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难以逾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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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微晨光映入窗内，扰醒了浅眠中的佳人。上官婉儿玉手搭在额上，微微皱眉轻叹一声，转眸瞧瞧一旁仍在熟睡的武曌，唇角勾起一抹颇是疲惫的笑靥，眸底闪过一丝凌厉，“这噩梦，搅扰我太久了。或许，是该收网的时候了！”合起眼帘呢喃自语，忽然感到肩头被人握紧，上官婉儿回过神来望向凝视自己的人，唇角不觉勾起笑靥，“您醒了？”
浅笑应和一声，武曌打眼望向帘帐外挑了眉心，“还有些时辰呢，婉儿不再睡会儿？”
“已经睡不着了呢。”轻柔笑笑，上官婉儿翻身躲进武曌温暖而舒适的怀抱，“天后，婉儿这边，可以收网了吗？”
“恩？”疑惑的轻哼一声，武曌垂下眼帘望向怀里的可人儿柔声道，“本宫既然将此事交给你全权处置，何时收网自然也由你来决定，不必请示本宫的。”
“天后能给婉儿的权限，究竟有多大呢？”
“婉儿好像遇到麻烦了？”轻笑一声，武曌将婉儿推离怀抱，玉指勾起婉儿下颌玩味笑道，“婉儿不是蛮自信的嘛，怎么，有什么难处？”
“婉儿只是……”沉吟片刻，上官婉儿深吸口气垂下眼帘，重新在武曌怀里寻了舒适的姿势躲进去，“天后，您不是说，要让人接我娘来东都吗？”
“恩，是啊。人已经派出去了，大概再过些时日就能到了吧。”锁了眉心觑向陡然转了话锋的上官婉儿，武曌心里顿了一顿，却依旧云淡风轻的笑着。玉手紧了紧贪恋的可人儿，思忖半晌方才笑道，“婉儿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不如和本宫说说，也好让本宫帮你出出主意如何？”
“不，其实也没什么。”闷在武曌怀里的小脑袋摇了摇，上官婉儿心底长叹一声，搭在武曌肩头的手，骤然攥紧了武曌的衣襟。敏锐感受到婉儿的小动作，武曌眸底隐隐闪过一丝寒光，犹豫着终于没有再多问什么，只含笑道，“既然睡不着了，就起来吧？”
“被窝里暖和，多呆一会儿嘛。”娇嗔一声，在武曌怀里蹭了蹭小脑袋，婉儿撒娇般噘着小嘴儿嗔道，“好容易和您在这儿静静的躺一会儿，总是扫人兴致。”
“你呀……”娇嗔一声，武曌纤细修长的玉指穿梭于婉儿丰厚的发丝间，闪烁隐忧的目光悄然瞟向被阳光映的灿烂的帘帐。
寝室内太过压抑的寂静，让婉儿有些喘不上气的难受。隐忍半晌，终是鼓足勇气，扬着俏脸挑眉柔声道，“天后，您在想什么？”
“本宫在想，贤儿的事该如何处置。”
“你是在说，太子殿下私吞粮款之事？”眨眨眼，上官婉儿扬着疑惑的水眸望向武曌愈见阴沉的面色，不觉后悔的抿了抿湿润的红唇，重新窝在武曌怀里。
玉指不停在婉儿发丝间游走着，武曌长长出一口气，唇角勾起冷笑，“之前纵容关陇贵胄兼并土地、而后又让亲信私吞赈灾粮款，本宫知道，贤儿是想借此收买人心，以便在朝堂上达到与本宫分庭抗礼的成效。只是……呵呵。”冷笑着断了话头，武曌眸底隐隐含着泪光，“本宫倒是想瞧瞧，天皇若知道这些，会如何处置？”
“婉儿可不认为，天皇会因为这些就伤害太子。”语出冷漠，上官婉儿拄着手肘撑起娇躯，凝眸瞧着一脸哀伤的武曌，满是心疼的抬手拭去武曌眼角的泪痕，“太子不肖，咎由自取，别再伤心了。”
