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于飞舞乾坤》冷屏幽琴

84、震惊满腹

　　“本宫会给你思考的时间，所以，本宫等着你给本宫的回答。”喑哑幽谧的嗓音透露出武曌心底无法言说的伤痛与疲惫，武曌勾起唇角勉强笑道，“婉儿，以后会如何，决定权在你的手上，一如本宫曾经对你说过的，你的命，握在你自己手上。如今同样，你的命运，你的未来，也将由你自己决定，稍带，也会决定本宫日后会如何。”深吸口气忍下心底的悲痛，武曌转眸看向默默立在门口的紫曦，“吩咐一声，我们即刻动身回宫。”
　　“是，天后。”紫曦躬身答应一声，正待转身离开，便又被武曌喝住了脚步。紫曦微微一愣，随着武曌的示意进入房间，“天后还有吩咐？”
　　“让你的人快马加鞭赶回皇宫，命泠汐搞清楚天皇令太子监国的原因。”
　　“是，属下即刻去办。”
　　武曌不理会躬身告退的紫曦，回眸觑向上官婉儿平静的道，“在本宫离开之前，婉儿你似乎，应该回答本宫另一个问题。”
　　“恩？哦！”疑惑间上官婉儿回转神来，忍下心痛勉强笑笑，“您还记得咱们在来洛阳途中，婉儿曾经被劫走吗？那个人，就是当时行刺的刺客之首。婉儿被劫走后，曾见过那人的长相。”声音戛然而止，上官婉儿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一个要命的，最不该从自己口中道出的事实。惊慌抬眸觑向一脸平静的武曌，上官婉儿张口结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那么究竟，是冲着本宫来的，还是仅只是，他们路过这里而已？”波光流转间，武曌思绪已经转过千万，微微眯起凤眸，沉吟半晌方才看向一旁呆立不动的上官婉儿蹙眉道，“还不快给本宫收拾东西？”
　　“啊，是。”回过神来的上官婉儿愣愣的看一眼武曌，急忙转身去收拾武曌的行囊。待将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上官婉儿玉指颤抖着抚摸着包裹，因了心底不断涌起的抽痛，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打湿了包裹。
　　武曌满是疼惜的凝视着香肩颤动的上官婉儿，缓缓上前轻柔抚上了婉儿弓起的背脊，忍下眸底的泪水扬起一丝苦笑。脉脉含情的凝视着直起身回望自己的上官婉儿，武曌玉指轻柔拭去婉儿眼角的泪痕，满腹柔情的嘶哑着嗓音软语道，“婉儿，本宫不曾想过逼你做任何决断，你要知道，那是本宫唯有对你，才不忍做出的事情。可是，你真的有必要，用你的七窍玲珑心，仔仔细细考虑一下本宫给你的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本宫对你没有时间的限制，本宫会等着婉儿，你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后再做决断。而在此之前，一切的主动权，都握在你的手上。”
　　“天后，婉儿……”
　　“傻丫头……”宠溺的轻唤一声，鼻尖泛起的酸楚，让武曌的泪水几乎控制不住的将要激涌而出，咬紧唇压抑下泪水，武曌将上官婉儿紧紧拥在怀里，玉手握紧婉儿不断颤抖的肩头，高高扬起头，暗暗拭去夺眶而出的泪水，将上官婉儿推离怀抱，“婉儿，在你给本宫回答之前，本宫不会再与你相见了。而你需要做的，就是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考虑清楚本宫的问题，懂吗？”
　　“婉儿明白了天后，婉儿、婉儿会想明白的。”颤抖着唇，呢喃道出心底的话，上官婉儿拭去泪痕笑道，“您稍等一下。”言讫，上官婉儿转身打开自己带来的包袱，取出一只精致的锦盒来到武曌身边，“这是婉儿在扬州无意间发现的，因为是难得一遇的真品，所以特地请当地名匠雕刻了精致的图案送给您，打开看看。”
