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于飞舞乾坤》冷屏幽琴

29、心急如焚

　　“启禀天皇陛下、天后娘娘，膳食已经备好了，奴婢请陛下与娘娘示下。”李治身边的贴身内侍徐勇，来到正在谈天的李治、武曌面前打千回禀道。
　　“媚娘你说呢？”
　　“那就用膳吧，媚娘去把平儿叫来。”
　　“恩，也好。”李治含笑应着，转向徐勇道，“你去找两个人，把显儿、旦儿他们叫来。”
　　“是，奴婢这就去办。”徐勇答应着，躬身退了开去。
　　武曌这才起身笑道，“那媚娘去叫平儿，天皇您坐会儿。”言讫，武曌已然起身往不远处河边小丘走来。行不两步，武曌忽然叹一声道，“墨涵，去让人给婉儿和平儿取身干净衣服来，玩了这半晌水，衣服恐怕早就湿了。”
　　“是，奴婢这就去。”墨涵唇角扬起了然的笑意，躬身退了下去。
　　“平儿。”
　　“母后，您来了？”太平一脸开心，从河边起身来到武曌身侧正要扑上去，就被武曌拦住了，太平一脸不解的嘟着嘴，“母后怎么啦？”
　　“瞧你这一身水，一会儿换了衣服再说。”武曌蹙眉嗔一声，转向婉儿撇嘴嗔道，“婉儿你也是，不劝着太平不说，怎么也弄得一身水啊？”
　　“奴婢，一时玩得兴起，忘了。”上官婉儿不好意思的笑笑，垂首看看已经湿漉漉滴下水来的裙摆，抿抿唇笑道，“奴婢先去换身衣服再来侍奉天后。”
　　“不用了。”武曌心中不快，沉声打断了婉儿，“本宫已经让墨涵去给你们取衣服了，一会儿换了衣服就去用膳。”
　　“恩，是。”上官婉儿乖巧的答应着，远远就见墨涵走了来。上官婉儿匆忙迎上前，自墨涵手里接来衣服，耳边便有一声惊呼传来。婉儿心头一颤，慌忙回神，就见几个蒙面黑衣人从河边小丘另一面冲下来，挥剑直刺武曌。
　　“天后、公主！”上官婉儿惊呼一声，推一把墨涵急道，“快去叫羽林军。”话音未落，上官婉儿已经飞奔至武曌和太平身边。
　　武曌一把将上官婉儿拉住，一手拉住了太平，淡定的凝起柳眉看向几个蒙面人，冷哼一声凛然道，“哼，大白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算什么英雄？”
　　“哼，对你这种人，需要讲什么英雄道义？”为首之人冷哼一声，振臂一挥，四五个个蒙面人一齐蜂拥而至。
　　武曌见状，上前一步隔开即将落下的剑锋，错手去捏蒙面人持剑的手腕，“婉儿、带着太平离开。”
　　“不，奴婢怎么能丢下您不管呢？”上官婉儿焦急凝眸瞧着明显占下风的天后，便也错身上前，为武曌挡下她身后刺来的长剑，与刺客纠缠在一起。
　　“母后、婉儿？”已经急出一脑门汗水的太平皱紧眉，从腰间拔出随身匕首，一个跨步迎了上去。
　　“平儿不要胡闹，快回去。”武曌心中焦急，手下的力道越发重了些。好不容易从蒙面人手上夺来一柄长剑，只见武曌漂亮的挽了个剑花，长剑直刺刺客的心脏。
　　那为首刺客急急后退，挥手隔开武曌手臂，一掌推在武曌肩头。武曌吃痛，向后推开两步，正欲持剑上前，便听到一声娇呼。武曌心头陡然一紧，瞪大凌厉星眸，回神就看到太平倒在地上。武曌倒吸一口冷气，三步并作两步奔至太平身边，挥剑扫开即将落在太平身上的长剑，一把将太平拉起，满是担忧的急急问道，“没受伤吧？”
　　“母后，平儿没事。”太平皱紧眉，忍下身上的疼痛，就见武曌身后的刺客已经挥剑迎了上来，太平一时情急，惊慌喊道，“母后当心。”
