责她没规没距。颜笑一天被顾珩早午晚斥责三遍，就像吃饭一样，初始还不适应，但渐渐就习以为常。

　　直到那日，顾珩从狼口中救下另外一名女子。也不知是不是同一只狼，这名女子也长得颇有几分姿色，特别是眉眼中略带的一丝丝灵气，很是受人喜爱。与她一比，每日风沙糊面的颜笑自是极为惭愧。

　　女子叫小绣，但这时的她还不知道，这位叫小绣的女子会对她的一生造成怎样致命的伤害。

　　因一次在河中洗澡，被小绣看见了女儿身，小绣虽然惊讶但是却对她道会保守秘密。颜笑感念小绣心善，便格外与她亲近了几分。

　　军中传闻，将军帐下一位无名无姓的小兵居然妄想同将军抢女人。正围着大锅吃饭的颜笑喷了对面那位正口若悬河的士兵一脸米饭，然后堪堪拍着大腿愤然道：“此人真是无耻。”引来众人的轰笑附和。

　　颜笑却笑不起来了，恹恹的郁郁寡欢，做事儿也没了心思。递给苏珩的洗脸盆子装着满盆子泥沙，伺候他穿鞋时也左脚跑到右脚去了，把苏珩的战马牵去河边清洗差点让河水冲跑了。

　　顾珩与几位副将喝酒，副将喝的半醉闲极无聊，便将颜笑最近的荒唐事儿一一细数了番，然后对着正在斟酒的小绣赞叹道，这萧兄弟对你是茶不思饭不想，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云云。

　　小绣望了一眼正独自饮酒的顾珩，只见这位一贯喜恶不行于色的冷面将军此刻居然皱着眉，而且越皱越深，居然带着几分愤然之气。小绣看的痴然，杯中的酒水溢满也不知觉。

　　颜笑整日无精打采，顾珩见到她也没个好脸色，将她从帐房打发到了火头军。这日，她正因为走神而险些烧了棚子在接受批评，站在炎炎烈日下被口水了喷了一上午。顾珩一身戎装，在训练场训练士兵，但是眼睛却落在百丈外瘦的犹如一根火柴棍儿的颜笑身上。

　　是夜，颜笑坐在沙丘上看大漠的星空。顾珩走过来，一脸冷漠，站在她面前道：“你是否喜欢小绣？”

　　颜笑懵了，眨了眨眼，瞳眸犹如天上的星子一般闪亮。“哈？”一字表达，言简意赅。

　　顾珩冷冷道：“我将她许配给你。”

　　颜笑愣了愣，望着顾珩渐要远去的背影急忙站起来，拦着顾珩道：“你说的是何意思？”

　　顾珩微微皱了皱眉，看着颜笑，并未说话。

　　颜笑手足无措，心想，大哥，你这真是误会大了。于是强挤出一抹笑容挂在脸上，言不由衷道：“那个，小绣，呃，不是。小绣姑娘爱慕的是你。属下对小绣姑娘并无半分非分之想，将军与她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

　　顾珩面无表情的看着颜笑，看了许久，道：“你真是这般想。”

　　颜笑点了点头，低眉敛目。

　　顾珩转身离去，颜笑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落下几滴泪来。夜色昏暗，隐没在滚滚黄沙之中。

　　几日之后，顾珩领兵巡护边疆，小绣随侍在侧。

　　颜笑望着满棚子的锅碗瓢盆发愣了半日，被一个老伙夫用烟斗敲了敲脑门，并让她随他学做菜。她听说，边疆苦寒，很多士兵打仗时落下的刀剑伤年轻时并不当回事儿，但是年老之后却苦不堪言。

　　她想，莫不如自己做几道滋补的汤来给顾珩补身子，总比整日胡思乱想的好。

　　我不懂，她那在厨房烟熏火燎三日才弄出来的一盆红红绿绿的蛋花汤到底能滋补什么，我也不懂，文采绝然的昌平公主为何在情字面前智商就为了负数。

　　月余后，顾珩领兵归来。

　　小绣却欢喜的告诉颜笑，说顾珩要娶她为妻。颜笑手中的蛋花汤落在地上，汤汁浸入黄沙中顷刻便被吸干，只余下两块焦黑疑似蛋花的东西可怜兮兮的躺在她脚边。

　　我觉得应该是上天垂怜顾珩，那玩意儿真的喝不得，些许会出人命。沈域用手中的墨玉骨扇敲了敲了我的额头道：“与这昌平公主一比，你简直就是不堪入目。”

　　他的话，也不知指的是厨艺，还是容颜，我便姑且以为是厨艺罢。

　　颜笑走了，就像她孤身来到这黄沙漫天处寻找传说中的曼珠沙华一般，她又孤身一人走了。可是漫天的黄沙告诉她，她的心丢了，丢在传说中的爱情里，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

　　顾珩发了疯似得寻她，曾甚至以为她是被哪处山寨头子掳走了，便策马提剑将边疆所有的山贼强盗都绞杀了。顾珩的属下皆以为他是兄弟情深，只有一个位柳的副将曾细细揣测顾珩是不是短袖，揣测得知的结果让他出了一身冷汗，自此见到顾珩都一脸戒备。

　　我觉得这也是从侧面烘托出，顾珩真的是一个有本事的官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