“婉儿啊，你未为人母，不会明白本宫的心情的。”苦笑一番，武曌玉手环着婉儿的柳腰笑道，“罢了，不提这些了。婉儿且瞧瞧什么时辰了？”
“恩，好。”乖巧的答应一声，上官婉儿翻转手腕挑开帘帐笑道，“时辰差不多了，不然，婉儿侍奉您起来吧？”眼瞧着武曌颔首，上官婉儿这才俯身在武曌额间轻吻，“您再躺会儿，婉儿梳洗好了就来侍奉您。”说着，不待武曌应答，婉儿已然下了床榻，径自更衣梳洗。
透过帘帐投来的模糊身影，武曌微微眯起的眸闪过一丝寒凉。婉儿在后宫究竟查了些什么，武曌心里清楚，可是婉儿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武曌就不清楚了。也许正是因为不清楚，所以婉儿想要触动的人，也让一向多疑的武曌心里埋了些许隐忧。缓缓合起眼帘，武曌默默回想着曾经的一切，唇角不自主勾起一抹冷笑。
“婉儿，如果你背叛我，抑或你从来没有属于过我，那么，你的后果会如何，相信你是知道的。呵呵……一切，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一颗心，揪起的疼痛着，武曌只觉得自己像是陷入深情的傻子，居然被一个自己看来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的小女子耍弄着，偏偏到如今，自己竟还舍不得对她下手，居然还奢望着结局会改变。“婉儿，或许我该早些听锦韵、泠汐的，从一开始就不该对你抱有希望。呵呵……想不到我武媚娘，竟会栽在你这小丫头手里。好吧，就让本宫瞧一瞧，这场闹剧，究竟会如何收场吧。”
心中一番思绪转过，一阵柔软温润的触感抚过眼角，瞬间睁开眼帘，武曌愣愣瞧着眼前那张一脸关切的绝美容颜，深邃黑亮的瞳，骤然紧缩。上官婉儿察觉到武曌眸底的异样，疑惑的挑眉，扬着柔雅的嗓音低语，“您没事吧？”
“呼……”长出一口气，武曌笑着摇头道，“没什么。”上下打量一番已经梳妆完毕的上官婉儿，那一袭淡雅紫色的裙衫，将婉儿玲珑优雅的轮廓气质描绘的那样完美。眸底闪过一丝失落，武曌唇角勾起无法言说的苦涩弧度。
“天后、天后？”明显感到武曌神态不对，上官婉儿紧锁眉心，担忧的抬手搭在武曌额上，“不烧啊。”呢喃自语，上官婉儿一脸担忧轻柔唤道，“天后，您怎么啦，没事吧？”
“恩，没事，本宫能有什么事啊。”勉强摄住心神，武曌任由上官婉儿将自己扶起，垂眸瞧着跪在地上为自己穿鞋的上官婉儿，武曌的玉手忽然搭在了婉儿头上，爱怜的抚摸着，“婉儿，你说本宫，应该对贤儿动手吗？”
喑哑忧伤的嗓音，重重撞击着婉儿的心脏，满是疼惜的偷偷拭去泪痕，盈盈起身扶了武曌起来，取过衣架上的衣衫为武曌穿起，“太子是您的儿子，婉儿知道您不舍。只是，您真的认为，太子这样的人，适合执掌天下吗？”
武曌凝眸细细打量着婉儿面上坚定的神色，恍惚间，武曌忽然觉得自己或许想错了、猜错了。抱着给婉儿最后一次机会的想法，武曌忽然握住了正在为自己整理衣襟的手，凝眸对上望向自己的疑惑的那双水灵灵的眸，一本正经的道，“婉儿，告诉本宫，你这次收网，究竟准备怎样？”
眸光悄然一颤，上官婉儿紧了紧攥住自己的手，充满智慧的眸子无声注视着武曌，抿进朱唇垂下头，上官婉儿面上闪过一丝黯然，唇角勾起苦笑涩然道，“天后，您不相信婉儿，是吗？”
“本宫第一次见你，就将话说得明白，你的命，握在你自己手里。”淡然冷漠的话语出唇，对于婉儿的回答，武曌感到阵阵失望。抬手挑起婉儿的下颌，凌厉的眸光箭一般射向婉儿，疏冷的语调再次升级，一字一顿的道，“回答本宫的问题。”
