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局中之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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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后，紫曦回来了，在殿外求见呢。”
“紫曦？”武曌扬眉看向通禀的锦韵，悠然颔首道，“让她进来吧。”
“天后，上官才人的母亲也在呢，是否……”
“让她们一起进来吧，无碍的。”摆摆手示意锦韵照办，武曌心中思绪早已掠过千千万万。沉吟着转向墨涵道，“婉儿还在掖庭？”
“是，天后。刚刚得到消息，上官才人去掖庭调查事情去了，大概需要点时间才能回来。”墨涵屈膝施礼，恭敬有加的回复着，复又偷眼瞧向武曌疑惑的道，“天后是不想让才人知道上官夫人到了的消息吗？”
“是，也不是。”略有些为难的摇摇头，武曌唇角勾起一抹自嘲苦笑，垂下眼帘沉吟片刻续道，“你去盯着些，没有本宫的旨意，倘或一会儿婉儿回来，就找事由让婉儿先行离开。本宫有些事，需要确定一下。”
“是，天后，奴婢这就去办。”
武曌凝眸看着墨涵远去的背影，无奈的摇头慨叹道，“想不到，如今真正可以用的，竟然只有墨涵一人而已。哎，思来想去，怕还是我不好，给婉儿树敌太多了。倘或循序渐进一些，也不至如此。锦韵、泠汐对婉儿的敌意还在掌控范围之内，只是后宫那些人，哼，说到底，也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的手段。好吧，婉儿，让本宫瞧瞧你的手段吧。能否征服这些人为你所用，就要看你的能耐了。”
其实在武曌心底，从不担心后宫这些人会对自己构成威胁。然而似乎早已有人看出自己对上官婉儿的非同寻常，竟然有一要利用后宫来打压甚至陷害婉儿，甚至意图离间自己与婉儿的关系，导致了后宫如今一系列的矛盾凸显。然而如今更加清楚的，似乎是有人，想要借用这一情况用力，来打压自己的势力。
“呵，愚蠢的可笑！”唇角不自主勾起哂笑，武曌大笔一挥，在案上的奏表上写下意见，顺势合上奏表，眸底冷光瞬间迸裂，“姑且瞧瞧，到底是谁想做什么吧。婉儿，如果你连这点手段都没有，那本宫，还真不能放心的让你完全掌控后宫。”心中计较已定，武曌的心，倒是格外的平静下来。
“属下叩见天后，天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武曌倏然回过神来，凝眸觑向跪在地上紫曦眸底闪过一丝迟疑，转眸看看一旁敛衣施礼的郑十三娘，武曌暗暗松一口气，浅笑道，“不必多礼了，快起来吧。”注视着紫曦似有些吃力的站起身来，武曌的神经再次绷紧，直到凌厉的明眸见到紫曦手臂上的伤口，武曌面上骤然变色，“出什么事了？”
“是属下一时失策，中了歹人埋伏，属下……”
“先别说这些，伤得可重？”急急起身，武曌走下御阶来到紫曦身侧，轻柔执起紫曦受伤的手臂凝眸审视一番，“你先去休息吧，让人帮你吧伤口处理一下。至于究竟是何人所为，之后再说。”
“天后，属下……”
“不必自责了，先去休息一下再说。”眼见紫曦本人并无大碍，武曌早已松了一口气，唇角勾起浅笑拍了拍紫曦的肩膀安抚道，“你没事比什么都重要，不要胡思乱想了，先去处理伤口，倘或身体觉得无碍，你讲事情详细写下来，让人交给本宫就好。去吧。”
“是，属下告退。”缓缓平稳下激动的情绪，紫曦躬身施礼，转身退了下去。
注视着紫曦离去，武曌这才转向郑十三娘浅笑道，“让上官夫人受惊了。”
“民妇一切安好，天后不必挂怀。”
平静看着郑十三娘面上的冷淡，武曌不觉挑起峨眉，进而抿唇笑笑，挥手示意殿内侍女退下，竟然抬脚来到婉儿日常办公的地方坐下来，一脸淡然的打量着郑十三娘悠然道，“上次见面，上官夫人对本宫还没有如此冷淡。看来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呢。”
“发生过什么，天后想必是一清二楚的。”
“哎，上官夫人这么说，本宫可就吃罪不起了。”扬起哂笑，武曌满是悠闲的转动了腕上那只极品玉镯，浅浅冷光经了阳光射向武曌淡然的面上，“本宫很想知道的是，是谁在上官夫人面前，说过什么，不知上官夫人可能对本宫明言？”
“民妇以为，天后对此都是了然于心的。”郑十三娘依旧面无表情的默默看着武曌，心中却隐隐生气怨恨。
