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度］其昌栈渡口》_洛蛊

7、两厢矛盾

　　“你能控制自己化人了么？”两人想着晾一会儿陆贾他们，不急着赶去陆府，便慢悠悠地行走于集市之中。
　　步华闻言点头，但语言中仍有一丝不确定，“昨晚醒来后化人是想着就成功了，但似乎挺耗精力的。”
　　宣清道：“等会儿你撑不住便说，咱们就走。”
　　“咱们”二字宣清说得自然，听得步华心情也好，他的人身只是个娃娃，估计会随着自己成长而长大，所以目前狼身的行动反应较快，而维持人身久了就比较疲乏。
　　早市比宣清想的要繁忙许多，形形色色的路人倒是让步华有些感慨和释怀，感慨世事繁杂远出于他所经历，释怀的是也许就是这样的七情六欲才能让凡人短暂的一生富有意义，大概这便是南歌选择不飞升而留在渡口的原因？
　　仙家多寂寥，若连悲欢离合的旁观也做不到，曾为凡人的他怎么受得了那种孤寂。
　　转眼到了陆府，出乎宣清意料，竟然不是陆贾那个急性子做出这种在大门口候客的事，而是看上去表面涵养功夫极佳的李廷芳在门口候着。步华眼睛一亮，嗯了一声，显然也没想到李廷芳竟然那么急。
　　李廷芳今日换了纯黑的外袍，面目收拾得非常整齐体面，见两人已到，赶紧招呼着二人进门。
　　步华扯扯宣清的衣角，示意他看李廷芳，两人走在后面，倒也没引起前面人的注意。李廷芳的周遭竟然隐隐有些黑雾，两人琢磨着可能是死气。这东西将死之人有，被厉鬼相缠也有，也有比较特殊的情况，如今罡气未退，厉鬼作祟是不可能了，一夜功夫，这李廷芳是经历了什么？
　　大堂内。陆贾见宣清他们来了，就像见了救星，先是为昨日的失礼致歉，又拍着胸脯保证知无不言，更让步华肯定昨晚是发生了什么。
　　依照步华临行前的交代，宣清提出需要分别了解情况，陆贾二话不说带着众人到了偏院的两处对立而建的厢房，李廷芳跟着步华，眼中情绪复杂，不停打量，步华知晓，但没戳穿。
　　两人分别询问出的描述略有不同，但大致走向还是一样。李廷芳大婚那日的宴席，众宾客听闻了惨烈的猫叫，陆贾嫌不吉利，让家丁去把猫赶走，谁知去了的家丁一个也没回来。
　　此时，伺候陆晓晓的贴身丫鬟被发现曝尸于后院的假山上，李廷芳急匆匆去确认陆晓晓的情况，发现陆晓晓横躺在新房门口，被剖开了身体，心脏不知去向，空缺的地方有颗缩小版的心，而肚中被塞了一只黑猫，黑猫肚子也被剖开，心脏也不知去向，而陆晓晓胸腔中的那颗心正好能合上这只黑猫的。
　　陆贾回忆，当时李廷芳心系新婚妻子头一个冲到新房，众人随之奔去时发现他已悲伤过度倒地不醒。
　　新婚之日如此惨剧，众人唏嘘不已，而场面太过血腥离奇，不少人纷纷快步离去，不敢停留，一会儿功夫府中便冷冷清清，清醒的陆贾悲痛欲绝，抱着女儿的尸首哭喊彻夜。
　　中间官府查案，没有头绪，凶手难寻便草草了事。而真正令陆贾吓破胆的则是，那日起每隔七日，府中就会失踪一人，怕引起恐慌，陆贾压下了消息，李廷芳向他推断许是陆晓晓死不瞑目前来索命，陆贾心中悲痛，却也同意了李廷芳作法驱鬼。
　　可惜收获甚微，府中家丁渐渐少去，有的失踪，有的察觉了异样避之不及，道士又大多是江湖骗子，陆贾也开始寝食难安。
　　李廷芳的叙述大同小异，不同之处是，李廷芳说，他去之时并无黑猫。
　　步华对此不作详评，只是给了陆贾一块染血的布料让他随身携带并让他不要将布料之事说出去，又偷偷确认了一下李廷芳发中的珠子是否还在，给他加了道禁制后，称三日后再作拜访一切事都会解决。
　　一出陆府，步华就拉着宣清围着陆府的周围走圈，弄的宣清心中的疑惑堆了一堆。
　　此刻正值午时，陆贾留了他们请宴，不过宣清他们并未答应。跟着歩华绕了陆府大半圈，宣清才恍然歩华是在找什么。
　　陆晓晓。
　　陆贾作为富商，宅邸的风水也甚是考究，陆晓晓执念在此，在附近逗留也只有在临近后院的地方可以找寻。
　　歩华有些撑不住想变回狼身，可是怕等会儿陆晓晓出现，脑中闪过宣清先前在客栈抱了会儿萝月的样子，便停住了脚步，严肃地看着宣清。
　　宣清以为陆晓晓出现了，银丝落手，警惕着周围，谁知发现歩华竟然完全在状况外地盯着自己看，就犹疑地看着他，两人莫名其妙地互瞪了起来。