　　武曌高挑眉梢默默凝视上官婉儿片刻，终是无奈笑道，“你认为普天之下，还有什么奇珍异宝是宫中没有的？婉儿何必费心寻找这些东西来讨本宫的欢心呢！”
　　“婉儿不是想要讨您欢心，也没有刻意的费心去寻找，只是无意间撞上了，觉得这样的极品，只有天后您才配得上，何况……”婉儿疼惜的凝视着武曌，抿抿唇柔声道，“婉儿知道您睡眠一直不好，这么久婉儿始终不能陪在您身边，而这种玉石对您的睡眠有好处，所以才……”咬咬唇，上官婉儿扬起一抹浅笑，撒娇般拉了拉武曌的衣袖腻声道，“好歹看一看好不好，您若不喜欢，那婉儿就将它砸了。”
　　武曌无奈苦笑着摇头，接过锦盒淡然道，“既是婉儿花费了心思，怎样也不能砸了它啊，本宫收下了。”说着，武曌转身便要往包袱里放，却被上官婉儿拦住了。诧异回眸看向上官婉儿，武曌蹙眉道，“本宫需要立刻回宫，等本宫回宫再看可好？”
　　“只是在这里看一眼，也耽误不了您太久的功夫，您……”
　　默默注视着上官婉儿一脸委屈的神色，武曌无奈的轻叹一声，径自打开了锦盒，便有一枚玉坠映入眼帘。武曌吃惊的将玉坠取出，饱含惊讶的凝视着眼前这枚如清澈水滴般毫无杂质，而又萦绕水润光泽的玉坠，上面雕刻的，飞舞着的鸾、凤图案更是栩栩如生，触手的微凉中，夹杂着如水般柔滑细腻的质感。小巧而不是大气的玉坠，让武曌一眼就深深沦陷其中，一如当年爱上上官婉儿般，那种心灵深处的触动，搅扰了武曌刚刚恢复的平静。
　　上官婉儿将武曌的每一分表情看在眼里，浅浅扬起舒心笑靥，倾身上前紧紧拥抱了武曌，“天后，戴在身上好吗，就像是婉儿在您身边一样。”
　　上官婉儿喑哑柔和的嗓音，令武曌心生一丝痛意，之所以不愿在此时看到婉儿送给自己的玉佩，就是担心有朝一日婉儿别有所恋，亦或决心离开自己时，自己可以忍下伤痛与杀意，默默祝福婉儿得到幸福。可如今……武曌轻叹一声，伸出双臂深情的回抱这个已经让自己爱了无数年的女子，“婉儿放心吧，本宫会好好将这块玉戴在身上的。”深情爱抚着上官婉儿的丰厚发丝，武曌终是狠下心将上官婉儿推离，“好了，本宫要走了。你回扬州去吧，好好照顾自己。”
　　缓缓点头，上官婉儿恋恋不舍的凝望着武曌，攥紧武曌衣袖的手，却一丝一毫都不肯松开。武曌含笑凝视着眼底盛满不舍与迷恋的上官婉儿，唇角勾起温柔妩媚的弧度，捧起上官婉儿绝美无暇的容颜，在那香甜软糯的朱唇上，印上蜻蜓点水一吻，“本宫真的该走了，婉儿。”
　　“婉儿送您出去。”微微颔首，上官婉儿转身拿起武曌的行囊，与武曌一同来到客栈外。上官婉儿深情抚摸着武曌的坐骑惊鸿的鬃毛，将手中的包袱放在马鞍上，转身凝视着武曌温柔笑道，“婉儿替您，将玉佩带上吧？”
　　“好。”柔声笑笑，武曌将始终紧握在手心的玉佩递在婉儿手中，含情脉脉的凝视着上官婉儿含泪为自己带上玉坠，玉手颤抖着轻柔拭去婉儿眼角的泪痕柔声道，“照顾好自己，多吃点东西，多四处走走，有什么事要让人告诉我，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扛在肩上，知道吗？”
　　“婉儿会的，您放心吧。”含泪浅笑，上官婉儿重重点头算作答应，动情之下紧紧拥抱了武曌，“您路上也要当心，一定要注意安全。婉儿就在这儿等，如果您平安回宫了，就让紫曦来给婉儿送个消息。婉儿接到消息之后，就马上回扬州去，按您的吩咐，婉儿会好好想您的问题的。”
　　“婉儿……”呢喃唤出铭刻于心的名字，武曌缓缓抚上了颤抖着娇躯的上官婉儿，心中难以忍受的裂痛，让武曌近乎窒息。深吸一口气，武曌轻轻将上官婉儿推离，“好了，我这就走了，等安全回去了，我让紫曦亲自来给你送信。”
　　“好。”恋恋不舍的松开握紧的手，上官婉儿盈盈含泪，目送着武曌飞身上马后绝尘而去。上官婉儿暗暗攥紧手，忍痛目送心上人，再次离自己远去，“天后，我们此别，绝不会是永恒，婉儿爱您，婉儿会不惜一切回到您身边的，请您，相信婉儿。”深吸口气，上官婉儿拭去泪水转向素梅使了个眼色。
　　聪慧伶俐、善解人意如素梅，眼看上官婉儿向自己使眼色，又回想之前的情景，素梅马上颔首坚定的道，“属下即刻会扬州，向老夫人禀奏这边的状况。”一面说着，素梅挑眉使眼色，暗示上官婉儿自己已经会意，挥手唤来自己的下属，骑上马绝尘而去。