武曌自是对郑十三娘的心理看的清楚，玉手摩挲在椅子扶手上，食指有节奏的轻轻叩击桌案，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上官夫人对本宫的成见，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呢。”
“民妇不敢，天后娘娘言重了。”郑十三娘深吸口气，垂下眼帘沉吟半晌，终于看向武曌认真的道，“民妇恳请天后娘娘，将婉儿还给民妇。”
“哦？”佯作惊疑的低呼一声，武曌唇角扬起冷笑，摇摇头道，“婉儿如今已是后宫的才人，上官夫人这个请求，本宫可是无法答应的。”
“那就请天后杀了民妇吧。民妇无论如何，也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走向深渊，不得救赎。”
武曌凝眸瞧着郑十三娘眸底深切的悲凉，胸口像是被重物重重捶打。暗暗咬牙深吸口气，武曌无奈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上官夫人远在长安，倒是对本宫与婉儿的关系无比清楚呢。呵呵，本宫倒是很想知道，又是谁，将这些事告知你的呢？”
“民妇不会回答天后这个问题的。”郑十三娘低沉着嗓音，眸底隐隐闪烁着泪光，“民妇的女儿一直冰雪聪明，可她不谙世事，天后娘娘竟然用这种手段让婉儿成为您的附属，实在让民妇齿寒。”
“郑十三娘，本宫与婉儿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来评论是非。”扬起眉梢冷笑，武曌缓缓起身在大殿中踱了一个来回，复又转回郑十三娘身边，犀利的明眸扫向郑十三娘，“好吧，言归正传。本宫一定要与你见一面，可不是想要听你说这些废话的。”
“天后您想做什么？”
凝眸瞧着郑十三娘视死如归的淡然，武曌心中不由暗暗叫好，“看来婉儿那不服输不怕死的性格，还真不是单单来自于上官仪啊！”心底感慨一声，武曌平稳下思绪怡然自得的浅笑向郑十三娘，“本宫不想做什么，只是想知道一些婉儿儿时的事。”
郑十三娘瞳孔陡然圆睁，豁然抬眸望向依旧云淡风轻的武曌，郑十三娘只觉得后背发凉，颤抖着嗓音愕然道，“您想知道什么？”
“所有的一切。”
“如果您真的那么想知道，您可以去问婉儿。相信婉儿对你会知无不言的。倘或婉儿有什么事不愿告诉您，那么民妇，自然也不会说的。”
“郑十三娘，你与婉儿一直在隐瞒本宫的，究竟是什么？”凛冽犀利的明眸扫向郑十三娘，明显感受到郑十三娘心底凝起的憎恶与恐惧的武曌，似乎对自己曾经的猜测有了更大的确定。深吸口气，武曌转身回到凤椅落座，端起茶杯抿一口香茗，悠然抬眸觑向郑十三娘，“将一切告诉本宫，对你对婉儿都有好处。”
“呵，说到底，天后自始至终，不过是想利用婉儿，不是吗？”
“利用？”扬声冷笑，武曌哂笑着望向郑十三娘，玉指浅转腕上的玉镯，悠然道，“上官夫人知道什么叫利用吗？”抬眸瞧向阶下沉默不语的郑十三娘，武曌一脸无奈的撇撇嘴，呼一口气笑道，“罢了，你既不愿多说，本宫也不再多问了。”看着郑十三娘顿时放松的面色，武曌心底却深深传来一阵刺痛，“上官夫人，本宫已经在宫外为你安排好了府宅，本来，本宫是有意让你今日就见见婉儿的，只是按照如今的状况，本宫思来想去，还是不想让你的情绪与想法影响到婉儿。”
“您这话，民妇不明白。”郑十三娘紧锁眉心看向武曌，“难道您是想说，除非民妇认可您与婉儿的关系，否则，您不会再让民妇见到婉儿？”
“这是对你，也是对婉儿最好的决定。”怡然自得的道出心底所想，武曌静静的瞧着郑十三娘续道，“本宫与婉儿的关系你是否接受，对本宫而言并不重要。只是有些事，并非你所想的那样。所以，在你看清这一切之前，如果让你与婉儿频繁接触，实在不是上策。”
“民妇来东都的事，相信婉儿是知道的。民妇不相信，您能将此事隐瞒。”
“你很聪明。”微微颔首，武曌认可了郑十三娘的话，唇角却勾起一抹无所谓的浅笑，“可是上官夫人，即便如此，又如何呢？”
郑十三娘闻言，身体陡然一震，豁然睁大惊恐的眼睛看向武曌，唇瓣微微颤抖起来，“不，民妇要见婉儿，你不能阻止民妇见婉儿。就算按照宫规，也没有不让婉儿见民妇的理由。您不可能……”
“上官夫人，想要阻挠婉儿见你，本宫有的是办法，需要用宫规来约束吗？”面上漾起淡然浅笑，武曌扬眉自信的道，“上官夫人，你太小看本宫了。”
“民妇从没想过要让婉儿报仇，更加知道婉儿不会伤害您。您……”