　　宣清还是那种清秀俊俏的模样，歩华看着当初让他莫名心安的眼睛，仔细瞧真的发现那是宣清最好看的地方了，不是女子那种铜铃般的圆，眼明正似琉璃瓶，一双桃花眼配极了他的眼下的泪痣。
　　宣清爱笑，如今虽瞪着他，却还是含笑的，眼睛如月牙弯弯，歩华觉得本来坦然的直视变得有些无措起来，肉嘟嘟的小脸慢慢烧了起来，只得低下头。
　　“抱。”歩华轻声道。
　　宣清一愣，忽的又有些想笑出声，觉得自己仿佛听错了，“抱？”
　　歩华别扭地别过头，故作冷言，“撑不住，会变身。”
　　还以为是歩华变成了孩子性格也可爱起来的宣清一听，忙收了心思，蹲下身，在歩华身上胡乱摸着，确认有没有伤。
　　歩华见他摸来摸去，鼻子轻哼一声，道，“抱。”
　　没等话音落，一股强烈的鬼气就朝着二人袭来，刚才尴尬又意外的氛围顿时被打破，宣清不等歩华出手，赶紧单臂把他抱起，之前还未收起的银丝寻着气息来源一甩而出，可惜扑了个空。
　　厉风刮过，黑影在眼前一晃而过，歩华轻喝一声，宣清立刻转身同时向右侧避闪，险险躲过了来者的袭击。
　　宣清第一次和人如此对峙，所以即使银丝是神器，也不敢大意轻敌，歩华在他耳边指导出手，黑影或许是知晓宣清手中银丝的厉害，不急着攻来，而是沾一下就四处逃窜。
　　几个回合下来，宣清虽没落下风，但也没捞到多少好处。
　　歩华不能催动罡气，怕逼走了来者就寻不到了，宣清抱他抱得死紧，怕他会出事一般，他若是硬是挣脱开，又怕分散了宣清的注意，便时刻洞悉周围，指导宣清出手的同时也在思考应对之法。
　　“银丝除了以仙气缚人，还有什么特别的功用？”
　　宣清一个腾跃到了后巷的墙壁的砖瓦之上，一边将出手的银丝收回，用银丝划破自己的手后凭空画了道符，后将银丝高高抛起，只见它无限延伸自我缠绕，最终化作一个半透明的银灰色钟罩将二人扣在其中。
　　“就是这个了，你不提我还忘了。”黑影绕着钟罩冲撞，哪知越是冲撞地狠，它就发出越是凄厉的惨叫声。
　　宣清舒了一口气，道，“银丝认主，遇上来敌不及我的，便会将来者袭击的力道原封不动甚至运气好可以加倍返还，如果来敌很强，则不能返还，但是至少可以保护自己撑一段时间，嘻嘻，显然这只家伙道行太浅，都不及我这个没怎么修炼的~”
　　宣清一脸“请表扬我”的得意表情，明明是个少年模样，以外人角度看来，还以为那小孩与这少年是换了灵魂的，怎么差异这么大？
　　歩华恩了一声，看着黑影渐渐没了气力，最后缩到了墙角，黑雾散去，是陆晓晓遍体鳞伤的样子。
　　他没告诉宣清，被他当时催动了戾气的陆晓晓，已经不是很温吞的女鬼了，按照宣清对自己的描述，绝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反弹力让陆晓晓这么痛苦。不过宣清似乎自己并不知道是因为他修为比较强的缘故，既然没有可以修炼，那就是天生的，而宣清他也不知道自己本体是什么么？
　　陆晓晓如同野兽般低吼，恶狠狠地盯着在上方的宣清，宣清低念一声，收回银丝，抱着歩华跳下来。
　　歩华环着宣清的脖子，小小的身子没给宣清带去多大负担，歩华靠着他，觉得这么由他抱着挺舒服的，就懒得下来，乐呵呵呆在宣清的怀里了。
　　“哼。”陆晓晓冷哼一声，“算那只兔妖有点本事，看上去像个小白脸，没想到还算有点本事。”陆晓晓披头散发，面容还能看出些死前的美貌，但各种伤痕让她丝毫看不出一点美感。
　　“尽管你死得冤屈，但去了地府自有因果报应，留在这里罔顾人命，又是何必？！”了解过陆晓晓的死，不得不说，一介名媛，落得如此不得好死，的确是应有怨恨，但毕竟人间有其轮回法则。
　　听闻宣清的话，陆晓晓更是不屑，“你们这样的道士，又怎么懂情爱是什么？”
　　宣清还从未被这般冲过，歩华感觉抱着自己的人手臂一紧，没再做声，便冷眼看着陆晓晓，“枉你书香门第出身，如此自甘堕落。死而复生，多么可笑的笑话，为此赔上自己的来生，还断送了李廷芳的后路，这便是你说的爱？”
　　“谁说我要死而复生？”陆晓晓白了他们一眼，“我只想保我夫君的命，谁料那兔妖步步紧逼，不肯罢休，杀了我，还要来夺我夫君的性命！”
　　二人一愣，怎么和萝月说的不同？