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繁华》卿年

10、鬼卿将离

　　“我本名谓瑶姬，曾为巫山神女。”说完这句话，瑶姬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白衣如雪的男子接住此时显然已经陷入昏厥的瑶姬，半跪在地上，一只修长的手直接扣住她的手腕。
　　待他把完脉，发现她不过是灵力透支过度，也就放下心来。
　　他看着怀中的女子，向来清冷得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脸，显出几分复杂的神色。
　　为何她即使灵力透支过度，也要拼着一口气告诉自己她的名字？
　　瑶姬。
　　“七弦瑶琴，姣若莲姬。”不知为何，脑中陡然响起这句话。随即便是心口传来熟悉的疼痛。
　　他大概猜得两人的渊源，无非是哪世有着极深的情缘。
　　他素来冷情寡性，前世便是前世，过了奈何桥，饮一口孟婆汤，便痛痛快快去投胎，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修道讲究的是清心寡欲，瑶姬不过一念执着，便入了魔道。他更该与这个女子划开界限。
　　但是，脑中不断闪过的片段，以及回到连天宗后得到的消息，都让他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陆惜晚仰头望着满树漫天的梨花，此刻已是傍晚，映着漫天若烧了堆不尽的山火的晚霞，凄美绝丽。
　　他打开布在院门的禁制，顾残月立刻冲了进来。由于此刻看不见，她跑得跌跌撞撞，跑的方向却没有任何差错。
　　“陆惜晚，我阿姐怎么了？”顾残月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灵力透支罢了。”
　　“那刚才的天雷。。。”
　　“待你阿姐醒来，她自会向你解释。”
　　待她醒来之时，便是履行承诺之时。

　　九天之上，灵气四溢。琼楼玉柱，飞檐流丹。在这永不见黑夜，一切似乎都与黑暗无关的九天之上，竟出现了两个黑衣人。
　　“啧啧，竟是仙人入魔，尽管还是凡体，天帝这回可是吃力不讨好。”笑容妖异的男子对一旁的人道。
　　“这回那位大人可是饶不了他了。”一道尖锐的女声陡然响起，语气冰冷，让人非常不舒服。
　　“历千世苦难，这位大人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显然对男子异常跳跃的思维习以为常，女子回答道：“无非几种，一是经不住磨难而殒灭，二是大彻大悟白日飞升，三是看破红尘得道成佛，四是不甘命运，堕入魔道。”
　　“若是这么简单，那位大人不可能费尽心思这般，”
　　“所以做好你的本分，否则天帝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女子声音尖锐寒冷。
　　“将离，我们可是相处了上万年，你这般冷冰冰的，可是让我伤心呐。“男子嘴里这般说，语气却无任何伤心的感觉。
　　将离回道：“鬼卿，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我最后奉劝你一句，不要试图违抗那位大人的命令。瑶姬必须历经千世苦难，现在还差九十九次。。。”
　　“她已成魔，魔死后便是魂飞魄散没有来世一说。”
　　将离冷哼一声：“你当天帝是傻子？他可没说除了瑶姬仙籍。”
　　鬼卿笑容妖娆，却让人丝毫不觉得这般妖娆的笑容出现在一个男子脸上有何不妥，“我倒是多虑了。”
　　将离看向远处，一片白云翻涌，涛生涛灭，气象万千，眸中清冽：“鬼卿，我们有了今天，怨不了别人。”
　　鬼卿含笑望着她，施然而立，“我不过求得一川桃花，即便是半生飘摇，也只想再听那一曲罢了。”
　　将离回首定定看着他，神色似有叹息，不再复刚才的冰冷，“鬼卿，那只是想想罢了。自从跟了那位大人，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没待鬼卿回答，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自东边传来，将离脸色一变：“是她！”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一个青衫女子径直飞向三十三重天，鬼卿和将离来不及思考，直接过去拦住她。
　　青衫女子顿住身体，眉宇温和，开口声音也是温润：“在下有急事，不知两位拦住在下是有何事？”
　　将离微微皱了眉，这个女子直冲天界而来，速度太快，竟是连天兵天将也没反应过来。当真是那位大人忌讳的力量，若不是她有意收敛，凭她和鬼卿，是拦不住这个人的。
　　“姑娘，往上就是三十三重天，没有天帝亲召，是不能再往上了。”尽管放缓了声调，那尖锐刺耳的声音还是令人不舒服。
　　青衫女子看了她一眼，道：“在下有急事。”
　　说完便是要继续往上的意思了。将离和鬼卿对视一眼，便是要拼命拦住这个人了。
　　这个女子此刻上来直闯三十三重天，约莫就是为了琅山封魔阵破裂的事了。这件事天帝确实做得太卑鄙，但那位大人下命令让他们确保天帝此刻不能有事，他两也没办法。
　　眼见气氛紧张起来，又有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自西边传来，直接插入三人之间。
　　身姿极为优雅的男子不急不缓地自那股灵力波动后而来，广袖飘飞，身形清逸。
　　“秋无涯，何时见过你如此失态？”那个男子道，“不过是一个封魔阵罢了。”
　　那个男子没等秋无涯回答，直接一挥袖，两道银光直接没入将离和鬼卿的眉心。
　　“这里的事我来解决，你们自己办好接下来的事。”男子对两人道。
　　将离和鬼卿没有任何异议，直接化作两道流光不见了。
　　“云诺，封魔阵破裂非儿戏。”秋无涯淡淡开口。
　　“天帝现在不能出事，他手中有命理，一旦他出事，凡间仙界都得大乱。”
　　“当初让巫山神女下凡受轮回之苦，诸位仙家都无异议，但把瑶姬的灵魂本源强行切割出一部分来支撑封魔阵，未免太过卑鄙。现在封魔阵破裂，本是他自作孽，却为何要无辜凡人为他枉死。”
　　“怪只能怪。。。天帝太过贪婪。”云若道。
　　“瑶姬不过一个神女，有何力量让一介天帝看重？”
　　云若默然不语，似是不想回答。
　　秋无涯没有再追问，只是叹了一口气道：“云若，我曾以为你是半魔。不过依今日之事，不过是我妄自揣测罢了。既然这样，封魔阵的事看来我不必担忧了，天界不会想要一个魔气横生的凡间。”
　　眼见秋无涯就要离开，云若淡淡开口道：“若楚明帝不再确定储君，凡间会有二十年大乱。”
　　秋无涯微微一顿，道：“我明白了。”
　　二十年大乱，必是伏尸百万，怨气横生，正是魔物滋长的时候，加之封魔阵破裂，那些封印在魔界中极为强大的魔极可能破阵而出，到时她用万年修为换来的一切极可能毁于一旦。
　　云若看着远去的秋无涯，极深的眸中有一丝黯然。若他此时知道再见时，她已嫁作他人，此刻，即使杀了他，他也不会向秋无涯泄露一丝天机。
　　兜兜撞撞，他终究还是输给那个男人。不过，那个男人，终究也输给了一个承诺。
　　云若看向南方，似是看到当初，一场大火蔓延了大半边天，一个女子自火中化形而出，黑发如瀑，青衫广袖，猎猎张扬。
　　他自天边而过，只看了一眼，赞叹一句，自此，心魔深种。
　　所以，秋无涯说曾错认他是半魔，其实也没有错。
　　他眉间那道不稳定的魔痕，便是执念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