　　上官婉儿含笑凝视着素梅远去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放松的笑意，眸底却闪过一丝凌厉，转向灵泷浅笑道，“我四处走走，有嫣岚跟着就好。”
　　“小姐，您还是让奴婢跟着吧，反正这边也没事，有人留下来听信就行。”挑起眉心，灵泷看看嫣岚复又看向上官婉儿，目光坚定而执着。
　　了然于灵泷从没被取消监视命令的使命在身，上官婉儿垂下眼帘沉吟片刻，终是摇摇头无奈喟叹一声，转身往天后回宫的必经之地走去。尽管武曌已经离开并且骑着千里马，可一旦发生事情是否能如希望的那样安全逃脱，上官婉儿亦没有把握。何况今日见到的那个人，究竟又是为了什么而出现在这里，对上官婉儿而言亦是存疑的。而在茶楼之上，武曌与上官婉儿双双感受到的那一丝杀气，上官婉儿几乎可以肯定是从哪里传来的。
　　上官婉儿炯炯有神的目光丝毫不肯放松的观察着每一个角落，一面寻思着心中难以解答的疑惑。自己究竟是被什么人设计了，又是谁在暗中想要对付自己，又或者是利用自己与天后的关系来对付天后，尽管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上官婉儿依旧不敢断言，可是上官婉儿能够明白的是，这些人，势必是与天后有着莫大的仇怨的。
　　长叹一声，上官婉儿已在不停的思索间，来到了城郊。上官婉儿缓缓停下脚步，四下打量着眼前这片茂密的树林，远远近近望不到头，“真是个藏人设伏的好地方啊！”喟叹一声，上官婉儿唇角勾起一抹冷嘲，眸光骤然一凛，不屑的看向前方不远的一处凛然道，“既然在这儿候了这么久，又没有抓到自己想要抓到的人，不妨现身吧，我们早就见过面了，不是吗？”
　　紧随身后的灵泷娇躯一震，不解的看向上官婉儿压，低声音蹙眉道，“小姐，您……”
　　摆手做了噤声的手势，上官婉儿半眯起星眸冷嘲道，“你们连死都不怕，难道害怕我一个弱质女流吗？出来吧，躲躲藏藏，反倒没意思了。”一双凌厉的星眸扫过随处可以藏人的树林，上官婉儿的心，却在细细审视着身后的动静，“果然，他们出现在这儿并非偶然，这个丫头……”死死盯着面前出现的几个黑衣蒙面人，上官婉儿心中暗暗思量着，面上扬起莫名的笑靥，“既然看到你们了，我又怎会让天后冒险，走这里的必经之地呢？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多少人，能够追杀的到天后。”
　　“上官婉儿，没想到你如此冥顽不灵。”为首之人摘下面纱，箭一般射出冷厉寒光的眸子死死盯着上官婉儿，“我以为此前对你的劝告你会听进去，没想到，哼……”
　　“别拿那些大道理来挑拨离间了，你们想做什么我清楚的很。不过我很想知道，天后来嵩阳是隐秘的，并没太多人知道，你们又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哈哈哈，上官婉儿，不是你告诉我们的吗，恩？”
　　“好吧。”高挑眉梢，上官婉儿凛然嘲讽道，“你若是下次还能从我这里知道天后的消息，那才算是你的本是。”言讫，上官婉儿再不与之纠缠，转身便往嵩阳县城而去。
　　“站住。”
　　一声断喝阻止了上官婉儿的继续前行，上官婉儿收回迈出的脚步，暗暗攥紧手提防着周遭的杀气，头也不回的悠然道，“还有何事？”
　　“你以为你今天，还可以逃得掉吗？”
　　“你也不要以为可以抓到我，然后用我威胁天后。”冷笑一声，上官婉儿继续迈开脚步往前走去，行不两步，上官婉儿复又停下脚步，漠然冷笑一声，“放下屠刀吧，杀人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曾放过我，我不想为难你。何况今日的状况，我必须承认我杀不了你，但是如果你再敢起杀天后之心，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有如何知道，我还会再放过你？”为首之人冷笑一声，嘲讽的道。
