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骤雨 Storm In Youth》四维几何

17、番外·燕子双飞去

　　“Chianti，那几张试算还没出来么？”Michelle看了看A公司的财务总监发来的最新一版报表，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Chianti叹了口气。“小刘说今晚一定出。”
　　“那边又update了，你让他重做吧。”一面说着，Michelle把新的数据打包发送给Chianti，“一份半年报搞到现在，Leslie回来又要发飙了。”
　　“对方幺蛾子太多也没办法啊。”Chianti小声嘟囔道。
　　“等Leslie去跟他们扯皮把，你记得明天赶紧让小刘把询证函寄出去。对了，人招齐了么？”Michelle问道，但眼睛一直没离开电脑屏幕，飞速的敲击着键盘。
　　Chianti想了想，说道：“听说是差不多了，今年倒是挺早的。”
　　“去要两个男生吧，今年咱们得在那边待久一点了。”
　　“你说青岛那个项目？”Chianti一脸诧异，“今年不是换组了么？”
　　“明年换组。”Michelle白了Chianti一眼。
　　“为什么啊！最后一年我还要去那边受折磨！”Chianti欲哭无泪。
　　Michelle继续在电脑上敲敲写写。“放心吧，Leslie会给你包个大红包的。不过还真是挺可惜呢，毕竟你就差一门了嘛。”
　　Chianti听了摆摆手。“保命要紧，我不像你，事业心那么重。”
　　是么？Michelle心里苦笑着，大概大家都觉得她是个天生的工作狂吧。
　　检查完第二遍，Michelle把今年的年审计划发给了青岛B公司的财务主管，她安心的合上了厚重的thinkpad的屏幕，那呼呼作响的风扇终于恢复了平静。是时候找行政换台新电脑了。
　　“你就走了？”Chianti问道。
　　“嗯，晚上约了朋友一起吃饭。”Michelle望着落地窗外漱漱的秋雨，和北京拥堵的车流，心想这回又得迟到了。
　　“羡慕啊！”Chianti伸了个懒腰。
　　“你也早点回去吧，现在还不到忙的时候。”
　　Michelle走向置物柜，把黑色西装外套换成浅灰色羊绒开衫。她看了看置物柜门上的镜子，妆有些花了，她抽了一张面巾纸，直接把口红擦了个干净；精致的发髻被散开，略有些凌乱的头发自然地披在肩头。忽略那不知何时生出的细纹，这副模样倒还是挺像个初出社会的女大学生呢，Michelle笑了笑。
　　当Michelle走出事务所的大门，终于轻松的呼了口气，她把工牌胡乱的塞进绿色的酒神包里，而电话铃声适时地响起。
　　“王祝小姐，我已经到您公司门口了。”
　　“我看到你的车了，这就过来。”

　　等白色桑塔纳开到摩洛哥大使馆附近，就彻底被车流堵住了。
　　“实在过不去了。”司机习以为常的说。
　　“那就到这吧。”王祝无奈的在路边下了车。
　　等王祝赶到约定的餐厅，已经快七点四十了。她匆忙走进隔间，一个长发及腰、穿着粉色长裙的女人正坐在榻榻米上等她。
　　“不好意思来晚了。”王祝喝了一口柠檬水，抱歉的说。
　　“没关系，没想到居然下了这么大的雨。”杨莫诗淡淡的笑了笑。“我点了鱼腩刺身和烤银鳕鱼，看看你还要些什么？”
　　王祝看了看菜单，对服务生说：“一份清酒煮蚬，一份蒲烧鳗鱼饭，谢谢。”
　　“都是鱼啊……”杨莫诗笑了笑，“不过这里没有日式咖喱饭呢，可惜。”
　　王祝听了，不由得苦笑道：“这种店……是不会有那种东西的。”
　　说完，两人陷入了沉默。这不是尴尬的沉默，而是两人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等菜都上齐，王祝才又打开话匣子。“最近挺忙的吧？”
　　杨莫诗点点头。“是呢，一大堆事要准备，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这才是真实的生活啊。”王祝叹了口气。
　　“所以你真的不能来么？”杨莫诗蹙着眉问道。
　　“那种场合我去了不合适，”王祝夹了一片鳕鱼肉到碗里，但并没有吃的打算，“况且那时候我已经去青岛了。”
　　“我还是希望你能来……”
　　“你这么说，未免太残忍了。”王祝放下筷子，抿了一口清酒。
　　杨莫诗听了，晃了晃神，喃喃着说：“对不起……”
　　又是一阵沉默。
　　忽然，杨莫诗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是一条微信信息，但王祝第一眼注意到的，是手机壁纸上的两个人，笑的幸福而灿烂。
　　“是郑俊夫么？”
　　“嗯嗯，他问我几点回去。”
　　“看的还真紧啊。”王祝冷笑了一声。
　　“毕竟明天一早要去一趟宜家。”杨莫诗小声回答着。
　　“照片，是刚拍的么？”
　　杨莫诗楞了一下，她瞥了眼手机，点点头。
　　“周师兄开的影馆还不错吧，咱们大学毕业照还是找他帮的忙呢。”王祝回想起好几年前的时光，不经有些感慨。
　　之后，两人还是默默地吃着晚餐，不时聊几句。等到快九点了，两人才出了店门准备回家。
　　杨莫诗看着一旁划着手机叫滴滴的王祝，眼神哀伤的说道：“对不起……”
　　王祝听了，缓缓抬起头。“没事儿，你幸福就好。”
　　杨莫诗鼻子有些发酸，她怕自己再待下去眼泪会不自觉的夺眶而出，她不想在王祝面前哭，那样显得自己很矫情。
　　“那，有空再约吧。”杨莫诗说完，没等王祝回复，便直接转身离开。
　　王祝有些失落的看着杨莫诗离开的背影，她是想好好道个别的，因为她知道，以后可能不会再见面了。

