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笼楼》光阴客子

19、十五

　　奔驰的灰棕马一路穿过市集，来到了苍凉山上一间茅舍里，我自然记得这里，这是我第一次在街上昏倒醒来的地方，忆安说，这座山之所以称作苍凉山，是因为秋季来临万物凋落时，极尽萧瑟与苍凉。
　　我很平静熟练的走进屋内，明明知道逃不过，倒不如坦然面对，我不能辜负爹娘的一番苦心，因此我要活下来，既然老天送我一命，就要好好的活下来，比他楚忆安想象的还要过的好！
　　我转身，问他“为什么带我回到这里，这里似乎不比你的血燃阁安全，不是吗？楚阁主？”
　　楚忆安并不着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缓缓靠在一根木柱子上，双手环胸，潇洒自如的说道“我自是不担心你再次逃走，因为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能立刻找到你”他说最后一句话时，深邃的双目紧盯着我，压的我似乎喘不上气来，可我却不知道，以后的我会是多么怀念这句话。
　　回到茅舍已近黄昏，如今外面月光一泻千里，照亮了大半个院子。我们俩一直不说话，天渐渐黑了下来也都各自没有动作，房子里静的可怕，都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山上的野兽叫声打破这死一般的宁静。
　　楚忆安从袖间掏出火折子，点燃了茅舍一角的蜡烛，烛焰处的楚忆安位于光暗交界处，脸上的轮廓线清晰可见，鼻梁高挺，薄唇微泯，如地狱修罗一般，而新点燃的烛光并不稳定，张牙舞爪的撒发出微弱的光，我终于也按捺不住，不耐烦的问道“你今后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他步步靠近，每一步都沉重有力的击打在地板上，等走到我面前时忽而俯身，冷冽的鼻息吹拂着我的面颊，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他仔细端量着我的每一个表情，并不急于说接下来的话。直到目光下移到我的那紧泯的双唇时，他才继续道“宁乐玄，作为你的丈夫，你觉得我还能干什么？”
　　脸颊不自觉的便烧起来，我站起身急忙后退，我清楚的记得曾经的亲昵，更加忘不了宁家的惨败，虽然贪恋那些柔情，却不得不记得他的绝情。
　　我看着风弄，她的眼中笼罩着淡淡的悲伤，但嘴角却泛着不经意的微笑，“风弄？”我试着把她从思绪里拉回来，却不敢太大声，怕损坏了这片刻的安宁，但她似乎并没听到，于是我又试着叫了一声，她才恍如从梦境中苏醒，“失礼了”她说。
　　“那么，楚忆安到后来如何了，你有为何来到我这烟花之地，又为何初到时这般失魂落魄？”我小心翼翼的试探，心想，楚忆安和宁乐玄，应该凶多吉少。
　　问句刚落，七巧急急忙忙的闯进了屋子，正听得起劲，不觉被突如其来的七巧惹得皱起了眉头，刚要发火赶七巧出去，风弄便善解人意的道“七巧姑娘此番急急忙忙必定有所急事，若楼主心里放不下这到一半的故事，晚上来萦袖阁便是，风弄先告辞了”
　　风弄说完便走了出去，看她的背影，是再也不似初见时那般清新淡雅了，倒是多了些深居简出的大家小姐不应该有的决绝与历经无常后的萧索。
　　这故事，我必是要听下去的，不只是为了自己心中那可笑的好奇，更多的是明白了她经历的事的大概之后好对症下药，毕竟倘若单单只有她一人承受痛苦，那么便永远走不出往事的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