　　“天后！”听到太平的娇喝，上官婉儿一掌挥开已经近在咫尺的长剑，向后急急跃开一步，转眸去看武曌和太平，就见一柄长剑已经直逼武曌脖颈。上官婉儿惊慌之下，迈开步伐便要直奔天后身边，冷不防被身后刺客划破手臂。上官婉儿皱紧眉，玉手捂住受伤的手臂，被迫停下脚步，万分急切的勉强按捺心神与面前的刺客过招。
　　“不要恋战，杀了妖后。”为首刺客远远看见羽林军飞奔而来，急忙扬声唤道。
　　说时迟那是快，武曌刚刚将太平护在身后，便有一个刺客飞身，临空一脚踹向武曌胸口。武曌皱紧眉向后退了两步，一口鲜血猛然喷出。
　　“母后！”太平心痛的一声惊呼，一把扶住武曌，担忧的哭诉，“母后，您、您要不要紧，觉得怎么样？”
　　上官婉儿再度被太平的呼唤惊到，未及细想，扫眼就看到武曌面色苍白，那一眼便勾走自己心神的、总是弯起弧度的瑰丽唇角，流出一行鲜血。上官婉儿胸口立时传来阵阵绞痛，挥臂隔开面前刺客的长剑，不顾安危的向武曌奔去。
　　说话间，羽林军便已经纷纷而至。为首刺客见状，心知情况不妙，一把拉住擦身而过的上官婉儿，将长剑架在婉儿的勃颈上道，“弟兄们，我们撤。”话音未落，其余刺客领命便已然齐齐向后撤开。
　　见到羽林军赶至，定下心神的武曌将太平拉在身后，定睛去看被为首刺客紧紧束缚着的婉儿，那架在婉儿脖颈间泛着冷光的长剑，让武曌的心神陡然为之一颤，顿感五内俱焚。
　　“母后，救婉儿。”
　　武曌愣神间，太平的哭诉声便传入耳畔，咬紧唇紧紧攥着女儿的手腕，强行稳下过度紧张担忧的情绪，冷冷看向刺客，扬着威严的声音喝道，“放了她，本宫给你一条活路。”
　　“哼，让你的人退下，不然的话……”
　　武曌横眉怒视着拉着婉儿强行往后退去的刺客，紧紧攥成拳的指甲陷入掌心中，紧咬银牙额间已渗出冷汗，眸底溢满担忧的凝视着婉儿，一向泰然自若的心底此刻已是一片慌乱。
　　“天后，我们上去拿下刺客。”
　　“不许你们动手。”太平跳脚怒喝，转向武曌晃动着她的手臂，“母后，让他们走吧，婉儿、不能让婉儿有事啊。”
　　上官婉儿看出武曌的犹豫，本已慌乱的心绪因了武曌的在乎，渐渐稳定下来，她一步步随着刺客向后退，唇角扬着冷笑轻蔑的道，“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你给我闭嘴。”刺客冷斥一声，转向武曌面露一丝邪佞笑叫嚣道，“武媚娘，你不是心狠手辣，谁都不放在眼里吗？够本事，就让你那群狗腿子上来啊。”话音未落，便有几支羽箭落在身边。
　　远远看见羽箭射出，武曌心底顿时蹿上一阵寒意，稳下心神怒斥，“谁也不许放箭，不要伤了婉儿。”
　　“可是天后……”
　　“让他们走。”武曌咬紧银牙暗暗跺脚，压抑下心底的愤怒与憎恨，凝眉怒视刺客，“你若敢伤了婉儿，就算天涯海角，本宫也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哈哈哈哈……”那刺客扬着冷笑，凛然嘲讽道，“想不到心狠手辣的武媚娘，也会有有所顾忌的一天，哈哈哈哈，武媚娘，我不会就此罢手的。”言罢，那刺客一把拉住上官婉儿，向着其他蒙面人去的方向飞奔而去。
　　“母后，母后求求您，让人去救救婉儿吧，平儿求您了。”太平的眼泪已经滚落下来，攥紧武曌手臂的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武曌深吸口气，安抚着太平轻声道，“好好，你别急别急，婉儿不会有事的。”咬紧唇，武曌满是担忧的望向婉儿被带走的方向，心底考量着如何行事更为稳妥，片刻便道，“李统领，带几个护卫跟上去，一定要救回婉儿。”
