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才可为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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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咱们先进城吧？”驿道之上，灵泷疑惑的审视着勒马驻足的上官婉儿，微微蹙眉垂下眼帘瞧向不安跺着马蹄的坐骑，抬眼扫视一番两旁不算险峻却极易藏身的山势，转向尚在一旁出神的上官婉儿唤道，“小姐、小姐？”
扬手示意灵泷收声，上官婉儿一双灵动的水眸细细审视一番周围的环境，微微蹙眉叹道，“走吧，先进城。”话音未落，上官婉儿轻喝一声，驭马径自往不远处的城镇而去。
待在客栈安定下来，上官婉儿叫来灵泷与素梅，摊开早已备好的一份地图指了指，“这里地势虽不险峻，却是盗匪极易下手的地方，咱们此来，主要是为追回被劫粮食。”
“小姐，您说您并不想与那群盗匪拔刀相向的。”素梅一脸急切的看向上官婉儿蹙眉道，“属下也不能同意您这样做。属下的任务是保护您的安全，倘或您遇到什么不测，天后非……”抬眸看向上官婉儿凌厉的双眼瞪视自己，素梅不自主咽下一口，张张嘴攥紧手低声道，“小姐，咱们就这么十几个人，倘或真和上百盗匪对抗，我们定会吃亏。”
“我早说过了，我不想动武。”款款落座，上官婉儿自斟了杯茶水抿了一口，“刚刚，我已经让人先去调查这边的情况了，我想要了解这群匪患究竟因何落草为寇。所谓打蛇打七寸，我们如果不能抓到要害，就不可能解决这件事。”
“小姐，这群匪患既然落草为寇，定然不会轻易被收服，依奴婢看，还是联合这里的县衙兵丁，将这群匪患一举歼灭才是。”
上官婉儿觑眸看向灵泷摇摇头，玉指点了点地图上的位置道，“这种地方居高临下，易守难攻，除非朝廷派出精锐，否则仅靠县衙这点人手，就想解决这群匪患，简直痴人说梦！”眼看灵泷还要反驳，上官婉儿挑起眉梢续道，“再者说，朝廷押送赈灾粮食的，都是朝廷精锐。虽然人数少，却都是以一当十的。为什么他们却遭盗匪算计，几乎全军覆没？”
“那小姐您的意思是……”
“先调查清楚他们到底为什么落草为寇，然后考虑是否可以通过招安的方式劝降。如果不能，在请朝廷调派重兵一举歼之。”
“小姐，如果没有一定的好处，盗匪恐怕不会接受招安的。”觉得上官婉儿言辞有些异想天开，素梅沉吟有顷终于道出心底的想法。
“我当然知道此事不简单，若是简单，还需要我到这儿来吗？”扬眉轻笑一声，上官婉儿抿抿唇续道，“征服人心远比杀人来得好，这一点你要明白。”
“可是小姐，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这些人既然立定决心落草为寇，一定就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倘或仅仅因为你几句话就被劝降，那才是天方夜谭呢！”灵泷一脸不屑的撇撇嘴，摊开手继续向上官婉儿摆明自己的想法，希望劝上官婉儿回心转意，“依奴婢看，您还是尽早请朝廷增派军队才是正理，咱们也不用在这里浪费这些时间了。”
“天后将这件事交给我，我现在却写信请天后派朝廷大军前来镇压，那天后直接派就好，何必还让我走这一遭？”不满的白一眼灵泷，上官婉儿玉指挠了挠香腮续道，“百姓落草为寇，大多是因为官逼民反。倘或老百姓食能果腹、衣能蔽体，谁有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当劫匪，留一世骂名？”
注视着灵泷与素梅二人相视不语，上官婉儿也不准备再与她们多费口舌，收起案上的地图淡然道，“总之，这件事我意已定，你们也不必再说了，只要按照我的安排行事就好。”眼看着素梅好要说什么，上官婉儿随即含笑道，“放心吧，我也不想让天后失望，既然是天后交代的，我自然会倾尽全力的。”话音未落，便有一阵敲门声响起。
素梅接到上官婉儿的眼神示意，打开房门就见自己的下属走了进来。
“属下给小姐请安。”
“行了不必多礼了。”摆摆手示意面前的女子平身，上官婉儿淡然道，“事情查的如何了，究竟是怎样的状况，弄清楚了吗？”
“回小姐，属下都查清楚了。”侍女拱手施礼，进而恭谨答复道，“经过一天的调查，属下得到确切消息，这批盗匪乃是附近几个县的百姓，因为近些年来朝廷苛捐杂税过重，官商勾结，甚至有的地方县令逼良为娼、强行掳掠土地，导致附近几个县的百姓怨声载道。听说前两年这里闹蝗灾，朝廷不但未曾减免税收，而且又加重几分，不少老百姓冻死而死，故而导致一群年轻有为者占山为王。”
