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慈心之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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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后娘娘，您终于回来了。”墨涵急急赶上来扶了武曌手臂。
“恩？”武曌高挑眉梢，疑惑的眼眸轻微晃动，“瞧你紧张的，天又没塌下来。”
“天后娘娘，近来……”
“稍后再说。”武曌摆手打断墨涵，“去让太史令来一下。”
“是，天后娘娘。”墨涵颔首正要告退，又忽然停下了脚步，“太史令刚刚送来了亲蚕大典时间勘定的结果，奴婢……”
“已经送来了？”武曌抿唇浅笑，一派志得意满，“倒还真是一群会察言观色的。”口吻中带着些许嘲讽，转向墨涵道，“去拿来吧，本宫现在就看。”
“是，天后。”墨涵躬身答应便退了开去。
武曌径直往寝宫而去，尚未更衣盥洗，锦韵已躬身来到武曌身侧，“天后，太子妃来了，在殿外等着给您请安呢。”
“太子妃？”武曌眉梢暗沉，自首饰盒中取出一只玉镯戴在手上轻转，一道寒光一闪即逝，“贤儿没来吗？”
“是，太子殿下没来。”
“让太子妃大殿候着。”武曌抿一口香茗，唇角苦涩渐渐弥漫开来，“婉儿，本宫听说你母亲对你很严厉？”
“恩？”上官婉儿微微一愣，不解武曌为何突然问及此事，只得颔首应道，“家母对奴婢一向严厉，儿时奴婢顽皮，都是母亲每日盯着奴婢看书至深夜。每次奴婢不专心，都会被母亲斥责或者打手心。”
“婉儿可曾怨恨过？”唇角依旧扬着瑰丽弧度，一头乌黑秀发已经任由侍女挽成雍容华美的飞天髻。武曌对着双凤捧月铜镜仔细照照，确定无差池之后，才接过侍女递来的毛巾净了手。
“儿时不懂事，确曾和家母赌过气，但是怨恨，却从来没有过。”
“呵呵，婉儿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武曌抿唇浅笑，转向上官婉儿轻柔笑道，“你也多日未曾见过你母亲了，回去瞧瞧她吧，算是本宫给你放一天假。”
“奴婢还有亲蚕大典的礼仪行程要看，还是等忙过这阵子再回去探望母亲吧。”婉儿笑靥如花，提到母亲，眸底便迸出浓浓的眷恋，“到时候，还请天后娘娘准奴婢假才是。”
“恩，也好。”武曌颔首，眸底欣慰潮水而至，“难得婉儿小小年纪却这般懂事，只可惜……”眸底闪过伤感，微微攥紧了拳头，“你什么时候想回去看看，就和本宫说吧。”
“是，谢天后娘娘恩典。”
“天后，太子妃还在殿外候着呢。”云筝小心翼翼提醒着武曌，想到之前在凤床上看到的血痕，再度凝起诧异的明眸觑向上官婉儿。
“走吧，去听听她想说什么。”自是留意到云筝的态度，武曌也不点破，径自起身往大殿而来。
“儿媳恭请母后圣安，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吧。”武曌颔首示意侍从为太子妃房氏看茶赐座，手边接过婉儿递来的香茗抿了一口，面上立时扬起满足快慰的笑靥。
“适才儿媳听说父皇、母后自骊山回来，故而特来向父皇、母后问安。”房氏谢过坐，礼貌性的抿一口茶，微躬前身以示尊敬，“儿媳见着父皇和母后精神矍铄，比之前更加康健，也就安心了。”
“你有如此孝心，母后已经很开心了。你父皇那边，想必是去过了？”
“回母后，已经去过了。儿媳担心父皇回宫便要安寝，所以先去向父皇问安后才赶来向母后请安的。”房氏温婉的笑靥，让人打从心眼里喜欢。再加上本就贤良淑德，待下人也一向宽和，故而在东宫也颇受好评。
武曌不假辞色的笑笑，眸底闪着晶亮笑道，“贤儿怎么没和你一起来？这么些时日不见，本宫也着实想他了。”
