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骤雨 Storm In Youth》四维几何

14、总是少年行乐处

　　戴班长望着班上吵吵闹闹的同学们觉得有些头痛，她瞪了一眼正在和于舟打闹的组织委员谢梦，故意咳嗽了两声。谢梦闻声打了个寒战，只好起身走上讲台，有气无力的说道：“同学们，请安静，下周一就要比赛了，请大家赶快练习好么。”
　　可是班上的同学们似乎都没看见她似的，继续这堂难得的自习课上做着自己的事情。
　　戴班长的头更疼了，她猛地拍了一下讲台，用几欲破音的高分贝喊道：“都给我安静！”
　　班上瞬间鸦雀无声，同学们都一脸呆滞的望着班长。
　　谢梦揉了揉耳朵，苦笑着说道：“咱们下周一就要比赛了，刨去周末就只剩两天了，大家要赶快练习啊。现在我开始放音乐，大家也快把歌词讲义拿出来……”
　　谢梦话还没说完，声音就被窸窸窣窣的翻书声和咕咕哝哝的抱怨声盖过去了，她忙打开讲台边上的电脑开始放音乐。戴班长则一脸大义凌然的站在讲台正中央，睥睨着台下的同学们，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拖拉凳子的声音，同学们总算都起立做好准备了。
　　随着《我是明星》的背景音乐缓缓响起，戴班长开始忘情的划拉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指挥动作，同学们则开始尽量跟着节奏念出自己负责的那部分歌词——效果惨不忍睹，用程老师的话说，一群鹦鹉训练半个月都比这唱的好听。
　　戴班长头痛的更厉害了，但她还是不得不肩负起班长的重担，向同学们宣布了一个重大且沉重的消息：“程老师和体育老师协商好了，下午的体育课改为合唱练习，大家争取今天下午……”
　　戴班长的话还没说完，哀嚎声和抱怨声就已经把她淹没了。
　　“毫无人性啊！”于舟发出一声长叹，“本来还打算去和二班打篮球的，我球都已经借来了……”
　　张寄秋闻声便望向教室另一边的陈志遥，果然他也正一脸无奈的和同桌抱怨着，那样子真像是个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真可爱。
　　“好好练习吧，人家班长也不容易。”张寄秋安慰道。
　　“她有什么不容易的，不就是上去划拉两下，我们家遥遥可是负责男声独唱的，那才叫不容易呢！”于舟一脸得意的说。
　　张寄秋对于于舟这么称呼陈志遥倒是没意见，不过陈志遥每次听见都想揍于舟一顿。而且，张寄秋也挺为陈志遥负责男声独唱感到骄傲。

　　由于邓欣搬了进来，每天会帮张寄秋准备午餐，他就不用每天午休的时候再回家一趟了。此刻，张寄秋正和陈志遥躲在实验楼后边的空地上一块吃午餐。
　　“再给我一块肉丸嘛！”陈志遥哀求道。
　　张寄秋把饭盒转到一边。“你都吃了两块了！”
　　“那不是因为太好吃了么。”陈志遥嘿嘿笑道，“真羡慕你，还有人给你做饭带到学校来，我爸妈都太忙了，根本顾不上我。”
　　张寄秋承认邓欣的厨艺相当不错，但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羡慕事情。“不是有王嫂么，她做的饭菜也很好吃啊。”
　　“唉，带饭的话要一大早做好，那样太麻烦人家王嫂了。”陈志遥扒拉着饭盒里从学校食堂打的菜，索然无味的说到，“平阳的食堂做的都是些什么啊，难怪大家都是自己带饭到学校吃。你还记得以前一中的食堂，样式多味道好，真后悔当时没多吃几顿！”
　　张寄秋听着陈志遥发牢骚，不由得笑了。“难吃的食堂可是平阳的一大特色，当年你报考的时候就没打听清楚么？”
　　陈志遥撇撇嘴，揉了揉张寄秋的脑袋。“我光是打听清楚你报那所学校就够费劲了，还管这些有的没的。”
　　张寄秋怔了一下，是啊，陈志遥是为了自己才报了平阳的，这里比起一中，离他们家远多了，但他还是坚持要来，张寄秋不由得有些感动。
　　陈志遥低下头看了看愣着不动的张寄秋，开心的说到：“怎么样，是不是被我感动啦！”
　　张寄秋吐了吐舌头。“少臭美了。”
　　“嘿嘿，感动的话就多给我一个肉丸吧！”说着，陈志遥顺势又夹走了一块。
　　“好啊你，学会趁人之危了！”
　　“哎呀，不要那么小家子气嘛！”
　　两人嬉笑打闹一番，边准备回教室休息了。
　　“今天下午要去操场观礼台那边做练习彩排了，你没问题吧，男领唱？”张寄秋问道。
　　陈志遥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表情。“小爷我能有啥问题！”
　　“瞧把你给嘚瑟的。”张寄秋笑着吐槽道。
　　陈志遥忽然停下，捏了捏张寄秋的脸。“阿秋，你用南方口音说北方话的样子老可爱了！”
　　张寄秋忙看了看四下无人，便朝着陈志遥胸口轻锤一拳。“你丫才是老可爱，我是小可爱好嘛！”
　　这番话把陈志遥都得笑得直不起身。