“知道为首之人是何许人吗？”
“属下打听了，此人叫铁牛，就是附近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因为前两年闹蝗灾，母亲、妻子和儿子都死了，他上县衙讨说法，据说还曾上京城告御状，结果无功而返不提，就连他唯一活着的妹妹也因此惨遭杀害。所以一怒之下占山为王，紧接着收编了附近大部分盗匪为手下，这些年一直劫富济贫。此次赈灾粮食被劫，便是此人所为。”
“小姐，如此一来，招安恐怕就不太现实了。”
“前两年我已经在天后身边，从没听说过有什么老百姓告御状。”紧锁眉心，上官婉儿摇摇头叹息一声，“看来，朝廷还是弊端太多。”
“小姐，您现在有什么打算？”
“打算是有，只是如今看来，似乎有些困难。”紧了紧手心，上官婉儿垂下眼帘沉吟片刻，转向素梅道，“你手下，可有善骑射的？”
“小姐您要做什么？”
“我写一封信，你安排手下靠近他们的山寨，将信插在箭上射出去。我要和这个铁牛会上一会。”面上扬起一抹笑靥，上官婉儿转向灵泷道，“你也找人去打听一下，看看朝廷负责押送粮食的人员，现在在什么地方？还有天后派来处理此事的人，是否已经到了县衙。有消息了，马上来告诉我。”
“小姐，属下不同意您去见那个铁牛。”素梅一口回绝上官婉儿要求，上前一步凛然道，“属下已经说过了，不会让您冒险做这种事的。万一那铁牛横下心要与朝廷为敌，那您的性命就岌岌可危了。不管怎样，属下都要首先确保您的安全。”
“你的心意我懂，只是素梅，有句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件事如果做都还没做就说做不到，那注定你会失败。不试一试，谁也不会知道结果，明知不可为二位之，这才会有胜算。何况，如果没有一定的胜算，我也不会自己去白白送死。”抬手打断素梅的话，上官婉儿认真看向素梅，“相信我，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素梅咬紧牙，沉吟半晌终于恨恨跺脚叹道，“既然小姐执意如此，那属下叫照您的安排去办了。”
“去吧，挑好人选之后让她来见我。”摆摆手示意素梅和另一个下属退下，上官婉儿转眸看向灵泷道，“准备笔墨纸砚吧。”
“是，小姐。”既然知道上官婉儿之意已定，灵泷也抱着另一番心态颔首应和。
这一日天气晴和，端坐书房处理政务的武曌将茶杯向前推了推，眸底闪过一道寒光，愤怒之下重重扣上面前的奏表，“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愤愤道出心底的郁结，武曌深吸口气转向锦韵道，“长安那边可有消息？”
“回天后，还没有。”摇摇头，锦韵恭谨的躬身施礼，沉吟片刻续道，“天后，太子殿下耽于玩乐，恐怕也是另有所思，奴婢以为……”
“本宫知道他想做什么，更知道他背后那个女人想做什么。隐藏实力，难道就只有这一种方式？哼，简直可笑！”面上溢满不屑轻蔑之色，武曌深吸口气叹道，“倘或换做婉儿，一定有更好的办法来应对当下的局面。”
“天后，您拿您亲手教导出来的上官才人，与太子妃比较，岂不是折了您的脸面吗？”泠汐浅笑说着，将一碗燕窝粥递在了武曌手里，“上官才人如今的手段，又岂是太子妃可以比拟的？”
“都是本宫玩剩下的。”淡淡应和一句，武曌舀一勺燕窝粥放在口中细细咀嚼着，挑眉看向锦韵道，“婉儿那边可有消息了？”
“回天后，还没。”锦韵摇摇头，躬身施礼续道，“不过据咱们的人前两日飞鸽来信说，上官才人想要入虎穴。”
“入虎穴？”疑惑的看一眼锦韵，武曌眸底闪过一丝担忧摇头叹道，“婉儿虽然有些手段，只可惜还是太过稚嫩。对这些敢于劫走赈灾粮食的盗匪，婉儿还想要仅仅凭借自己的伶牙俐齿，劝服对方，恐怕是没有用的！”
“听素梅送消息回来说，上官才人好像蛮有自信的。”
“是吗？”沉郁的嗓音道出武曌心底的隐忧，玉指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叹道，“从上次接到婉儿说立刻动身前往的书信后，婉儿就在没来过消息。虽然不担心婉儿会有性命之忧，然而这一次入虎穴，恐怕少不得受伤。”
“奴婢倒是担心上官才人自以为是，耽误了正经事。”
武曌咬紧牙轻叹一声，终是无奈的道，“只要婉儿平安就好，此事就算办不成，做的不漂亮，倒是都无妨。”
“启禀天后，上官才人送来的加急书信。”