“回母后，太子这会儿正在崇文馆与几位师傅研读经典，儿媳没敢打扰，又怕来晚了耽搁父皇、母后休息，所以就没向太子说明，直接过来了。”
武曌见房氏笑容谦逊，言辞和顺，微微颔首以示认可，“呵呵，这样，本宫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回去了向贤儿说一下，就说母后想他了，他若得空，就到本宫这边来坐坐。”
“是母后，儿媳一定劝太子多来母后这里请安。”房氏说着，欠身而起屈膝道，“前两日儿媳娘家送来了一些珍贵的，养颜滋补的雪蛤膏，儿媳知道母后一直喜欢这个，所以今日特来进献母后，母后若是喜欢，改日儿媳再让娘家送来一些。”
“宫中也不缺这些，你这一说，倒像是本宫亏待了你似的。”武曌舒缓的笑笑，摆手打断房氏意欲解释的话头，“既是送来了，就留下吧，难得你一片心意，母后自是心领了。”顿了话头，武曌示意房氏坐下，“有些要紧事，母后想和你说说。”
“是，儿媳恭听母后教诲。”
“你与贤儿成亲多年却无所出，好歹找御医瞧瞧，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你这儿媳，是本宫亲自挑的，贤良淑德自是有目共睹。若能再为贤儿生个一儿半女的，本宫才能放下心来啊。”
“母后，儿媳……”
“你父皇也一直为此事忧心，毕竟贤儿其他几个儿子都是庶出，本宫还是希望，你能为贤儿生育个一儿半女才好。”武曌挥挥手打断房氏的话，抿了口茶暗暗观察着房氏的神色，“哦，你也不必太记挂在心，有时越着急，越会适得其反。”
“母后，其实，儿媳……”
“怎么，有难处？”
“哦，不，没什么。”房氏尴尬而艰难的笑笑，躲闪的目光说明了底气不足，“儿媳一定会加紧的，请父皇母后放心。”
“好，有这句话，本宫自然会放心的。”武曌怡然浅笑，转头觑向云筝道，“寝宫案上有只木匣子，现在取来。”不等云筝答应，武曌便看向房氏浅笑道，“本宫近段时间编了本书，正好在骊山期间最后完成了。本想今日贤儿来，亲自交给贤儿，既然他没来，那就你替他拿回去吧。”
“是，儿媳替太子叩谢母后天恩。”房氏说着，离座向武曌屈膝施礼。刚刚平身，云筝便已将木匣子取来。武曌便发了话，“交给太子妃吧。”
“儿媳再次叩谢母后。”
“好了，不必多礼了。”武曌摆摆手，抬眸看看天色笑道，“时辰也不早了，本宫也乏了，你这就退下吧。”
“是，儿媳告退，请母后安寝。”
“天后，奴婢怎么看着太子妃，有些吞吞吐吐的？”墨涵将早已取来的奏表呈给武曌，一面迟疑着蹙眉道。
“她有她的苦衷，哎……”武曌心底满是感慨的轻叹一声，接过奏表迅速瞟过之后颔首道，“你刚刚一脸紧张，究竟要说什么？”
“天后，奴婢……”墨涵沉默片刻，打量一番殿内的人，垂下头去不再开言。
武曌见状，不疾不徐的淡然接过话头笑道，“算了，不说这些了，让人去给本宫准备香汤吧，本宫也要准备安寝了。”
“是，天后娘娘。”墨涵心领神会，颔首答应一声，便匆匆退了下去。
武曌挑眉觑向一旁一脸探究神色的上官婉儿，唇角弯了弯，“婉儿似乎对什么很有兴趣？”
“没有，奴婢不敢。”上官婉儿急忙垂首，纤长浓密的睫毛下，眸底闪过一丝警惕,“奴婢只是在想，太子妃刚刚欲言又止，恐怕是别有隐情吧。”
“呵呵，想不到诗人心性的婉儿，也懂得察言观色了？”武曌爽朗轻笑，不失玩味的打趣一番，闪烁智慧眸底的审视之意一闪即逝。
“奴婢该死，请……”
“本宫没有怪你的意思，瞧你吓的。快起来吧。”武曌摆摆手，却不放过身边上官婉儿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心底不由暗叹，“这丫头年纪虽小，却不愧是从掖庭出来的，察言观色、洞察人心，果然有一套。”武曌犀利睿智的明眸被征服欲填满，坚定而自信的扬起笑靥，静下心来品尝着婉儿亲煮的茶水，“话说回来，本宫之前让你研习朝中各类行文体制，你学的如何了？”