　　“是，末将遵旨。”护卫统领答应一声，带着人向着刺客逃走的方向奔去。
　　“媚娘，你没事吧？”李治远远见刺客逃走，这才在羽林军的护卫下赶到武曌身边，抬手握住了武曌的手臂，面上满是关切与疼惜。
　　“媚娘没事，陛下。”武曌勉强勾起一抹笑靥，眸底流露担忧与惊慌，一颗心，早已随着被掳走的上官婉儿而去。
　　“父皇，婉儿，婉儿被那些混蛋带走了，父皇，父皇、母后求求你们，救救婉儿吧。”没经过如此阵仗的太平一是惊惧、二是担忧，此刻扑在李治怀里痛哭出声。
　　“陛下，天后娘娘，这里不安全，还是赶快往行宫去吧？”羽林军副统领杨卓见状，担心天皇、天后真让自己带人去救一个侍女，急忙上前拱手道。
　　“不，我要在这里等婉儿回来，我不走，我哪也不去。”
　　武曌皱紧眉，凝眸打量着与自己极为相似的、执着倔强的女儿，尽管自己也万分希望留在这里等待婉儿回来，可理智却逼迫武曌冷静下来。攥紧拳，武曌立眉呵斥道，“平儿不得无理取闹。”话音方落，武曌平息了心头的担忧转向李治轻声道，“陛下，杨副统领所言极是，此地不宜久留，依媚娘看，还是尽快赶往行宫方是上策。”
　　“不，母后，我不走！”太平离开李治的怀抱，瞪着眼睛看向武曌，跳脚急切焦躁的道，“婉儿都是为了救我们才被掳走的，我们怎可以不理会她的安全自己走呢。平儿不走，平儿要去救婉儿。”
　　话音未落，便听到“啪”的一声清脆响声回响在耳畔。众人满是惊诧的望向一脸不快的武曌，谁也不敢相信，一向最是疼爱宠溺太平的天后，居然会给了太平一个耳光。
　　李治见状，慌忙拉住了武曌的手轻声斥道，“平儿重感情，媚娘不要怪她了。”
　　武曌轻轻挣开李治握住的手，凝起峨眉严厉的觑向太平，“你往日里任性闹脾气母后都随着你，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母后也不拦着你，可你是堂堂的大唐公主，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缓急轻重都不分吗？”
　　“母后、您，您打我？”委屈伤心失望的泪水夺眶而出，太平咬紧唇，一手捂着半边红肿的脸颊，不敢相信的颤声道。
　　“母后是在教你作为大唐公主应该具备的素质。”武曌攥紧手心，忍着心痛和满满的担忧呵斥，“不管你跟上官婉儿关系怎样好，她只是个侍婢。没道理我们在这里承受着风险等她回来，听懂了吗？”
　　“母后，就因为婉儿是侍婢，她的命就不重要了吗？您难道忘了，是谁……”
　　“够了住口！”武曌厉声怒斥，打断了太平即将出口的，极有可能会带给自己和婉儿危险的话，看也不看一眼的向护卫斥道，“带公主上车。”言讫，武曌不再理会挣扎着不肯上车的太平转向李治道，“陛下，咱们先回行宫吧，其他的事，等稍后再说。”
　　“恩。”李治凝眸瞧着强忍心痛呵斥女儿的武曌，一脸理解的拍了拍武曌的后背，随着武曌一道往銮驾而去。
　　“天后您没事吧？”墨涵担忧的看着已经满面苍白的武曌，端一杯茶递在武曌手边，“您先喝一口水吧。”
　　“不碍事。”武曌忍着胸口的憋闷，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婉儿临走前不舍而坚定的神情，只感到心口阵阵酸痛，“婉儿、婉儿、无论发生任何事，我一定会救你的。你等着我，一定不要做傻事，一定要等着我去救你。”默默思忖着，武曌咬紧唇，合起眼帘将身体靠在马车上，想要平息胸口传来的痛楚。