　　好不容易熬到了以八节课，程老师拖着一个不知从哪找来的、跳广场舞的移动音响，领着高一五班的同学们浩浩汤汤的往操场走去。在阶梯观礼台上，程老师和戴倩雯手忙脚乱的帮同学们排队型，忙了好一阵总算折腾出一个看起来还过得去的阵势。
　　“好了，咱们就先定下这个队形，你们要记清楚自己左右两边的同学是谁，到时候练习一下快速排好队，知道了么！”程老师扯着嗓子喊道。
　　“好的老师！”虽然体育课泡汤了，但是这种集体活动还是比自修课有意思多了，所以同学们还算是兴致勃勃。
　　“对了，你们两个两个人中间留的空隙大一点，到时候好摆动作。”一旁的戴倩雯提议道。
　　“啊……真要做那个动作啊……”有不少同学抱怨报。
　　所谓的动作其实就是到了副歌部分，大家一起手拉着手举起来左右摇摆——虽然这个动作真的蛮蠢得，如果旁边站的是异性还会特不好意思，但这已经是五班的同学们能想到最简单的动作了。
　　“都安静，难道你们想学四班整个变换队形的大招么。”戴大班长没好气的说。
　　“其实咱们这个动作也同不错的哈哈哈……”
　　排好了队形就要开始练习合唱了。程老师打开音响，同学已经听到厌烦的《我是明星》的配乐又响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同学们都很认真，唱的声情并茂，应该算是达到训练了三个月的鹦鹉的水平了。
　　张寄秋站在队伍倒数第二排的最左边，可以毫不费力的看见第一排男领唱英俊的侧脸，虽然每到副歌部分就要和一旁个子差不多高但又不太熟的男生手拉手，但能观赏到男领唱认真唱歌时的神情，张寄秋也挺心满意足了。
　　有一个梦 由我启动
　　把汗水融化成满脸笑容
　　海阔天空我是阵风
　　把旗帜飞扬到南北西东
　　嘿呀 嘿呀
　　谁不为人心的光辉感动
　　嘿呀 嘿呀
　　我的心就是个光明火种

　　连唱了好几遍，五班同学们的演唱总算是达到了程老师比较满意的水平了。这时候，第八节课也下课了，越来越多的班级都赶到操场，趁着放学后的一点时间练习合唱，整个田径场上一时人声鼎沸，各种乐曲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天色也渐渐消沉，天空从橙红的霞光向墨蓝的夜色缓缓渐变，一抹月牙和点点星光散落其间；春季的晚风还沁着丝丝凉意，抚动着树梢、草坪和少年少女的衣角裙摆；空气中似乎还混杂着日光余温下茉莉花和青草的气息。操场边上的探照灯打开，在每一张年轻欢快的脸庞上投下明亮的光和深邃的影，把一个个欢跳、跑闹的身影拉的好长。
　　五班的同学们练的差不多了，就散场回家，但张寄秋和陈志遥还坐在草坪上，感受着这份热闹喧嚣下，只属于两个人的宁静片刻。不远处有个班级正在练习合唱，等到女领唱熟悉的熟悉的嗓音响起，张寄秋才确认那是一班。
　　王祝用轻柔舒缓的嗓音唱到：“灯光和花火一起闪亮，也亮不过我的梦想，我旅途的开场，我沿路的徽章，风沙搁浅的希望……”
　　这时候，一个清澈干净的男声响起，连咬字都带着一种独特的感觉。“时光让脸庞渐渐发光，风雪把悲伤轻轻吹亮，被淋湿的翅膀，才拥有穿越过，那暴风雨的力量……”
　　“哟，这个男生唱的还不赖嘛。”陈志遥听了不远处的歌声，说到。
　　“那是一班的班长，之前在课本剧比赛的时候也唱过一段。”张寄秋点点头说。
　　“你到记得蛮清楚嘛……”
　　张寄秋别过头看看一旁噘着嘴的陈志遥，心里只想笑。“咋啦，吃醋啦？”
　　“切，我吃啥醋啊！”陈志遥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一把握住了张寄秋的手，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好啦，现在不早了，咱们也赶紧回家吧。”张寄秋站起身，顺着紧握的手把陈志遥也拉了起来。
　　“别这么早就走啊，”陈志遥松开手，神秘的凑到张寄秋耳边说，“咱们好久没亲热亲热了呢……”
　　张寄秋吓了一跳，忙推了推陈志遥，“这儿这么多人呢！”
　　“谁说在这儿啊！现在他们都在练合唱，教室那边肯定没人了……”陈志遥话音还未落，就拉着张寄秋朝着教学楼飞奔过去。
　　张寄秋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你确定么？”
　　“放心吧！”陈志遥一口气拉着张寄秋跑到了高一教学楼顶楼的楼梯拐角处，果然整栋教学楼此刻安静极了，连飞虫的声音的清晰可辨。
　　或许是环境的原因，张寄秋也不由的压低了声音：“你确定没人会来么……”
　　“你刚不是看到了么，这层的一二三班都在操场上练合唱呢，没人会上来的。”说完，陈志遥就急不可耐的把张寄秋压在冰凉的砖墙上，一边撩起张寄秋校服的下摆，一边将嘴覆上张寄秋的双唇。
　　晚风透着些凉意，但张寄秋能够感受到面前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炽热的气息，夜风送来栀子的芬芳，混杂着属于这个人独有的气息，不由得让人迷醉，不由得让张寄秋闭上眼贪婪的吮吸着、呼吸着。
　　他们不知又亲吻了多久，才缓缓的分开，陈志遥低头依靠在张寄秋的肩上，低声说：“阿秋，我好希望可以永远这样待在你身边啊……”
　　张寄秋侧过脸，用脸颊去感受陈志遥勃颈处的温度，他揉了揉陈志遥的头发，轻声说：“我也是……”
　　忽然，张寄秋觉得楼道上有一个人影闪过，忙推开陈志遥。“志遥，好像有人！”
　　这时又传来一阵篮球落地后又弹跳，知道慢慢停止的声音。这把陈志遥吓了一大跳，他赶忙跑到走廊上，只见一个篮球缓缓的从二班的教室门口滚了出来。他跑到教室一看，二班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一片漆黑，陈志遥紧张把灯打开，却也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志遥，有人在么？”张寄秋也走到二班门口，紧张的问。
　　陈志遥摇了摇头，这时一阵风吹来，把课桌上的书翻得哗哗作响。“大概是风把桌上的篮球吹落了吧。”陈志遥走到门边，把篮球捡起来朝讲台上一扔，篮球装在铁皮电脑桌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咱们赶紧下去吧。”
　　张寄秋心有余悸的点点头，赶紧跟着陈志遥离开了。

