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阙长歌》苏濛

15、第一章 羽化

　　这日，沈域收到羽仙门青鸢鸟的传信。

　　他看完后面色越来越凝重，甚至可以用榔头凿下一块冰疙瘩了，道：“收拾行囊，我们回去。”。我问他回去作何？良久，他才回了我两个字：“奔丧！”

　　我一听，便蹲在啕号大哭，眼泪鼻涕一把抓哀嚎痛哭道：“师父，你别死啊。徒儿不孝，竟然在你临终之前也未能见你一面。我以后再也不淘气了，再也不将你的古图宝卷放在茅厕当做厕纸，也不会在你睡着之后往你脸上涂鸦了。。。。。。”

　　沈域脸黑了黑，扶额叹息：“别哭了，死的不是师父。”

　　我抽噎着停下来，打了一个嗝儿问他：“那死的是谁？”

　　他道：“凤琊元君。”

　　关于凤琊的死，沈域解释的很官方，他道：神仙哪有生死别离，叱咤仙界三千年的凤琊上仙亦没有。她不过是，羽化归去了。

　　有神仙羽化归去，自然也有神仙羽化归来。而这此番羽化归来的，便是羽仙门的创世祖师，重华尊上。

　　这重华尊上归来的赶巧，刚好遇上凤琊的葬礼。

　　对于凤琊元君的羽化归去，我喜悲参半。

　　喜的是，以后再也没人会对我威胁恐吓了。悲的是，我们回去的比较晚，她的遗物大多都被我那如狼似虎的师兄弟妹们瓜分的一干二净，我仅仅只分到了她栖梧宫的一把破笤帚和一块镜子。

　　那日，栖梧宫的灵兽珍禽齐齐发出悲鸣，响彻天际。凤琊饲养的数千只青鸢白鹤盘旋着凤琊的棺椁，久久不远散去。漫天的红霞映着羽仙山门，云河雾海齐齐汇向绵延万倾的山脉，一道千丈宽的金光灼灼从天而降，万道奔雷盛开绽放。烟雨青衣的重华尊上，带着清冷至极的遗世独立，踩着雷电缓缓而来。

　　凤琊被葬在沉仙潭，自小师父就告诉我，羽仙门任何一处你都可以模玩碰打，唯独一处沉仙潭，万万不可亲近于此。

　　我以前一直以为沉仙潭的‘沉’，是渡劫成仙的‘成’。直至亲眼看见凤琊被沉仙潭的三千红尘浊气湮没成灰烬，我才真正对它是敬而远之。

　　我抱着那根破笤帚和镜子去找沈域，一路分花拂柳，终于在落霞峰的观云亭内找到了他。

　　彼时，他正在与我们的祖师爷重华尊上闲情逸致的下棋。

　　据说，三千年前羽仙门遭逢天劫，不计其数的羽仙门弟子死在这场灾劫，其中，便有六界第一的上仙重华尊上。我被师父领上山的时候，这世间已经寻不到重华的踪迹。只有寥寥几幅描绘他统御万仙的古画遗留传下供弟子参拜，不过些许是他素来低调，那些古画中大多都是一道青烟浅痕的英伟背影。

　　我真正知道他的容貌，是在凤琊贴身珍藏的一方信札之上。

　　如今，居然看见活的了，我很是欢喜。

　　恭敬的向这颗活化石拜了拜，他手执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中，对沈域道：“你输了。”

　　一向自诩六界第一的聪明伶俐疙瘩蛋沈域居然输了，不过对手是重华尊上，毕竟他比沈域多的道行修为不止那么一点点，因而也不算丢脸。

　　沈域含笑望了我一眼，对他道：“下棋本是怡情养性，尊上太过认真了。”

　　良久，重华尊上才终于注意到角落里的一只我。与其说是我，还不如说是看见了我手中的那把烂笤帚。他清冷依旧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峦，道：“这归云笔，自山门大劫便不见了踪影，如今居然出现在这里了。”

　　我呆呆看了眼怀中的烂笤帚，这东西居然是仙界神器归云笔。略略斟酌了一番，恭敬回道：“这是小师叔凤琊元君留给徒孙的……遗物。”

　　他怔了怔，过了半响，他才叹息一声道：“凤琊那丫头……”也不知是不是我瞭花了眼了，他一贯孤冷清淡的容颜里，居然泛起一抹柔色。

　　凤琊那丫头……

　　我被祖师爷的话雷的不轻，呆愣愣的站在一旁一直回忆着，那年凤琊带着我独挑了妖狼一族的情景。她手执辟邪剑，一袭白衣被鲜血染红，站在遍地的妖狼骸骨中笑的极其妖冶魅惑，三分似妖七分胜魔，没有半点神仙的摸样，

　　那时的我就开始不停琢磨，这样的妖孽魁首，也不知是被谁渡化成仙的。

　　祖师爷走后，沈域问我：“你找我所为何事？”

　　我喜颠颠的跑到沈域面前，将破镜子递给他，笑道：“这东西真有意思，会唱歌，还有人在说话。”

　　沈域疑惑的接过镜子，拿在手中把玩了一阵，笑道：“这叫前尘镜，以念为引，记载平生的音容笑貌，用来缅怀故人的。”

　　我惊了惊，瞪大眼睛望着沈域道：“那这么说来，这里面记载的便是凤琊平生的事迹了。”神神秘秘的对他勾了勾手指：“想不想看素来凶恶残暴的凤琊不为人知的一面。。”

　　沈域无奈的笑了一声，用墨玉骨扇敲了敲我的额头：“你啊……”摸样怎么有点像刚才老祖宗说凤琊的摸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