墨涵轻快的嗓音如阳关一般温暖着房间，武曌原本沉郁的面色立时绽开笑靥，急急命道，“快呈上来。”抬手结果墨涵飞速递来的书信，武曌也顾不得许多，屏息凝气迅速拆开信封，一字一句细细阅读着上官婉儿送来的书信。直到一口气看完，武曌方才长长出一口气，面上扬起璀璨的笑靥朗声道，“真不愧是上官婉儿啊，本宫果然没看错她。”
“天后，可是盗匪的事有了结果？”
“恩，是啊。”欣慰的含笑颔首，武曌扬了扬手中的信纸笑道，“婉儿这丫头可真是出息了，怪不得胸有成竹，原是已有了对策。”
“上官才人该不会是想对那群盗匪招安吧？”
“招安？若仅仅如此，那群劫匪又岂肯投降？”扬起欢愉的嗓音扬声笑着，武曌指了指上官婉儿送来的信函笑道，“婉儿先是利用自己的优势与便利，查访到当地官吏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罪证，随后又大胆前往敌营与劫匪道明利害关系，并且答应劫匪会对这群贪官污吏予以严惩，为那些死去的无辜者报仇，并且摆明这批赈灾粮食的重要性。哈哈哈……一字一句、一言一语皆是环环相扣，令人信服。锦韵、泠汐，你们想想，婉儿如此入情入理、有礼有节的劝降，又答应不追究他们过往的罪过，换做是你们，你们会怎样？”
“这……”锦韵、泠汐、云筝、墨涵四人面面相觑，进而转向武曌道，“难道他们就不担心上官才人反悔吗？再者说，他们凭什么要相信上官才人可以做到这些？”
“若果没有这点本事，婉儿又凭什么能够在地方官吏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迅速准确的掌握他们的罪证呢？何况婉儿既然敢这么说，倘或当真做不到，凭他们那么多人，想要杀掉婉儿她们几个弱女子，岂非易如反掌？”长长松一口气，武曌大眼复又看了一遍信函上的内容，抿抿唇沉吟着看向墨涵，“与送信之人同来的，可还有旁人？”
“回天后，还有二三十个五大三粗的人。”躬身答应一声，墨涵续道，“据送信回来的人说，这些人是上官才人要求他将这些人带来的，还说信函中会想天后禀奏相关事宜，让他只将这些人平安送到东都见到天后即可。”
锦韵与泠汐四目相视，复又困惑的看向武曌蹙眉道，“上官才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婉儿信上已经说了，说这些人都是举目无亲的人，经过此事后愿意为朝廷效力。所以婉儿将那些家中尚有亲属，愿意回到家乡的人放归故里后，又让这些愿意为朝廷效力的人来东都见本宫，让本宫酌情予以安排。”玉指轻轻叩击桌案，武曌抿唇若有所思的道，“说实话，这些人倘或愿意，本宫倒是不介意收用他们。只是如何安排，倒还真有些为难了。”
“不如让他们在贞观殿前护卫您的安全吧？这些人没有朝廷背景，也没有后方势力，再加上都是乡野之人，相信为人会直率耿直许多，应该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再加上上官才人有恩与他们，倘或他们能够护卫天后安全，一定事半功倍。”
“呵呵，锦韵什么时候如此信得过婉儿了？”浅笑凝眸瞟一眼锦韵，武曌摆手示意锦韵不必多言，转眸觑向泠汐道，“你去，将这些人暂时安排到左御林军驻地，让他们暂时休息一下，本宫明日再见他们。至于见到他们该说什么，你明白吗？”
“是，请天后放心，奴婢明白您的意思，奴婢这就去办。”
“恩，告诉左御林军统领，就说是本宫说的，让他好好招待这些客人，倘或有什么差池，本宫唯他是问。”
“是，天后，奴婢明白了，即刻去办。”屈膝答应一声，泠汐自然对武曌未曾出口的话了然于心，施礼之后便匆匆退了下去。
“天后，那、上官才人那边……”
“呵呵，婉儿如今可真是能够出将入相了。”欣慰的含笑赞叹着，武曌抿一口香茗，唇角勾起一抹相思之苦，“婉儿，本宫想念你煮的茶了。”眸底渐渐泛起泪光，武曌深吸口气掩藏下伤感，“锦韵，宣大理寺、刑部尚书、御史大夫来见本宫，婉儿既然将朝廷这些蛀虫挖出来了，本宫就没道理宽纵。这件事，该给擒得虎子的婉儿一个答复了。”武曌不去理会躬身告退的锦韵，转而自信封中取出一方手帕，那在鼻尖深深吮吸着上面独有芬芳，唇角浅浅扬起一抹温馨暖魅的笑靥，“婉儿，本宫知道你想本宫了，本宫也同样无时无刻不惦念着你，放心吧，本宫一定会尽快让你回到本宫身边来的，一定会很快很快的……”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才可为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