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鸣山隐》倾珂一笑

8、我不敢大冒险

　　回到旅馆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我知道学校是肯定回不去的，于是准备再开一个房间。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和多少啤酒，倒是程晏喝了很多，但是他的酒量一向不错，毕业的时候喝那么多白的也面不改色，这点啤酒该是不在话下。
　　计程车上他没说多少话，只是和我玩着扳手腕的游戏，我们小时候经常玩儿这个，想当年我也有胜过他的时候，哎，时过境迁，少年已不是当年的少年了。我当时并没有对这种十指
　　纠缠的游戏起疑心，就是说没什么异样的感觉。我们坐在后面，一边在手腕上较劲儿，一边观察着对方的表情，想来我的表情比较狰狞，程晏简直要笑得前俯后仰的，他一边试图战胜我，一边又要忍住不笑，真是太难为他了。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大声笑了起来，手腕自然就松了。
　　“笨蛋，我赢了！”我松开他的手，宣告着自己的胜利。
　　“你看见自己的表情了吗？哈哈哈……”他简直是停不下来，“你怎么这么搞笑啊？”

　　回到宾馆的时候想必应该是很晚了，但是至于确切的时间我并不知道，程晏有开另一间房的打算，但是和上次遭遇的情况一模一样，没有空余的房间了，旅游旺季，谁也没办法。这个时候肯定是回不了学校的，所以我就只能将就了。其实这也不是和他第一次住同一个房间。
　　我就用不着想那么多了。
　　“弟弟，今晚就委屈你了哦。”他的语气怎么听走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委屈的是你，你只能睡地板了。”我向他道明情况，看来他还是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
　　“你不是跟我说笑话吧，我可不睡地板，我睡不着。”他抗议道。我们一边争吵，一边走进房间，他似乎在目测这张床容不容得下两个人的身体。
　　“我看你长得挺瘦，我也不胖，要不咱们将就将就？”他提议道，我不知道他的表情怎么可以那么认真，“反正依我俩的关系，也不会多么尴尬吧？”他妄自下定论道。
　　“什么不尴尬——”
　　“有什么的，反正你也看不上我。”他笑着说道。
　　“也对。”我总是莫名其妙地被他说服，即使这是一件极其荒谬的事情。
　　其实这件事情我绝对没有程晏嘴上表现得那么自在，说句大实话，程晏本来就是我曾经暗恋过的男子，现在又共处一室，我不免产生点异样的情绪，程晏也真是够笨的，我那些年少时代表现的爱慕就那么不明显吗？反正明显与否想必他都是没看出来，要不然他怎么还可以那么气定神闲地去洗澡，相信我对他可是半点企图也没有。想着想着我又不免悲伤起来，虽然我一直想将这份感情尘封起来，但是似乎一直都没我自认为的那么成功，以至于它会在我最不经意的时候冒出来，让我猝不及防，比如今晚。
　　我没有洗澡，也没有换上睡衣，实际上这里也没有睡衣给我换。就这样穿戴整齐地躺在了程晏的身边，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了。以前看泰戈尔，总觉得这句话太作，但是此时此景，我不得不说，泰戈尔才是那个说出我心声的人呢。
　　“你就这样睡？”程晏偏过头来问我。
　　“就这样。”
　　“我包里有睡衣，我的，可能比较大，但是反正是睡衣嘛——”
　　“不用。”你看，我和程晏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在他心里，我们亲密到可以躺在一起，我甚至可以穿他的睡衣，然而，在我的心里，就算我们躺在一起，中间也是几万光年的距离。于是我稍稍做了下总结，我们绝对是那种亲兄弟的亲密啊，在他眼里，我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性别，所以才可以和他亲密无间。我还真是个善良的好女子，如张爱玲所说，女子在爱情里，就会变得卑微，低到尘埃里去了，我其实境界更高，我都快搞不清自己是男是女。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我仍然没睡着，后来我钻研出了一个真理，什么在自己爱人面前是最安心的这种说法完全是狗屁，那得双方都是爱人才行，在自己单恋的人面前，即使困得要死也会随时保持忐忑的心情。
　　“程晏？”我试探地问道。
　　“嗯？”原来他也没睡着。
　　“我睡不着。”
　　“是睡在我身边兴奋地睡不着吗？”他明明是在开玩笑，却说得比谁都认真，搞得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
　　其实我真的是越来越不了解他了，一方面我以为他是个傻瓜，对于我深藏心底的爱意一无所知，另一方面，我又觉得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在一旁观望，观望我落寞的姿态，并且引以为乐。
　　“看来你真的是睡不着觉。”程晏忽然翻身坐起来，把我吓了一跳。“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这个比较刺激哦。”
　　这真是个老掉牙的游戏，大家想必都十分了解这个游戏规则了，但是这个游戏一般都是为有着特殊关系的人群准备的，比如情侣，比如暧昧中的两个人。当然了这个游戏一般得多个人玩，但是程晏总是特立独行，他要和我玩这个游戏。
