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骤雨 Storm In Youth》四维几何

9、都道相思苦，原来只此般

　　“你和她说了？咱俩的事？”陈志遥紧张地问。
　　“没事儿，她是我发小，不会说出去的。”张寄秋看着陈志遥紧张兮兮的样子想笑。
　　“那就好。”陈志遥松了口气，“找她干啥？”
　　“就问一下……对了，你圣诞节……”
　　“圣诞节啊，”陈志遥听了笑眯眯地揉了揉张寄秋的头，“那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我会安排的，你放心好了，保证惊喜。”

　　张寄秋忙忙碌碌于元旦晚会的事，一时把圣诞节的事抛到了脑后，不过，对于陈志遥的“惊喜”的安排，他还是挺好奇的。
　　这几天，邓欣正式住进了张家。说是搬家，也不过是带些日常需要的东西罢了，没什么大件，也没有提重新装修的要求。这一点，张寄秋算是看在眼里：邓欣确实是个柔和明理的女子，对于自己“自己的房间自己整理不需要进去”的要求，也照做无误。但，当第二天早晨，张寄秋睡眼朦胧的出房门准备洗漱时，看见平日使用率极低的厨房里有一个身影在准备早点，还是有些许不适应。
　　“阿秋，起这么早？再等一会儿，早餐马上就好。”邓欣笑着对张寄秋说。
　　张寄秋不喜欢邓欣叫自己阿秋，因为只有陈志遥这么叫过自己，但他也明白，自己没有什么理由再去要求什么。“谢谢阿姨……”
　　张寄秋一时语塞。
　　“快去刷牙吧。”邓欣笑了笑，缓解了尴尬的氛围。
　　这是张寄秋来唐山这几年，第一回在家里吃早餐，邓欣的手艺不错，一碗打卤面，张寄秋连汤都喝了见底。出门前，张寄秋望着邓欣收拾餐桌的身影，心想，如果邓欣是真心的，那就这样吧，这种安稳的生活，虽然很久没体会过了，但他真心希望就这么过下去——就像是万里晴空般，不必担心下一场暴雨会在什么时候落下。

　　月考刚过不久，期末考已然临近。但期末考试也抵不过圣诞节来势汹汹，大红色的礼物盒，五颜六色、沾着金粉的圣诞贺卡，窗户上的泡沫喷绘，构成了校园圣诞缺一不可的景致。
　　张寄秋刚到教室，就发现戴倩雯、谢梦和于舟人手一个苹果啃着。自己桌上也堆了三四个红苹果。
　　“快来一个，不然没地方放了。”戴倩雯塞了一个苹果到张寄秋手里。
　　于舟也应和道：“这可是我们仨的心意，必须连皮带核都吃光！”
　　“于大爷，能饶了我么！”张寄秋把苹果收到课桌里，他望了望陈志遥的桌上，也堆了不少苹果，不知道是哪些个小姑娘送的。张寄秋歪着头笑了笑。
　　陈志遥这时也转过头来，看见张寄秋正对自个傻笑，他忙拿了个苹果，指了指张寄秋。
　　张寄秋知道，桌上的苹果，有一个是陈志遥送的。

　　张寄秋从来没觉得哪天的课像今天这么难熬，他迫切想知道陈志遥到底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惊喜。不过看到后排的于舟一整天都神经兮兮的，张寄秋怕他真去找杨莫诗告白，怕王祝那急性子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冬季的夜总是来得特别早，快放学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没入黑暗中，昏黄的余温早已蒸发殆尽。
　　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铃叮叮作响，教室里瞬间像炸开了锅一般乱成一团。陈志遥穿过混乱的人群，冲张寄秋神秘的笑了笑，拉着他的手就教室外冲。
　　“喂喂喂，慢点啦，我书包还没收拾好！”张寄秋笑骂道陈志遥怎么这么心急。
　　陈志遥拉着慢吞吞的张寄秋，头也不回的说：“再不快点儿就来不及了。”
　　张寄秋一听也噤了声，加快了脚步。
　　他俩就这样风风火火的骑着陈志遥的自行车，穿行在圣诞夜车流不息、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好像全世界都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快到抗震广场的时候，陈志遥急忙踩了刹车，自行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陈志遥把自行车一扔，拉着张寄秋就往广场中间跑去。
　　“志遥，你的车，车！”张寄秋拽不动陈志遥，只得扯着嗓子喊。
　　“甭管啦！”
　　两个人急急忙忙跑到广场中央，那里早已是人头攒动，一个黑乎乎的塔状的东西立在广场中央。张寄秋脸上扬起大大的微笑。
　　“马上就到了，秋子。”黑暗中，陈志遥凑到张寄秋耳边，轻声说道。
　　七点的钟声当当当翘了七下，巨大圣诞树上悬挂的彩灯骤然亮起，照亮了整个抗震广场，也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庞。广场的广播想起了脍炙人口的英文歌，圣诞节欢乐的氛围感染了每一个人的心。
　　Dashing through the snow, in a one-horse open sleigh.
　　Over the fields we go, laughing all the way.
　　Bells on bob-tails ring, making spirits bright,
　　What fun it is to ride and sing a sleighing song tonight.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Oh what fun it is to ride in a one-horse open sleigh.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Oh what fun it is to ride in a one-horse open sleigh.