　　锦韵皱紧眉看着眼角有泪痕滑过的武曌，暗暗叹一口气，轻声劝道，“婉儿不会有事的，她多少会些武功，自保还是足够的，天后您别太担心了。”
　　“本宫没事。”武曌冷声打断了锦韵，转向云筝道，“出去吩咐一声，就说是本宫的旨意，不许太平离开，不许她骑马，让杨副统领亲自在太平銮驾外看着她。”言罢，武曌也不理会云筝，只是重新靠回马车上，细细想着刺客可能的身份。
　　一行人匆匆赶往行宫，这边刚刚安顿好，便有太平的贴身侍女跌跌撞撞闯了进来，“天后娘娘，公主殿下不肯用膳，奶娘劝了半天也不管用，奴婢……”
　　“行了知道了。”武曌眸底闪过意思冷意，挥手打断侍女，转向杨卓威严的道，“这事你马上去安排，一定要想尽办法将婉儿救回来。”
　　“是，末将一定不辱使命。”杨卓拱手答应着，躬身退了下去。
　　武曌撑着额头，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站起身往太平的寝室而来。还未及进房门，就听到房里一阵叮铃咣啷摔东西的声音。武曌皱紧眉，强忍着怒火走进去，就看到太平刚刚扬起花架上一只翡翠如意便要往地下摔。一屋子侍从拦也不敢拦，直到看到武曌，方才纷纷施礼。武曌冷冷扫视一番众人，不耐烦的挥挥手斥道，“都是一群废物，用到你们的时候谁也盯不上事。都下去吧。”
　　武曌话音未落，就听到太平一把将手中的翡翠如意狠狠摔在地上。武曌见状，走上前从花架上取下一只瓷器，极是干脆的随手丢在了地上，一脸平静的默默盯着着太平。
　　“母、母后……”被武曌的眼神盯的有些发毛，太平垂下头懦懦的低声轻唤。
　　“闹够了？”
　　“平儿要去救婉儿，平儿才不想和您一样那么铁石心肠呢。”太平扬着头，一脸坚定的看着武曌，神情中多了些对武曌的不满。
　　“母后何尝不想救婉儿？可救婉儿也要看怎么救！像你这样就能救了婉儿回来？”武曌无奈的呵斥一声，抬手将宝贝女儿拉在怀里，“好了好了，你放心，母后一定会想办法救婉儿的，你就不要闹了。”
　　“不，我才不相信你！”太平狠狠推开母后，在看到武曌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两步的时候，才陡然想起自己的母亲为了救自己，之前也受了伤。急忙一脸愧疚担心的扶住了武曌，“母后您没事吧？”
　　“恩、没事。”武曌勉强压抑下一阵激荡的胸口，咽下即将喷出口的鲜血，抬手温柔的抚了抚太平，“好了平儿，你先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不要闹了。母后还要处理后事，考虑着如何救婉儿，你若是真想救婉儿，就不要再让母后为你操心了，好吗？”
　　“母后，您真的，会救婉儿吗？”
　　“傻丫头，母后那么疼你、疼婉儿，怎么忍心看着婉儿出事，母后的宝贝女儿伤心呢？”勉强勾起浅笑，武曌将太平搂在怀里，带着太平往寝室走。直到看着已经疲惫受惊的太平安稳的睡下来，这才走了出来。
　　“你们将房间收拾一下，好好看着公主。”
　　太平身边的侍女看着不怒自威的武曌，急忙答应下来，各自施礼。
　　“林氏。”武曌威严的声音陡然想起，刚要进入寝室侍奉太平的林氏急忙停下脚步，躬身施礼，“奴婢在，天后娘娘有何吩咐？”
　　“平儿本宫就交给你了，若是平儿有丝毫闪失，你自己掂量后果。”武曌冷冷瞪一眼林氏，不等对方答应，便抬脚往自己寝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