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骤雨 Storm In Youth》四维几何

11、朔风如解意

　　元旦很快变过去了，没有人再提及那些令人不快的事情，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但到最后我们才知道，那些不愿提及的曾经，是我们绕不开的羁绊。
　　邓欣正式入住张家，她表现的到像个贤妻良母，一日三餐，嘘寒问暖，宛如一个待人亲切和蔼的长辈，但张寄秋知道自己可能很难和邓欣熟络起来。
　　陈志遥也没再提那日的不欢而散，他俩该吃吃该笑笑，一块儿复习期末考试，一块儿计划寒假去哪玩。

　　期末考试成绩关心到整个寒假的生活质量，每个学生都开始认真地啃书，但俗话说的好，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像于舟这类，明显有着半途而废、破罐子破摔的趋势，并且严重影响到由谢梦、戴倩雯、张寄秋组成的期末学习互助小组的学习效率。
　　“我靠，谁能告诉我这太阳高度角什么的到底要怎么算啊！”于舟把崭新的地理书翻得哗哗作响。
　　“于舟你别打扰到我背化学方程式！”谢梦抄了整整一张A4纸的化学反应式，背了好几天，但收效甚微。
　　“理科靠背是没用的，这需要理解和灵活运用，以你的智商，我劝你趁早放弃。”其实于舟的化学也就只有四五十分的水平，但总是各种挤兑曾经在月考中拿过个位数的谢梦。
　　“你丫闭嘴，没你什么事！”
　　后边吵吵闹闹的，张寄秋也捧着书没看进去一个字，政治书上各种作用和意义的归纳总结，像一群群的蚂蚁在脑袋里钻来钻去，所到之处，片草不留。而一旁的戴倩雯则在认真地画着细胞图和染色体复制流程，张寄秋不知道画这些有什么用，但他问戴倩雯的话，只会收到一顿揍，以及一句“老娘以前学过素描，画的不错吧！”
　　期末考试搞得人心惶惶，而寒假与过年则让每个人都心不在焉。其实，待到多年后，当他们真正离开了校园，再次思忆起那为了考试而焦虑、为了假期而欣喜的患得患失的感觉，才觉得弥足珍贵。

　　考试还是如约而至了，但结果得过几天领寒假作业的时候在知道。期末考试其实还挺难琢磨的，一方面它关系到假期的质量如何，但另一方面，反正考完就是放假，同学们对结果也未必如此上心。当然，你考的怎样，心里总是有底的。
　　张寄秋和陈志遥一早约好寒假要一块去南湖公园玩儿，听说那边的湖都结冰了，可美了。
　　“一号、二号我爸出差，我妈刚好有事回我姥爷家了，要不你来我家玩几天？”陈志遥在□□上给张寄秋留言。那时张寄秋只准许每天玩俩小时电脑，所以每天趁着这时候跟陈志遥聊个不停。
　　“外宿啊，我还从没有过呢。”
　　“你都十六了，都是得付法律责任的年纪了，外宿一次，叔叔阿姨会同意的。”
　　“看你这样的，到了负法律责任的年纪才最危险！”张寄秋虽这么诨说着，但心里也没底父亲是否会答应自己外宿的请求。