　　王祝回到家时，已经快十点了。她如往常一样，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真丝的睡裙，窝在沙发上回复邮件。
　　TIM群聊里，Leslie对A公司项目的进程表示非常失望，并下了最后通牒，对方再折腾就出具保留意见报告；此外，还安排小刘定了六张下个月中旬飞青岛的机票。
　　Chianti私下来跟自己抱怨，说下班晚了跟刚刚回所的Leslie碰个正着，被当面说了一顿；接着又说已经找HR物色好了两个实习生人选，其中那个北大光华98年的小鲜肉长得相当标致。
　　豆瓣上，某个无聊八卦群组又传出了隔壁所IPO组的某个par睡了北外美女实习生的“奇闻异事”。
　　结束完这一切，王祝心疲力竭的合上了MacBook，慵懒的倒在床上，这时手机又不识时务的响了起来，老妈转发了一条“好女人三十岁之前要做的十件事”之类的文章链接给自己。王祝默默的翻了翻白眼，她点开置顶的那个联系人，发了一句：有空么？
　　过了几秒钟，对方打来了微信电话，王祝立马点击“接受”。
　　“喂，怎么了？”一个清爽却又有一丝闲散的男声响起
　　“我说，不如咱们结婚吧。”王祝问道。
　　“好啊。”
　　王祝楞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就这么快答应了我的求婚啊！”
　　“得了吧，你那哪像求婚啊，简直就是逼婚。”对方没好气的说。
　　“那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了，我觉得迟早有这么一天的，哈哈哈。”王祝依旧笑个不停。
　　对方叹了口气。“我早就做好觉悟了……怎么了，阿姨又在逼你啦？”
　　王祝收起笑声，说道：“你知道么，一个好女人最大的梦想就是在三十岁之前结婚生子。”
　　“我看你不抽烟、不酗酒、又没有纹身，注定是要当个坏女孩的。”
　　王祝听了，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嘲笑对方的冷笑话，而是陷入了沉默。
　　“王祝，想开点……”电话对面的男人淡淡的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
　　王祝闭上了眼，发出一声轻微的啜泣。“十年啊，人生有几个十年？就算是这样也比不上那个男人三个月的鲜花和晚餐么？”
　　“你希望她幸福，不是么？”
　　“你觉得她这么做真的幸福么？”王祝几乎是低声嘶吼着。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是啊，她应该是幸福的吧……”过了好一会儿，王祝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三环内的大房子、万豪的婚礼、大溪地的蜜月旅行，她能不幸福么？”
　　“你不要这样想，王祝。”对方的声音似乎有些生气。
　　王祝鼻头一酸，喃喃道：“只有这样想，我才会好受些……”
　　“王祝……”
　　“等我明年四月份忙完了，”王祝忽然清了清嗓子，用鼻音浓重却语调欢快的嗓音说道，“我就请一个月的假，去深圳找你，怎么样？”
　　“那我到时候也请个假，你把通行证和护照带上，我带你道香港、东南亚好好玩一玩！”对方听了，声音也不由得轻快起来。
　　“说定了。”
　　“说定了！”
　　“很晚了，下次再聊吧。”
　　“好的，晚安。”
　　“晚安。”
　　王祝放下电话，窗外的雨已经停了，月色如洗，清冷澄净。
　　明天的空气应该很好吧，王祝这么想着，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