　　张寄秋直到回了家都还是紧张的东想西想，当时是不是有人在那里？那个人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一个个恐怖的年头萦绕在张寄秋的脑海里。连张国梁责问他怎么回来这么晚，他都无心去争辩。反倒是邓欣，安慰好了张国梁，还把饭菜热了热，送进了张寄秋的房间。
　　“你再这么惯着他迟早会出事儿！”张国梁在门外叫骂到。
　　邓欣轻轻关上房门，笑着说：“青春期的孩子总是不爱和大人们说那么多的，咱们寄秋本质不坏，等他考上大学懂事了，自然就好了。”
　　张国梁把电视机遥控器往茶几上一甩，没好气的说道：“就他这么乱折腾，我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他考上大学的那一天哦！”
　　“好啦好啦，消消气！”邓欣忙打了一杯水递给张国梁。
　　夜里，张寄秋还是很担心，陈志遥发了好些安慰他的短信，他才渐渐平缓过来，沉沉睡去。但第二天，他还是忧心忡忡的把这事跟王祝说了，王祝回想了一下，拍着张寄秋的肩膀淡定的说到：“你放心吧，昨天我们班是在二班人都去了操场之后才走的，而且当时就在二班边上一块儿练习。二班的班主任你还不知道，脾气差在年级里都是有名的，谁敢中途回来啊。”
　　张寄秋无奈的点点头。“但我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王祝在这个呆瓜的头上拍了一下，这家伙果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胆小怕事啊……
　　这时候，谢雨晨又凑上这两个在一班门口嘀嘀咕咕的家伙。“又在说啥悄悄话啊？”
　　王祝一脸尴尬的笑了笑。
　　“昨天瞧见你们排练了，雨晨你唱的很好诶！”张寄秋忙笑着转移话题。
　　谢雨晨到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谢谢你，我觉得合唱的感觉真的不一样，在节奏上我还得加强一下。”
　　“果然学霸在任何领域都不会满足现状啊，你真的是要带领一班拿第一啊。”张寄秋真的佩服谢雨晨，这要是让程老师知道了，肯定又要作为榜样教材大书特书了。
　　“喂喂喂，你怎么只夸他啊！我唱的也不赖吧！”王祝不怀好意的瞥了瞥张寄秋。
　　张寄秋大笑着拍了拍王祝的肩。“我不是怕你骄傲么！”
　　“切，你就会跟我耍贫嘴。”
　　三个人又嬉笑打闹了一阵，张寄秋就回班上去了，之前的种种担忧仿佛也只不过是青春里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