　　“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休想再俘获我。”徐徐转身，上官婉儿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人，唇角勾起一抹冷嘲，眸底却满是坚定，“前一次是我大意疏忽，这一次，你没有这么幸运了。何况就算你俘获我又怎样，你以为天后会为了我，而放弃自己的性命吗？”高高扬起峨眉，上官婉儿潇洒的摆摆手，豁然转身大踏步向前行去。
　　“小姐，那个人，您认识？”灵泷迟疑的看向上官婉儿，心中却掠过千千万万的想法。
　　“恩，我认识，天后也认识。”漠然回应一声，上官婉儿继续头也不回的往嵩阳县城而去，一双星眸，却时不时瞟向身后跟随的侍女，脑海中飞快的闪过曾经发生的一切，心中似乎有了些许判断。
　　独自在嵩阳县城内逗留的两天里，上官婉儿百无聊赖的在城中看着各色人群来来往往，心中整理着太过杂乱的思绪。可每每想到武曌离别前的话语，仍是锥心刺骨的痛楚难忍。斜靠在窗棱看着街下的行人，上官婉儿玉指拭去面上的泪痕，眸底闪过一丝伤感。武曌在旁人眼中究竟是什么样子，在宫外这么久，又何曾没有听人提起。只是如此又如何呢？婉儿依旧每日每夜在思念着武曌，依旧午夜梦回后，想要寻找那熟悉的温暖与气息。或许，真的是武曌入侵的太快太深太猛烈，以至于毒性入骨，再难救赎！
　　“小姐，小姐。”
　　被阵阵呼声惊醒，上官婉儿转眸看向眼前这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高挑眉梢浅笑道，“怎么了？”
　　“扬州送来的家书，刚刚送来的。”嫣岚将手中的信函递给上官婉儿，故作天真的歪头问道，“素梅姐姐不是已经回扬州告诉这边的情况了吗，怎么老夫人还写信来啊？”
　　“恩，素梅走了不才两天吗，一定是路上没遇到，走两岔了。”抿唇笑笑，上官婉儿理所当然的回应一声，眸底深深隐藏着一丝嘲讽，展开书信匆匆掠过之后，上官婉儿后背瞬间惊出一身冷汗，紧紧攥紧信纸，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小姐，出什么事了？”嫣岚不解的看向上官婉儿脸色骤然苍白，不由担心的道。
　　“灵泷呢，让她马上来见我。”
　　“是，小姐。”嫣岚不敢违拗，转身匆匆跑了出去。
　　上官婉儿半眯着星眸看着那小小的身躯消失在视线里，眸底寒光骤然，一层杀意顿时激涌，充斥周身。上官婉儿紧咬牙关，缓缓合起眼帘强迫自己忍下心头的愤怒与震惊，做了几个深呼吸方才稍稍冷静下来，寻思着接下来该怎样应对当下的状况。
　　“小姐，您找我？”
　　“嫣岚你先下去吧。”挥手斥退嫣岚，上官婉儿将手中的家书交给了灵泷，“你看看吧。”
　　灵泷不解的接过信函，匆匆浏览之后大惊失色，颤抖着嗓音皱眉道，“这、这，小姐这是……”
　　“简直胡闹！”怒斥一声，上官婉儿无奈的抬眸看向窗外，“如果让你现在回去，你能制止此事吗？”
　　“小姐，您在开玩笑吧？”灵泷不可置信的苦笑一声，无奈的白一眼上官婉儿冷嘲道，“那可是您的母亲，您要是给奴婢杀她权利，奴婢倒是能……”声音戛然而止，灵泷看着上官婉儿锐利逼人、寒光满满的眸子，不自主打了个冷战，结结巴巴的尴尬赔笑，“奴婢、奴婢不过开个玩笑，奴婢……”
　　“行了！”喝止了灵泷的解释，上官婉儿暗暗攥紧手叹道，“我想在这里等到她平安到达的消息再回扬州，只是如今看来，情势也不允许了，我立刻回扬州，你找个信得过留下来等消息，素梅回来之后再让她们一起回扬州。”
　　“是，小姐，奴婢马上去安排。”
　　上官婉儿不理会转身而去的灵泷，只抬眸凝视着扬州那片天空，无奈的紧锁眉心倏然喟叹，“娘亲，您是定要如此让女儿为难吗？您这样做，对您、对女儿又有什么好处？”长呼一口气，上官婉儿转身开始为自己收拾行囊，准备马上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