　　我们的游戏规则十分简单，剪刀石头布，输的人进行真心话，或者大冒险，但是真心话不能连续使用。这是程晏的新规则，他的理论就是“真心话”完全是一种逃避处罚的方式，所以不能过于纵容。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我得意地笑着问他。
　　“大冒险。”他倒是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哥哥我就是玩得起。”
　　“好，”我已经想好了主意，“把手机给我。”
　　“干嘛？”他虽然有些疑虑，但是还是乖乖地把手机递给我了，大概是想证明他玩得起吧。看到他的黑色手机，我瞬间有种很幸福的感觉，因为我们的手机是一对儿，好吧，原谅我的意淫，这种手机只有两种颜色，很多女孩儿的手机和他的是一对儿，唯一的区别就是，我的手机是他买的。我翻了翻通讯录，并没发现什么可疑女子的名字，好吧，其实我在借机检查，我总是这样自作多情。终于找到一个和我们都是好朋友的一个男生的电话。
　　“有些话，我其实很早就想对你说，但是……好吧，我喜欢你很久了。”SEND键一按，大功告成。我把手机递给他，他看了看信息，佯装伸手打我。
　　“哥哥，你玩得起啊，姐姐就借这个机会成全你吧。”我扑倒在床上哈哈大笑，简直停不下来。
　　“好啊，你别怪我无情无义！”他咬牙切齿道。结果不是知道是他感动了上帝，还是召唤了魔鬼，连续几局都是我输。
　　“真心话大冒险？”
　　“真心话。”我可不傻。
　　“你看你看，胆小鬼了吧。”
　　“你管我？我有没违反游戏规则。”
　　“行行行，真心话就真心话。”他突然坏坏地笑了一下，“你现在在谈恋爱吗？要诚实回答，不然要遭诅咒，不回答就要大冒险了。”
　　我心想这家伙也太幼稚了吧，这不就是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吗，“没有。”
　　“嗯，回答得不错。”
　　“真心话大冒险？”他颇为得意。
　　“真心话。”
　　“你忘了不可以重复使用“真心话吗？”
　　“不行，你订的这个规则太不靠谱了。”
　　“你不能赖皮啊。”
　　“谁赖皮啊？谁赖皮啊！”说着说着我就有点生气了。
　　“行行行！赖不过你。”
　　“真心话啊，问题不限。”
　　“你别太过分啊。”
　　“你这个真是太不好玩了啊，又不让问，又不让大冒险。”他有点不耐烦的样子，我不知道是装得，还是真的。
　　“行了，你问吧，都可以。”
　　“不许生气啊。”
　　“我保证不生气行了吧？”
　　“你每月哪几天不舒服啊？”
　　“啊？”我发誓，我那一瞬间是真的没搞懂他要问什么。
　　“大姨妈的日子。”他简直是要笑出声了。
　　我愣了足足三秒钟，这三秒钟我做了很多事情，对他的问题作出反应，迟钝，还有克制自己的情绪。我实在不懂程晏为什么要问我这种问题，仅仅是觉得好玩吗，这未免也太恶趣味了。
　　“我不记日子的。”
　　“你该不会是周期紊乱吧？”
　　“管你屁事！”
　　“你看，生气了吧？我这是试探你呢，这么经不起考验。”
　　考验是吧，看我怎么整你。我真的被他刺激得有些神经质了，也许人的意念在一定的条件下是可以发挥作用的，这一局真的是我赢了。
　　“真心话，大冒险？”
　　“一如既往。”
　　“脱！”我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立刻模仿电影里的□□老大的语气，对程晏后厨这个词，也许我又搞错了性别。
　　“什么？！”他扬了扬眉毛，“脱衣服？”
　　这个时候我仿佛突然清醒了，赶紧说道，“那就真心话吧。”
　　“不用，爷玩得就是心跳啊。”他立刻把自己睡衣的上衣扯掉了，我简直被他这种行为雷得外焦里嫩啊。暗自庆幸，还好这家伙穿的不是睡袍。
　　这时天已经快亮了。这场游戏还是进行得如火如荼。
　　“大冒险吗，这一次？”
　　“好。”我还是渐渐有些困了，感觉迷迷糊糊的，这个时候程晏的嗓音听起来非常蛊惑人心。
　　“吻我。”程晏的声音听起来近在咫尺。
　　“嗯？？？”虽然现在我简直困到睁不开眼睛，但是那两个字还是像惊雷一样把我从混沌的思维中唤醒了，我以为我听错了。
　　“吻我。”程晏又说了一遍，眼皮沉重到快睁不开，但是我还是感觉到程晏在靠近我，越来越近，不是要我吻他，而是他要来吻我。
　　“不行，真心话。”我终究还是清醒了，如果这是一场游戏，程晏就真的有些过分了，我不明白，他是如何能够把我的情感当成玩具一样，随意把玩。
　　“大冒险。”我好像睡着了，眼皮从来都没有这么沉重过，我不知道程晏到底有没有吻我。也许没有吧。第二天我发现这一切可能是一场梦，关于程晏的那一声摄人心魂的“吻我”，好像是梦里一句美妙的情话。现在我起床了，一切又回到了现实，我不想承认，但是程晏似乎永远都不会对我感兴趣。

　　程晏的行程似乎还很满，说什么还要赶飞机之类的，我不懂他这种高端人的世界，所以也不想过问，他走的时候淡淡地给了我一个拥抱，真的是淡淡的，我没有办法准确描述这种感觉，但是其中失望不言而喻。

　　“男朋友回去了？”封乔主动跟我说话，“说实话，他长得挺好看的，你眼光不错。”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立刻否认道，“他就是我一个高中同学。”
　　“哦。”她淡淡地答了一声，也许这就是白富美和普通八卦女子的区别。
　　寝室里的其他人似乎一下子莫名其妙地知道了程晏的存在，而且都一致认为他是我男朋友。我对她们的想象力感到十分佩服，难道我和程晏站在一起和和谐吗？这个答案还是不要知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