“回天后，奴婢学识浅薄，自知尚有不足之处。奴婢想着，与其自己在私下里想、纸上谈兵，还不如贴合实际好好融会贯通一下才好。”
“呵呵，婉儿想的周到。”武曌含笑赞扬，挑眉觑向婉儿浅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从明天开始，你代替本宫拟草各类文书吧。”
“是，奴婢谢天后隆恩。”上官婉儿抑制不住心底的感恩与激动，跪下身来深深叩首，湿润的眸底闪烁泪花，却更能体会母亲当年对自己严厉教导的心情。
武曌轻笑出声，示意婉儿平身后轻柔道，“弘文馆中有不少藏书，婉儿往日若没事，可去瞧瞧，相信对你的成长会大有裨益的。当然，若有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来问本宫。”
“奴婢谢天后教导之恩，奴婢一定会用心学习，不辜负天后的希望。”上官婉儿答得真诚，眸底流露的喜悦兴奋，将婉儿粉嫩的俏脸衬得通红。
“不必如此多礼了，婉儿聪明颖悟、一点即透，既然可以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本宫可不想暴殄天物啊！”
“天后娘娘过誉了，奴婢不敢当。”
武曌挑眉看着婉儿羞赧笑靥，心底柔软被再次揭开，不自主流露出对婉儿的疼爱笑道，“婉儿不必如此过谦，本宫看人一向很准，只是，婉儿不要让本宫失望才好。”
“奴婢一定不辜负天后的希望，尽全力将天后交代的事宜办到完美。”
“哈哈哈……”武曌爽朗的大笑出声，颔首颇为满意的赞道，“有如此心，本宫倒也放心了。只是凡事不必太过苛责，尽善尽美固然好，可竭尽全力也就足够了。”
“奴婢谢天后宽宏。”
“不必如此。”武曌笑笑，凝眸看看时间笑道，“时辰也不早了，婉儿去收拾收拾再过来吧。”
“是，奴婢告退。”上官婉儿屈膝施礼，抬脚刚迈出殿门转弯，便与墨涵撞了个正着。二人相视一笑便错身各自走了开去。
“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回天后，奴婢之前得到消息，说太子殿下在东宫，训练培养习武之人。”
“哦？”武曌心头猛然一抖，头脑中瞬间空白，沉吟片刻回过神来，眸底闪烁着无尽伤感苦笑，“这就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吗？”
“天后娘娘，奴婢……”
“尽管说吧，不必吞吞吐吐了。”眸底寒光乍现，一向坚定的心在片刻动摇之后再度牢固下来。
“奴婢听说，太子殿下非天后所生的传言，最早是从东宫传出的。”
武曌豁然起身，凌厉的冰眸如利剑般瞬间投向星眸，“什么？你再说一遍！”
“咱们的人说，太子殿下、是、是韩国夫人所生的谣言，最早是从东宫传出来的。”墨涵吃力的说出一席话，急忙加上一句辩解道，“当然，这肯定不是咱们的人做的，没有天后旨意，相信他们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做这样的事。”
“呵，有趣了！”武曌笑得轻蔑，唇角扬着冷酷的弧度暗自忖度，“果然不出我所料。贤儿，你到底，想做什么？”心底满是迟疑，武曌微微眯起凤眸凛然道，“告诉他们，太子的一举一动本宫都要清楚的知道，让他们不许有丝毫懈怠。”
“是，奴婢马上就去传话。”
武曌颔首以示认可，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墨涵匆匆离开大殿，不自主深呼一口气，将身体融入宽大的凤椅内，缓缓合起眼帘，似在闭目养神。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慈心之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