　　“爸，跟你说个事。”晚饭后，张寄秋看了会儿书，便出来同父亲提了外宿的事情。“我有个同学，明后两天爸妈都不在家，想让我过去陪他玩两天。”
　　“两天，那不是要留宿？”张国梁皱了皱眉，“人家父母又不在，还是……”
　　“让他去吧，阿秋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出啥问题的。”邓欣刚好洗完碗，从厨房走出来说道，“看他每天呆在家也忒无聊，不如和同学一块儿呢。”
　　“可人家家长不在，总归不好罢。”张国梁听邓欣这么劝，便松了些口。
　　“他们家请了保姆的，吃饭打扫什么的都不用管。”张寄秋忙解释道。
　　邓欣朝张国梁笑了笑，张国梁只好沉默着应允。
　　张寄秋得了首肯便回了卧室。他对邓欣其实感觉不坏，但他并不想欠别人人情，特别是在张国梁面前。但好歹事情行的通了，他忙给陈志遥去了个电话。
　　“明天在家等我哦！”张寄秋笑着说。
　　“要不我去接你吧！你知道怎么走么？”陈志遥听到这消息，早就一蹦三尺高，巴不得现在就动身！
　　“知道知道。你寒假肯定在家里睡懒觉，我可不指望你接我。”张寄秋揶揄道。
　　“嘿嘿。到了记得按门号啊，0502。”
　　“好的！先挂啦。”
　　“嗯，晚安。”
　　张寄秋挂了电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明晚这个时候，自己就和陈志遥躺在一张床上，他就兴奋地不行。他心想能一块歪着说话就已经幸福的很了，并没想过那些情侣之间可能发生的事儿，那些其实陈志遥可能已经和栾萍做过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张寄秋就蹑手蹑脚洗漱完毕出门了。
　　公车过了几站，便到了陈志遥他们家。那是机关单位分配的家属房，位于市区的便利地段，虽说只是七层楼高的楼梯房，但环境设施并不比新兴的高级商品房差。
　　张寄秋找到六栋，按了几遍门号，安全门才打开。他就知道陈志遥还没起呢。
　　等陈志遥开了门，张寄秋才发觉他还裹着被子准备上床睡回笼觉！
　　“你还不起来好好招待我！”张寄秋朝陈志遥腿上踢了一下。
　　“水在茶几上，零食在餐厅里，随意些，别把自己当外人啊。”陈志遥说罢就边打呵欠边往卧室走。
　　张寄秋没好气的坐在沙发上，默默给自个儿到了杯水。“什么嘛……”
　　“嘿嘿，咋生气啦？”陈志遥穿好外套，跳到沙发上和张寄秋并排坐着。“我平时不到十点还真起不来。你咋能每天起这么早啊？”
　　张寄秋心想要不是为了早点见你，劳资也得在床上混到日上三竿呢！“一日之计在于晨，晓不晓得。早起对你的身心健康都有好处，也能提高一整天的学习效率。”张寄秋决定候着脸皮好好教育一下这个懒家伙。
　　陈志遥看着阿秋这煞有介事的表情，忍俊不禁。“好啦好啦，都听你的成么？”
　　“乖乖乖。”张寄秋颇有成就感的捏了捏陈志遥的脸，“咱们今天干啥呢？”
　　“看电影！”陈志遥故作神秘地眨眨眼，“《断背山》，看过么？”
　　张寄秋平时不怎么看电影，电视上播的他不爱看，而拢共俩小时的上网时间花在看电影上，他又觉得不划算。“没看过，讲什么的啊？”
　　“你看过就知道了，我也还没看呢。”说罢，陈志遥从沙发底下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盒DVD光盘。
　　“啥片子啊，藏这么小心……”话还没说完，当张寄秋看见光盘封面上那两个相互依偎的牛仔，就知道陈志遥打得什么算盘了，“这哪来的啊？当心被别人抓起来。”
　　陈志遥听了哈哈大笑：“真是没见过世面，这是李安大导演的作品，是艺术你懂么。又不是小黄片儿！”
　　张寄秋一时被羞红了脸，“可、可这俩男的，给别人见了……”
　　“这在国外都是很常见的，”陈志遥也装着一本正经的开始科普了，“人家老美那些专家说了，同性恋是正常的现象，好多物种都有的。”
　　张寄秋白了他一眼，“啰嗦。快看吧！”
　　陈志遥把光盘放进DVD里，又跳回沙发上紧贴着张寄秋。
　　故事的节奏并不快，张寄秋一边留神看字幕，一边醉心于山谷间的美丽景色。但当画面转到两个俊朗的牛仔，幕天席地地在一块儿拥吻时，张寄秋还是不由地脸红心跳。他撇了撇紧挨着自个的陈志遥，发现他正盯着屏幕看的津津有味，张寄秋忙故作镇定的回头看电视，但之后的剧情他怎么也看不进去。
　　不一会儿，张寄秋感觉陈志遥越靠越近，还在一旁低语，“阿秋，咱们……”
　　张寄秋紧张地望着陈志遥，瑟瑟地说：“干、干啥？”
　　“你不觉得电影很精彩么？”陈志遥笑着说，眼神里满是打鬼主意的神色。
　　张寄秋点点头，紧张的往后退了退。
　　“阿秋，我们……嘿嘿。”陈志遥轻轻扶住张寄秋，笑着把脑袋凑过去，“咱俩也试试……”
　　张寄秋身体僵直，一动也不敢动。他感觉那只属于陈志遥的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连他的呼吸、心跳，仿佛也能感同身受，就像要溶入这种气息一般。他紧握着陈志遥的手，学着电影里那般缓慢的闭上眼。他感觉到陈志遥的刘海拂过他的眉心，痒痒的，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和陈志遥的呼吸沉重地撞裂在一起，他感觉一股温暖而柔软的触感覆盖在自己唇瓣上。他们就这样紧闭着嘴，生涩而笨拙的触碰着，这姑且称之为“吻”吧，毕竟它被赋予了浓浓的情感。
　　忽然，一阵清脆的门铃声打破了这个生的匆忙，死的短暂的吻。张寄秋楞楞地望着玄关处，脑袋里一片空白，耳边只有电影人物那不知所云的英文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