“与此无关。”冷漠的打断了郑十三娘，武曌浅浅扬眉，默默注视着郑十三娘，“郑十三娘，你听好了，婉儿在本宫心里的位置，是你如今想象不到的。本宫不会允许任何人离间本宫与婉儿的关系，不管那个人是谁！至于你……”顿了话头，武曌无奈的抿抿唇，“如果不是因为你在婉儿心中有着不可估量的分量，你的生死，对本宫而言根本不重要。你能将婉儿教导的如此出色，本宫其实很感激你。而且本宫相信，你也有着相当的智慧。本宫不希望你被旁人的言语，阻碍了你对事情的判断，等你将一切事情都想清楚了，本宫自然不会为难你。”
郑十三娘默默看着武曌自始至终未曾动怒的态度，不由暗暗皱起柳眉，细细回味着武曌一番话背后的意思，眸底渐渐升起一抹困惑。这些时日，郑十三娘听到的太多事情，都直接干扰了郑十三娘对一切事情的判断。尤其是对于女儿与武曌之间关系的不理解，更是郑十三娘对武曌怨恨的源泉。而这一切，自然与旁人脱不了关系。否则自己一个离开皇宫的民妇，又如何能够知道千里之外，皇宫之内的事情呢？
“难道，真的是有人，再利用我吗？”郑十三娘心底闪过一丝迟疑，暗暗攥紧手，郑十三娘只觉得自己胸中一片混沌。
武曌将郑十三娘困惑的表情看在眼里，唇角勾起一抹自信的浅笑，端起案上的茶杯抿一口香茗，扬声将云筝唤了进来。
“天后有何吩咐？”
“差人护送上官夫人出宫，将上官夫人在上官府安顿好之后再回来。”言讫，武曌不理会云筝，只是转向郑十三娘淡然道，“上官夫人，本宫也不和你约法三章了，只是有两件事，需要你配合一下。”
“天后您有什么吩咐？”愣愣的回转神来，郑十三娘一脸疑惑的望向武曌。郑十三娘此刻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人都畏惧与武曌对话，更加明白，自己的女儿，究竟又是因为什么，竟会被眼前这个气韵绝佳，容貌端庄秀美的人惑了心神。就连自己，不是也因为她的一席话，对她改变了想法吗？更何况自己的女儿涉世未深呢！
武曌默默注视着郑十三娘唇角扬起的一抹苦笑，心中似有了然的扬眉笑笑，淡然优雅的轻声道，“你在长安如何，既然你不愿说，本宫也不想再问了。但是现在，本宫需要说明的是，在本宫准允之前，你不论去什么地方做什么，希望你身边都有府内的侍女跟着；至于你如果有什么想要见的人话，也希望你不要屏退这些侍女；如果你想见婉儿，也不是全然不可以。你可以让府内侍从入宫通禀，倘或本宫这边没什么要紧事，婉儿还是可以去抚上探望的。”
“您这是，要监视民妇？”
“哈哈哈，监视？”放声哂笑着，武曌扬眉不屑的看向郑十三娘，“上官夫人，本宫会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本宫的用意。如果本宫想要监视谁，完全可以暗中去做，没必要明着告诉你。”
“你是想让民妇有自知之明，知难而退罢了。”郑十三娘眸底暗暗咬牙，抿紧唇默默注视着武曌。
武曌满不在乎的扬眉，浅笑淡然道，“上官夫人，本宫这么做，与其说是为你，不如说是为婉儿。本宫不想看到有人离间你与婉儿之间的关系，更不想因此导致本宫与婉儿之间形同陌路。再说得明白些，你的生死在本宫眼里一文不值，本宫只是不想让婉儿夹在你我之间进退维谷，本宫更不想看到婉儿伤心痛苦的样子。如果你真的还心疼婉儿，还在乎婉儿的感受，就请你尊重一下婉儿的意见，悉心体谅婉儿的难处。至于其他更多的，本宫不想和你再费唇舌了。本宫只有最后一句话，本宫郑重的警告你，如果你所作所为超出了本宫容忍的底线，就算是婉儿的情面，本宫也不会顾忌。到时，倘或婉儿受到任何伤害，本宫也就顾不得了。”
一番往日绝不会出口的话一旦言明，武曌才恍然惊觉，自己竟对婉儿的感受如此在乎并重视着。武曌无奈的苦笑一声，咬紧牙关转向云筝道，“找御林军亲自护送你们出宫，一定要保证郑十三娘的安全。等郑十三娘安顿好之后，你即刻回宫复命。”
“是，奴婢遵旨，奴婢告退。”云筝屈膝施礼答应着，这才转向郑十三娘道，“上官夫人，请吧。”
郑十三娘凝眸默默注视着一脸平静的武曌，与之四目相视的瞬间，郑十三娘似乎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触，在胸口久久萦绕。深深叹一口气，郑十三娘似乎认输般摇摇头，唇角扬起苦笑，“天后娘娘，或许注定，你会是赢家。”言讫，郑十三娘亦不再多言，只屈膝施礼，转身退了下去。
武曌默默注视着郑十三娘远去的背影，面上扬起胜利者应有的笑靥，“郑十三娘，从始至终，你只有这句话说对了。没错，本宫注定会是赢家。倘或你当真看的够透彻，那就用你的理智，抵制你对本宫的错误看法吧。”心中默默想着，武曌深深松一口气，将身体靠回凤椅。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局中之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