　　“谢谢你。”张寄秋伏在陈志遥肩旁，大声说，“这是我过得最好的圣诞节！”
　　“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节日，虽说是个洋节吧，但也是挺适合情侣过得，我想来点儿特别的，以后也是个不错的回忆。”陈志遥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长的情话，在灯光的掩映下羞红了脸。
　　“谢谢，我会永远记住这个圣诞的！”张寄秋说道，“不好意思，好像我一直也没有为你做什么。”
　　“傻小子，我做了这些都不算什么啊，你只要一直喜欢我，就好了。”陈志遥笑着替张寄秋拉了拉围巾。
　　忽然，有人惊叫了一声：“下雪啦！”
　　人们忙往天空望去，果然，被灯光染红的黑夜里，飘落着一片片雪花，洒落在人群里便不见了。这早已不只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几场雪了，但此刻看来，却依旧是那么美丽。
　　“好美啊。”张寄秋不由得发出感叹，“这个圣诞真的是完美了！”
　　一个人，一场雪，给了张寄秋一个无法忘记这个圣诞的理由，哪怕伊人已去，冬雪消融，数十载岁月呼啸而过，张寄秋也不会忘了年少时，有一个人，给了自己一个最美的圣诞。

　　忽然陈志遥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掏出一看，道了句“是于舟”，便接了电话。
　　张寄秋也不由紧张起来，于舟说打算今天同杨莫诗告白的，也不知道结果咋样了。
　　“喂，于舟，怎么了？……好，好，你在哪儿……等我。”陈志遥挂了电话。
　　“于舟咋样了？”张寄秋急切地问。
　　“还能咋样，被甩了呗，人家都有男朋友了，他也真是……”陈志遥懊恼的说，“不好意思，我得去找趟于舟。”
　　“没事儿，咱俩一块去吧。”
　　出了广场，陈志遥发现自行车还倒在路边，忙扶稳了骑了上去。张寄秋坐在后座，心情复杂得很，不知道杨莫诗怎么跟于舟说的，不知道王祝有没有搞出什么名堂来。直到自行车停了，他才收回思绪。
　　没想到于舟此刻正一个人躲在学校操场边的草坪上一个人喝闷酒。
　　“喂，于舟！”陈志遥冲于舟的背影叫了声。
　　于舟回过头，见了张寄秋到有些惊讶，但他没深究为什么这么晚了陈志遥会和张寄秋在一块，只自顾自地说：“你们可算来了，让我一通好等。”
　　陈志遥见于舟虽然满身酒气，但思维还算清楚，便放下一口气来。“这大冷天的你喝什么酒啊！”
　　于舟满不在乎的说：“来跟兄弟喝两杯！”
　　陈志遥抢过于舟手里的酒瓶，一把摔在草地上，“你丫能别为了一个女人弄坏自己身子成么？那不值！这都寒冬腊月了还装什么借酒浇愁的，你的胃受得了么！”
　　张寄秋从没见过陈志遥发这么大的火，看来他也是太担心于舟了。
　　“你他妈不喝就少在那啰嗦！”于舟急了，也卒瓦了一个空酒瓶叫骂道。
　　张寄秋在一旁生怕他俩能打起来。
　　“于舟你给我清醒点！连这点儿挫折都禁不起算什么爷们儿！”陈志遥吼道。
　　于舟却安静了下来，半晌，才幽幽的说：“她说，她不喜欢男生。呵呵，这是我听过最可笑的拒绝理由了。你说，我就有这么不招人待见，需要用这种借口打发。”
　　陈志遥听到这当即愣住了，而他身后的张寄秋更是差点儿惊呼。杨莫诗这个女生看着文文弱弱的，实际上却是敢作敢当，对于真实的自己毫不掩饰，这份勇气让张寄秋折服。
　　“我也是傻了，不就是被拒了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于舟战战巍巍站起身，不顾愣在原地的陈志遥和张寄秋，慢慢悠悠向校门口走去，“其实大冷天的喝酒真是遭罪，陪我去吃点东西暖暖胃呗。”
　　陈志遥松了一口气。“能想开就好。走起！”说罢，向张寄秋招了招手。
　　三个人一起向校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