被迫看向武曌满是冷漠的眸，上官婉儿似乎明了了武曌之前的伤感所为何来。抿紧朱唇，上官婉儿眸底闪过深深的伤痛，“婉儿知道天后从没相信过婉儿，对韵姑姑和泠汐姑姑所做的一切，您不加阻止，也是想要借此牵制婉儿。这也是，您从不愿碰婉儿的原因，是吗？”
默默注视着眼角滚落晶莹的绝美容颜，勉强忍下胸口传来疼惜爱怜的绞痛，武曌云淡风轻的冷道，“你一直没有回答本宫的问题，上、官、婉、儿！”
瞳孔骤然紧缩，上官婉儿只感到胸口传来裂痛，唇角勾起苦涩弧度，勉强稳下心神幽然道，“婉儿只想为天后整饬后宫，将那些见风使舵、对天后不忠的人，从后宫清除。”
“好吧！”面对上官婉儿倔强坚定的神色，武曌的心再次动摇，长呼一口气松开被自己钳制的下颌，武曌悠然道，“婉儿，就让本宫瞧一瞧，你的手段和才智吧。”
“谢天后。”犹似自语般呢喃一句，上官婉儿眼角的泪水已经再次滚落。勉强忍下心脏窒息般的痛楚，上官婉儿继续有条不紊的为武曌更衣梳洗。直到侍奉了武曌上朝，上官婉儿方才深深松一口气。
“婉儿，你没事吧？”墨涵迟疑瞧着脸上明显写着苦涩的上官婉儿，一俟锦韵、泠汐离开，便拉住了婉儿的手臂轻声道。
“恩，没事。”轻轻挣开墨涵的束缚，上官婉儿稳下情绪笑道，“我去御花园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上官婉儿低沉到近乎无声的嗓音，让墨涵心里升起丝丝不安，默默瞧着上官婉儿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的背影，墨涵无奈的回眸瞧着威严肃穆的宫殿，轻轻摇了摇头。
却说上官婉儿沿着甬道一路往流杯池走来，斜倚着假山上一块冰凉的石头，无神的望着淌出欢快之音的泉水，泪水无声的夺眶而出。感到阵阵寒冷的上官婉儿，顺着岩壁滑坐在地，双臂紧紧抱着双膝，任凭泪水肆意流淌，沾湿了衣襟。
依旧带着丝丝凉意的风，从流杯池面掠过，将阵阵凉意深深楔入婉儿的身体。上官婉儿激灵灵打了冷战，自臂弯中抬起头，神情呆滞的凝视着湖面，“天后，婉儿愿将自己的一切交托给您，可直到今日，您都不曾相信过婉儿，不是吗？婉儿将自己如此透明的呈现在您面前，可您宁愿听信后宫那些，居心叵测者对婉儿的诋毁，也不肯相信自己看到的，对吗？”心底凝起深深的悲哀，上官婉儿此刻才明白，武曌的无情绝情，究竟有怎样的威力。
唇角勾起苦涩，上官婉儿将早已疲惫的身体靠在冰凉的岩壁上，深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无神的水眸，却在刹那间掠过湖畔的瞬间，骤然紧缩。眸底闪过一丝狠厉，婉儿屏息凝气瞧着一抹熟悉的人影闪过，心底悄然升起了疑惑，“她怎么会在这儿？”思绪翻转间，上官婉儿起身躲在刚刚依靠的岩壁的另一侧，直到确定四周无人，这才从岩壁后离开，收敛了忧伤情绪往武曌寝宫而来。
迈入正殿，上官婉儿水眸闪过锦韵与泠汐，心中盘算一番，上官婉儿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抬脚来到她二人身侧，“婉儿有些话，想同二位姑姑谈一谈。”
“上官才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泠汐率先开口，将锦韵意欲拒绝的话堵回去。
上官婉儿将一切瞧在眼里，心底凝起无奈，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的笑道，“借一步说话吧，这里也不方便。”言讫，上官婉儿率先往小花园而来。
“上官才人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默默看着坐在石鼓上不言不语，似在沉思的上官婉儿，锦韵沉吟半晌终于开口道。
“二位姑姑坐吧。”抿唇笑笑，上官婉儿待锦韵与泠汐坐下，这才将心中整理好的想法款款道出，“二位姑姑跟随天后多年，想是明了天后的脾气的。韵姑姑和泠汐姑姑这些年究竟做了些什么，婉儿这段时间，也了解了不少。”
“你想说什么？”泠汐警惕的看着上官婉儿，思绪飞快转动起来。
“对天后忠心的人，不论她做过什么，只要她愿意悔改，从此不再做了，婉儿也不想为难她。一切，可以当做没有发生，如何操作改变口供，那是小事。”顿了话头，上官婉儿唇角勾起苦笑，“说实话，这本不是婉儿的性格，只是……”
“因为天后不许你动我们，是吗？”冷笑一声，锦韵眼瞅着上官婉儿面色未变，心里便已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上官婉儿灵动的水眸隐隐弥漫着水雾，勉强忍下心口传来的苦涩与绞痛，上官婉儿扬起云淡风轻的笑靥轻柔道，“这后宫，如果有人想要伤害天后，相信那个人，会是两位姑姑与婉儿共同的敌人。二位姑姑真的要因为婉儿夺了二位姑姑的宠，就不分轻重，纵容了那些妄图伤害天后的人吗？”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锦韵眸底闪过一丝诧异，心底却隐隐燃烧起怒火，“上官婉儿，我警告你，别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是为天后好。”
“锦韵……”泠汐拉住锦韵的手臂冲她摇摇头，这才转向婉儿轻声道，“上官才人的意思，泠汐听明白了。只是此事倘或不说清楚，泠汐恐怕无法认同你的想法。何况，您也从没说过，究竟想要做什么。”
“泠汐，你别……”接收到泠汐使来的颜色，锦韵讪讪的住了口，沉思片刻转向上官婉儿道，“你究竟发现了什么，又想做什么？事到如今，你若不将你的计划说明白，我和泠汐也不会轻易相信你。”
“呼……”上官婉儿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目光流转间，落定在不远处一个侍女身上，唇角勾起冷笑道，“二位姑姑，有些事……”勉强忍下心中燃起的仇恨与痛楚，婉儿深吸口气续道，“如果二位姑姑想为天后出去后患，就请帮婉儿一个忙吧。”
“你到底想怎样？”
“只要二位姑姑，不再对婉儿做的事横加阻拦，就足够了。”收回视线，上官婉儿面上凝起一丝伤痛，“有些人，再利用二位姑姑离间婉儿与天后的关系，难道二位姑姑从来都不想想是为什么吗？婉儿不想与二位姑姑为敌，再来东都的途中婉儿就曾说过，婉儿与二位姑姑能够帮助天后的角度是不一样的。婉儿不可能将二位姑姑在天后心里的位置完全取代，这一点婉儿瞧的清楚，相信二位姑姑也是了然的。可是二位姑姑一直在做的，却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上官婉儿，我知道你善言辞，长巧辩，你如果想单凭这些就说服我们，恐怕很困难。”默默注视着上官婉儿眸底上过的伤痛，锦韵心底再次感到了些许疑惑。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难以逾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